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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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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中人講究的是寧死不屈,楊鉦雖是邪派的大魔頭,平素亦是自視甚高的。上官泰不料他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倒是不覺怔了一怔,說道:「什麼,你要向我討饒?我可是不能饒你的!」 楊鉦道:「不,我得罪了襟兄,你要殺我,那是應該的。我縱不濟,也何至於向你求饒?」上官泰道:「那你說什麼網開一面?」 楊鉦道:「小兒楊芃,年幼無知,也曾得罪了令媛和林公子,但他的罪過都應該由我承擔,請上官兄看在親戚份上,是否可以放他一條生路?他也曾經被林公子所傷了。」 上官泰聽他說得淒涼,意殊不忍,把眼望了望女兒。上官紈雖然痛恨楊芃,但到底與楊芃是青梅竹馬之交,想他雖是行為乖謬,究竟尚非罪大惡極,於是說道:「軒弟,你的意思怎樣?」林道軒爽爽快快地說道:「今日他已為我所傷,我若現在殺他,勝之不武。好,今日我可以饒他一命,下次碰上,就不能放過了。」 上官紈道:「爹爹,軒弟這麼說,那麼,今日就讓這小子走吧。」 上官泰喝道:「好,楊芃,你走!我不怕你為父報仇。」楊芃心裏想走,但卻不能不裝模作樣地說道:「爹爹,我還是陪著你吧。要死,咱們父子同死。」 俗語說:「知子莫若父。」楊鉦當然知道兒子是想走的。不過,聽了兒子的這幾句說話,他心裏卻是好過得多。當下哈、哈、哈的大笑三聲。楊芃怔了一怔,說道:「爹爹,你笑什麼?」 楊鉦道:「傻孩子,留得青山在,那怕沒柴燒。你的姨父雖說與我決一死生,但說不定閻主爺還不肯收留我呢!」當下回過頭來,向上官泰道:「要是你殺不了我,那又如何?」上官泰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嘿,嘿,你怕我倚多為勝麼?你也應該早知道我的為人了,我上官泰是這樣的人麼?」 楊鉦哈哈一笑,說道:「當然,當然。咱們是說好了單打獨鬥的。我豈能信不過你?芃兒,你走吧!」楊芃一蹺一拐地走了,楊鉦提起了青竹杖,說道:「好,上官兄,來吧!」 上官泰走出去與楊鉦交手。仲長統縱聲大笑,也走了出來,說道:「老叫化不甘寂寞,看著別人交手,老叫化也心癢難熬了。歐陽山主,咱們也該算一算賬啦!」 歐陽伯和道:「不錯,你這臭叫化打傷了我的渾家,我正要與你算賬。聽說你看不起我的雷神掌,我倒要看看你的混元一炁功有怎麼厲害?」 原來歐陽大娘那次給仲長統以混元一炁功打傷之後,如今尚未痊癒,故而沒有與丈夫同來。歐陽大娘心地極為狹窄,無論如何要丈夫為她報仇。說了許多中傷仲長統的說話。其實仲長統並沒有說過看不起歐陽伯和的雷神掌的。但仲長統是一幫之主的身份,當然不屑辯解,只是打了個哈哈,便與歐陽伯和同走,兩人另找一個地方決戰。 楊鉦用拖延戰術對付上官泰,兩人打得難分難解,把旁觀的幾個小輩看得好不心焦。林道軒忽道:「紈姐,咱們也來拆招玩玩。」