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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第二十七回 李家兄妹

  此時已是第二日的清晨,眾官兵走了一會,忽見兩騎馬跑了回來,都是兩人合乘一騎。本來是五個軍官騎馬追去的,如今只有四個人兩匹馬回來,不問可知,當然是鎩羽而歸的了。

  原來追趕楊浣青的那五個軍官之中,有一個是涼州著名的神箭手,他的坐騎又是大宛名駒,跑得最快,首先追上了楊浣青。

  他害怕楊浣青本領高強,不敢和她在馬上交鋒,於是在距離百步之內,便即施展自己的平生絕技,嗖嗖嗖連珠三箭射她。

  楊浣青躲過兩伎,第三枝射個正著,倒了下去。那軍官大喜,下馬捉她。不料楊浣青突然一躍而起,反而捉了那個軍官,又搶了他的坐騎。原來她是偽裝中箭,天色微明之際,看似射著她的香腮,其實卻是給她的櫻桃小口咬住。

  四個軍官隨後趕到,楊浣青因馬上駝著一個人,雖然這匹馬比那四匹坐騎都好,也怕給他們追上,糾纏不清。當下一聲冷笑,說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讓你們也見識見識我的弓馬本事!」

  連珠箭能夠一下子連發三枝已是不錯,她一發就是四枝。使雙鉤那個軍官本領最強,打落了射向他的那一枝箭,另一個騎術最好的也避開了。但另外兩匹馬卻給利箭射著腦門,登時斃命,馬上的那兩個軍官摔得亦是不輕。

  使雙鉤那個軍官把經過的情形稟告少主之後,說道:「我們不能捨棄同伴,兩人合乘一騎,已是追不上那小魔女了。是以只好回來,向公子請罪。」

  其實他們並不是因為坐騎較差,而是因為業己氣餒,心裡害怕,這才不敢去追的。

  那少年軍官說道:「好在沒有傷亡,也算得是不幸中之幸了。那小魔女只射馬而不射人,看來倒是她手下留情了。」

  使雙鉤那個軍官滿面羞慚,說道:「可是葉赫參將卻給她捉去了。」

  少年軍官沉吟道:「是呀,她捉了咱們的一個人,不知是何用意?」

  那少女道:「看來她恐怕是要和咱們換人吧?」

  少年軍官道:「葉赫將軍是我的弓箭師父,倘若她真要和咱們換人的話,倒是教我為難了。」

  使雙鉤的那軍官道:「這姓耿的小子聽說乃是完顏王爺所要逮捕的欽犯,當然不能和她換!」

  少年軍官本是想找個藉口以便將來放人的,但聽得有手下人這樣說,他也就不敢再說下去,只能另打主意了。

  正在他沉吟未決之際,忽見有個人在路上飛跑,那少年軍官眼利,首先看見,咦了一聲,叫起來道:「咦,那不是葉赫將軍嗎?」

  眾人連忙飛騎下山,看得分明,可不正是那個被捉去的葉赫參將又回來了。只見他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跑到少年軍官跟前。眾人七嘴八舌的發問。

