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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第五回 陌路驚逢三惡賊 窮途巧遇兩摩訶

  黑衣老者雙眼盯著陳石星,冷冷問道:「你說你不是雲浩的弟子,這刀法是誰教你的?」陳石星怒道:「你們這班強盜,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們?」黑衣老者笑道:「寶刀已經還了給你,古琴我也不要你的。如何還是強盜?」陳石星思疑不定,「莫非他是志在張丹楓的劍譜,想要從我的口中,套出雲大俠彌留之際告訴我的秘密?」當下反問那個黑衣老者:「你不是強盜,是什麼人?」

  黑衣老者眉頭一皺,說道:「你沒聽人說過黑白摩訶的名字?」陳石星道:「什麼訶裡吉蒂、囉裡囉唆?我沒聽過!」

  黑衣老者哼了一聲,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陳石星,好像是石頭裡爆出來的怪物。

  一直袖手旁觀的白衣老者此時方始搖了搖頭,「不用盤問他了,這小子的刀法料想也非雲浩教,否則怎會這樣笨拙?」

  黑衣老者也是思疑未定,「不錯,倘若他是雲浩弟子,怎會不知道黑白摩訶?一看我們兄弟的這副長相,早就應該知道了。但雲浩的這把寶刀,怎會到了他的手裡?又為何他會使雲家刀法?雖然使得笨拙,畢竟也還是雲家刀法呀。」

  正當他捉摸不透,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對付這個「倔強的小子」之際,忽聽得兩聲急促尖銳的叫聲,跟著他們兄弟一起來的那個虯髯大漢撫著胸口,悶哼一聲,晃了兩晃,「蔔通」的就倒下去。那個短小精悍的漢子仍然還在站著,動也不動,喉頭鮮血卻是一點一點的滴了下來。原來他哼也未能哼出一聲,就中了人家的暗器,死了,過了一會,方始像木頭一樣突然倒下。

  就在這時,樹林裡影影綽綽的忽地出現了許多人,火把也亮起來了。前頭的三個人一步一步的走近黑白摩訶。

  在這三個人當中,陳石星「認得」一個手抱鐵琵琶的漢子,正是那天在七星岩裡暗算雲浩的那個姓尚的魔頭。

  那天他並沒在七星岩裡,他的所謂「認得」乃是因為他的爺爺曾經告訴過他這個姓尚的魔頭和厲抗天的形貌,以及他們所用的兵器。厲抗天用的是獨腳銅人,那個姓尚的魔頭用的是鐵琵琶,這兩種兵器都是極為罕見的。

  心念未已,果然便聽得黑衣老者冷笑說道:「尚寶山,你暗殺我的兩個手下,是在向我示威麼?」陳石星心道:「原來這個魔頭名叫尚寶山,他是雲大俠的仇人之一,我可得記牢這個名字。」

  尚寶山笑道:「不敢。少兩個人,方便說話。」

  此時為首的三個人稱黑白摩訶相距已是只有十來步了,他們對黑白摩訶也似頗為忌憚,三人犄角相依,站好有利的地形,注視黑白摩訶的來勢,黑白摩訶站在原位,並不向前踏進。

  另外兩個,一個是身形枯瘦的老頭,一個是肥頭大耳的和尚。瘦老頭腰懸長刀,胖和尚手裡拿著一根根鐵打的禪杖。

  他們的手下約有十來個人,此時都已從林中出來,對黑白摩訶採取包圍的態勢。陳石星站在大樹底,是在黑白摩訶的左斜方,距離在三十步開外,手裡緊握寶刀,心裡想道:「這個姓尚的魔頭恐怕已經知道雲大俠死在我家的秘密,要是他沖著我來,我只有拼了這條命了。」黑衣老者說道:「余莊主,你請來的朋友,來頭可是不小啊,這位是鐵杖禪師吧?」

  那胖和尚傲然說道:「不錯,多承江湖上的朋友看得起我,給我這個稱號,嘿嘿,我知道你們是黑白摩訶,咱們雖然沒有會過,倒也算是彼此聞名了。」原來這個和尚本是少林寺的弟子,法號「照空」,二十年前因犯清規,給少林寺的主持痛禪上人趕出山門的。可是他的少林派武功學得當真不錯,尤其八八六十四路瘋魔杖法,更是使得出神入化,據說少林寺所有的和尚都比不上他。是以得了一個「鐵杖禪師」的稱號,本來的「法號」反而知者無多了。

  黑衣老者道:「還有一個厲抗天呢?聽說前兩年他已經回到中原,經常和這位尚朋友一起。余莊主,你邀了這位尚朋友,怎的卻不邀他?」

  那余莊主哈哈一笑,說道:「黑白摩訶,你們也未免自恃過高了吧?厲抗天另外有事,但依我看,今日之事,大概也無需他在場了!」

  陳石星心裡想道:「這個余莊主不知是否有快刀刀王之稱的餘峻峰,倘若是他,這黑白二老恐怕凶多吉少!」原來陳石星曾有一次偶然聽得「一柱擎天」雷震嶽和他的爺爺談論過這個「刀王」餘峻峰,雷震嶽說他的快刀雖然未必天下無雙,但用刀的名家,恐怕也只有雲浩才能是他對手。

  那白衣老者的脾氣比哥哥急躁得多,忍不住把那根綠玉杖在地上重重一頓,亢聲說道:「餘峻峰,爽快說吧,你找上我們,意欲何為?」果然是快刀刀王餘峻峰!

