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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耿電驚異之極,說道:「你是說楊雁聲的女兒?她怎能是你的師父?」

  羅浩威道:「不是正式叩頭拜師的師父,她只是代師傳技,我的五虎斷門刀法就是跟她學的。她當然不肯以師父自居,但在我的心中,我是把她當作良師而兼益友的。」

  耿電聽他詳細說了楊浣青到他家中傳他刀法的經過,說道:「她今年是不是剛滿二十歲?」

  羅浩威道:「不錯。你怎麼知道?」

  耿電說道:「我在不足四歲時候離開楊家,聽我媽說,當時楊嬸嬸正是有孕在身。算來我是應該比她長四個年頭。」

  羅浩威笑道:「這麼說令堂還未知道她是男是女的呢。你們將來見了面,說起來倒也有趣。」

  耿電一片茫然,說道:「是呀,我真是料想不到。」

  耿電暗自思量:「聽他語氣,對這位楊姑娘佩服得五體投地,提到她的名字,臉上都不禁泛起笑意。他說楊姑娘是他的良師益友,嗯,這份友情,只怕也不是普通的友情了。楊姑娘在他家裡住了一個多月,朝夕相處,日久情生,由尊敬轉為愛慕,那也是尋常的事!」

  羅浩威道:「耿兄,咱們只顧說話,可把打獵的事情忘了。你瞧──」

  耿電道:「瞧什麼?」

  羅浩威道:「這裡有個兔穴,俗語說狡兔三窟,這穴洞必定還有另外出口,你到後面留心察看,我在前面用煙熏它。」

  耿電笑道:「羅兄,你倒是一位很有經驗的獵人。」

  羅浩威折了一束茅草,點燃了塞在洞口。耿電守在後面,尚未曾發現另外的出口,只見兩隻野兔已經從草叢裡鑽出來。耿電飛身一抓,抓著一隻野免,一個鷂子翻身,撲將下去,迅如閃電的把第二隻野兔也抓著了。

  羅浩威贊道:「耿兄,好俊的身手!」

  耿電笑道:「這都是你的功勞,不是你用煙熏它出來,它這狡兔三窟,我如何能夠找著?」

  羅浩威道:「這兩個人合捉狡兔的辦法就是那位楊姑娘教給我的。耿兄,你的輕功世間少有,但那位楊姑娘的輕功可也差不多比得上呢。我和她在北芒山捉過幾次野兔,每一次她也是像你現在這樣,手到拿來。」

  耿電心亂如麻,勉強笑道:「她是武林天驕的徒弟,當然是每一種功夫都是出色當行的了。」

  口中說話,心裡卻在想道:「我娘雖然和她父母有過婚姻之約,但她當時還未出生,不同于正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何就可當真?何況時逢亂世,地隔南北,她的母親為女兒終身著想,又如何敢對這種渺茫的婚約認真?只怕這件事情,那位楊姑娘都還未曾知曉呢!」

  又再想道:「不管她是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羅大哥對她有情,我卻是知道的了,我又豈能橫刀奪愛?倘見著她,她不說我也不說,她若提起,我就當作是母親的一時戲言吧。」

  羅浩威道:「耿兄,你在想什麼?」

  耿電瞿然一省,說道:「你聽,那邊似乎有什麼聲音?」

  羅浩威道:「不錯,我也聽見了,是有聲音。」

  耿電本來是信口開河的,不料此時一靜下來,果然是隱隱聽得有金鐵交鳴之聲。耿電吃了一驚,說道:「莫非是有敵人來了。白二哥──」

  話猶未了,只聽得一聲長嘯,遠遠傳來,羅浩威叫道:「果然是白二哥的嘯聲,咱們快去!」

  耿電忙向聲音的來處跑去,他的輕功比羅浩威高很多,不知不覺就把羅浩威甩在後面。

  ***

  且說白堅武正在山澗之中取水,這條山澗本已水枯,幹可見底的,下了一場雨,水位漲了許多,但也不過僅僅淹過膝頭而已。澗旁山泥崩瀉,泥濘不堪,難以立足,白堅武索性跳進澗中,用水囊盛水。澗中有些凸起的石頭,高出水面,站在石上,鞋襪也不會濕。

  剛剛盛滿一個皮袋,忽聽得一聲口哨,茅草叢中鑽出四個黑衣漢子。這四個人正是白堅武的仇家。

  白堅武深知這四個人都有獨門武功,莫說四人齊上,只是其中的老大一人,白堅武自忖單打獨鬥也是打他不過。

  白堅武這一驚非同小可。但他是個智計深沉的人,當下冷笑道:「好呀,冀北雙雄和陝中雙煞聯手,白某人今日可是非認栽不可了。你們以眾淩寡,傳出去了,不怕江湖笑話麼?」

  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你上來,我和你單打獨鬥。」

  第二個說道:「你們不也是有四個人麼?哼,哼,只要你的朋友不插手,我也不會要人幫忙。你不敢鬥我的杜大哥,就來鬥我吧。」

  其他兩個黑衣人自知本領要比白堅武稍遜,但他們和白堅武的冤仇卻結得最深,兩人齊聲說道:「和你這樣的卑鄙小人講什麼規矩,我們陝中雙煞的規矩你是知道的,一個人,是我們陝中雙煞齊上,十個人,也是我們齊上!」

  白堅武立即抓著這個話頭,冷笑說道:「你們兩人齊上也好,四個人齊上也好,對不住,我可信不過你們的話,好漢不吃眼前虧,請恕失陪!」

  一聲「失陪」出口,白堅武從第一塊石頭跳到第二塊石頭,他並不上岸,而是在山澗之中,踩著可以立足的石頭,向下游逃跑。這樣要比涉水而逃快得多。

  陝中雙煞在江湖上的身份比不上冀北雙雄,但他們報仇之心卻比冀北雙雄更急,一見白堅武要逃,兩人不約而同的便縱身一躍,跳下山澗,依樣畫葫蘆學白堅武的做法,腳點凸出水面的石頭,跑去追他。

  不料他們剛剛踏上第一塊石頭,忽地就是腳底一滑,不由自己的落在水中。原來白堅武從這幾塊可以立足的石頭躍過,暗中運了內勁,把石頭踩得鬆動了的。雖說澗水不深,他們不至於變作落湯雞,但滿身濺滿污泥濁水,這份狼狽也是夠瞧的了。

  為首的黑衣人喝道:「回來!」

  白堅武只道他是叫陝中雙煞回去,笑道:「對啦,你們還是回去的好。長命債,長命還。咱們誰欠誰的,慢慢再算。」

  他口中說話,身形一起,又向前面的石頭跳去,腳未落地,一支飛鏢迎面打來,白堅武人在空中,連忙挽了一個劍花,強扭腰軀,一個鷂子翻身,落在水中。

  只聽得「錚」的一聲,那支飛鏢就插在他本想要落足的那塊石頭,水面上濺起點點火花。白堅武吃了一驚,心道:「幸好我見機得早,否則可就是送上去給這支鏢打著膝蓋了!」

  當下破口大駡:「在你們號稱什麼冀北雙雄,暗器傷人,算那門子好漢。」

  他給暗器迫落水中。雖然沒有剛才那兩人那樣狼狽,但亦是滿身濺滿了污泥濁水。陝中雙煞哈哈笑道:「大哥打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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