  少年軍官道:「你喘過口氣再說。」

  葉赫道了一聲「慚愧」,先答覆同僚的第一個問題:「我不是憑自己的本領掙脫的,說來慚愧,是那小魔女放我回來的。大約只走了五六裡路,她就讓我回來了。」

  這人是個相當自負的武士,卻有個好處,肯於佩服本領比他高強的人,實話實說,從不遮瞞。

  那使雙鉤的軍官道:「為什麼她肯放你回來?」

  葉赫說道:「她只問了我一句話,我說了給她聽,她就放我回來了。」

  那少女皺皺眉頭,說道:「她問你什麼?」

  葉赫說道:「請郡主放心,她並非向我刺探軍情,若是刺探軍情的話,我當然是不會告訴她的。她只是問你們兄妹的姓名和身份,我想,這大概沒有緊要吧,所以就告訴她了。」

  那少女怔了一怔,說道:「她為什麼要知道我們的姓名來歷?莫非是要來找我們兄妹報仇?」

  使雙鉤那軍官道:「是呀,這小魔女輕功極好,來去無蹤,就是不提防她來報仇,也得提防她到王府劫囚。」

  那少女道:「我倒不怕她來,她來了我正好和她再鬥一鬥。」

  那少年軍官卻是心中一動,想道:「為什麼她知道我的姓名身份,就讓俘虜回來?難道她已經知道我的秘密?」

  那少女道:「哥哥,你在想些什麼?」

  那少年軍官道:「我正在想怎樣處置這姓耿的小子。」

  那少女道:「你想拿他怎麼辦?」

  少年軍官道:「咱們暫且別讓翦長春知道這件事情。」

  那少女道:「為什麼?」

  少年軍官道:「第一,這人是咱們好不容易才捉來的,何苦送給他去領功?第二,我想訊問他有關青龍幫的虛實,爹爹才好去對付他們呀!剪長春為他所傷,恨他入骨,交給了翦長春,翦長春倘若將他殺了,咱們豈不是少了個活口了。所以今日之事,你們一定要依我吩咐,不可洩漏!」

  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齊聲說道:「公子說得不錯,那姓翦的傢伙以『上國欽差』自命,一股驕狂的氣焰,我們瞧著都不服氣,有功勞何必讓給他領?公子放心,今天之事,只是我們這些人知道,決計不會向外人洩漏。」

  那複姓葉赫的參將又獨自說道:「其實咱們國破家亡,今日在涼州維持一個局面,豈是心甘,無非為了忍辱負重而已。大家都是自己人,我膽敢說句心裡的話,我以為咱們的真正敵人,並不是祁連山上的青龍幫!而是──」

  那少年軍官連忙止住他的話:「葉赫師父,這個話可是不能隨便亂說的,大家心裡有數就是啦。」

  天黑之後,回到家中,少年軍官把耿電安置在一間密室,和妹妹悄悄說道:「這件事情非但要瞞住翦長春,還得瞞著爹爹。妹妹,你幫幫我的忙。」

  那少女眨眨眼睛,若有會心的神氣,露出一絲狡獪的笑容,說道:「為什麼,你不是和他們說過,要讓爹爹盤問這人的口供的嗎?」

  那少年道:「我暫時不想讓爹爹知道。以後我會告訴你的。」

  那少女笑道:「哥哥,我看你一定有什麼秘密,不敢讓爹爹知道。你要我幫你的忙,你就得現在告訴我。」

  那少年道:「爹爹做金國的官,你覺得怎樣?」

  那少女道:「還用說嗎?我當然也是像葉赫他們一樣,心裡很不舒服。」

  那少年道:「好,那麼我告訴你……」

  他們說些什麼,暫且不表。

  且說耿電在迷迷糊糊中醒了過來,只覺身旁坐著個人,似乎正在低下頭來看他。他神智未清,也不知是夢非夢?但覺這人呵氣如蘭,好像是個女子。

  耿電咬一咬舌尖,很痛,證明不是夢了。而這一陣疼痛的感覺也使他清醒了許多,連忙嚷道:「青妹,這是什麼地方?」

  他依稀記起自己力竭暈倒的事,以為必定是楊浣青把他救出來無疑。

  那少女噗嗤一笑,剔亮銀燈,說道:「你的青妹還沒來呢,你瞧瞧我是誰?」

  這一下子耿電可看清楚了,不由得大吃一驚,叫道:「你、你要把我怎樣?」

  那少女道:「我請你回家,給你治病來啦!」

  耿電嚷道:「我寧願死在敵人手裡,誰要你的假慈悲!」

  他掙扎欲起,卻起個來。那少女微微一笑,將他按下,說道:「你怎麼知道我是你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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