  餘峻峰慢條斯理地說道:「兩位少安毋躁,我正是有個不情之請,要請兩位見諒。」

  白衣老者喝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餘峻峰面色一變,說道:「我不是不會罵人,不過咱們還是先禮後兵的好。黑白摩訶,這幾十年,你們在中國積聚的財富也不少了,要是全部帶了出去恐怕也是夠麻煩的。故此我想請你們把藏寶的地方告訴我,我也不想多要,只分一半就行。另外一半,我替你們運出去,包保妥當?」

  白衣老者冷笑道:「你們打的倒是如意算盤,可惜我現在是個窮光蛋,休說寶藏,我還想向你們借點銀子使用呢!」

  鐵杖禪師把禪杖也是在地上重重一頓,冷冷說道:「鐘不敲不響,燈不點不明。如此說來,洒家恐怕只有用這根禪杖,來向兩位化緣了。」白衣老者怒道:「打就打,我還怕你不成!」

  黑衣老者卻擺了擺手,說道:「且慢,我可不信你們就只是為錢而來。有沒有別的『不情之請』一併說了吧!」

  余峻峰冷冷說道:「黑摩訶,你可是比你的老弟精明多了。不錯,有位朋友托我代問你們,你們是張丹楓的好朋友,想必知道他的住處,我這位朋友要找他。」

  黑摩訶先不回答,兩眼朝天,嘿、嘿、嘿的冷笑三聲,這才說道:「憑你們這幾個東西,也配去見張丹楓嗎?」餘峻峰怒道:「我是先禮後兵,已經給了你們天大的面子。你竟不識好歹,膽敢看不起我!好,我倒要領教領教你們黑白摩訶,究竟有多大本領?」

  鐵杖禪師道:「余莊主,請讓洒家先與黑白摩訶見個高低,他們兄弟用的是綠玉杖,聽說是件寶物,我想和他們打個賭,看看是他們的綠玉杖厲害,還是我的這根禪杖厲害,要是他們的綠玉杖贏了我的禪杖,從今之後,江湖上就算沒有我這號人物。要是我贏了他們,我可要不客氣拿他們的綠玉杖當作彩物了。」

  當餘峻峰與鐵杖禪師爭著要和黑白摩訶較量之時,尚寶山則在目不轉睛的盯著陳石星。餘峻峰的一個手下說道:「把這小子先打發了吧?」尚寶山搖了搖頭,說道:「這小子似乎是陳琴翁的孫兒,不可傷他性命。」

  那手下問道:「陳琴翁是什麼人?」尚寶山道:「他是天下第一琴師,來歷如何,我也不清楚。不過我卻知道雲浩曾在他的家裡養傷,雲浩是死是生,我要從這小子口中得知確訊。」那手下道:「好,這麼說,我們就只拿活的不要死的好了。」當前大敵是黑白摩訶,餘峻峰的手下自是不把陳石星這樣一個乳臭未乾的少年放在眼內,當下就和另一名好手跑過去要捉陳石星,留下尚寶山給他們的莊主押陣。

  黑白摩訶聽說雲浩受了傷,不覺都吃了一驚,變了面色。

  鐵杖禪師哈哈笑道:「尚未交手,你們就害怕了麼?」黑摩訶一聲冷笑,突然躍起,身法之快,端的難以形容,鐵杖禪師只道他是向自己撲來,連忙橫杖一封,喝道:「為什麼不用你的獨門兵器?」話猶未了,眼前人影已是倏的消失,黑摩訶指東打西,一個轉身,早已到了尚寶山跟前,喝道:「我先領教你的暗器功夫!」

  尚寶山一按鐵琵琶,三枚透骨釘電射而出。黑摩訶一掌拍下,只聽得「當」的一聲,和鐵琵琶碰個正著,尚寶山虎口酸麻,身形一晃,鐵琵琶橫掃黑摩訶下盤。這一變招也真是厲害之極,快捷狠辣,兼而有之。說時遲,那時快,黑摩訶已是退回原處,只聽得「嗖」的一聲,一枚透骨釘飛到了尚寶山面前,尚寶山雙指一鉗,把那枚透骨釘接到手中,冷笑說道:「你用我的暗器,如何能夠傷我?咱們還是各憑本身武學,見個真章吧!哎呀,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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