上官紈好不機靈,一聽便知他的用意,說道:「好,但你是男子,氣力比我大,可得讓我幾分,我使劍,你用一根樹枝吧。」 林道軒知道她已經聽懂了自己的意思。於是笑道:「好的。我用一套新練成的杖法攻你。」上官紈道:「你不要誇嘴,且看我用家傳的劍法破你。」 林道軒折下一根樹枝,叫聲「接招!」出手便是楊家的獨門杖法,杖頭斜掠,左點「白海」,右點「璇璣」,杖身一橫,又挑向上官紈的虎口。他使的當然不及楊家父子的老練,但卻也是中規中矩,令人一看就知是楊家的點穴杖法。 上官紈腳踏五行八卦方位,挽了一朵劍花,身形滴溜溜的一轉,撥開林道軒的樹枝,劍鋒直抵林道軒的上顎,笑道:「你瞧,我不是把你的劍法破了嗎?」林道軒道:「不見得,再接招!」他故意放慢腳步,好讓上官泰瞧個清楚。 楊鉦起初不以為意,心裏想道:「你這兩個小子搗什麼鬼?」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吃一驚。但上官紈是上官泰的女兒,女兒暗中「指點」父親,他卻是不能干涉的。而且楊鉦事先也並沒有講明這個「禁例」——不許小輩在他們旁邊拆招。楊鉦心裏暗暗叫苦,只好盼望上官泰沒有留意。 上官泰全神對付楊鉦,最初果然是沒有留意的。但他的心裏也有點奇怪,不解她的女兒何以在這個時候,居然有這等閒情逸致,與林道軒拆招玩耍?試想做父親的正在與敵人決死戰之時,做女兒的卻不關心父親,自行玩耍,怎能不令他又是奇怪,又是惱怒。 上官泰惱怒起來,不由得就向女兒瞪了一眼。他是個武學的大行家,一看之下,登時恍然大悟。 楊鉦急忙攻擊,要想殺得他無暇分神。但上官泰的功力勝他一籌,此時他也還未到氣衰力竭之際,大手印拍出,接連不斷,每一掌都有致人死命之能。楊鉦搶攻不逞,還險些受他所傷。 楊鉦喝道:「咱們說好了是單打獨鬥的!」上官泰笑道:「我要誰幫忙來了?」楊鉦道:「你的女兒——」上官泰道:「她自練本門劍法,又礙了你什麼了?」楊鉦是長輩身份,總不好意思說是怕了小輩破了他的杖法,只好把想要指斥上官紈的說話吞了回去。此時上官泰已是把整套的「潑風劍法」看完,心領神會。 上官泰大喝一聲,朗聲說道:「楊鉦,你想跑已經遲啦!」話猶未了,招數立變。掌劈指戳,招招都是攻向楊鉦的要害。 上官泰是一流高手,武學的造詣與他的女兒自是不可相提並論。上官紈一定要用劍才能使出「潑風劍法」,而上官泰則是一理通、百理融,無須用劍,也可以將「潑風劍法」溶化在他的掌法、指法之中。同樣的可以剋制楊鉦的獨門點穴杖法。 上官泰喝道:「楊鉦,你還要頑抗麼?」喝聲中招數略緩。原來上官泰雖然是痛恨楊鉦,但此時見他如此狼狽,不禁有點不忍之心,暗自思量:「念在襟兄弟的份上,若是他肯痛悔前非,改邪歸正,我也未嘗不可饒他一命。」那知上官泰一念仁慈,幾乎招了殺身之禍。楊鉦根本就想不到上官泰會肯饒他,趁他招數略緩之際,突然又是一招殺手,竹杖閃電般的便點向上官泰的胸前大穴。 上官泰猝不及防,連忙吞胸吸腹,腳步未移,身軀挪後半寸,可是仍然給楊鉦的杖尖點著。上官紈大驚叫道:「爹爹,你怎可讓他!」 幸虧楊鉦此時已是強弩之末,氣力不濟,杖尖雖然點著上官泰的胸膛,卻沒點正穴道。而且由於上官泰吞胸吸腹。又消去了他的幾分勁道,因此就更沒有受到損傷了。 上官泰怒火勃發,一掌劈去。楊鉦也想不到他立即便能反攻,給他打個正著。 這一掌卻是上官泰本門的「大手印」功夫,「大手印」專傷奇經八脈,楊鉦給他打個正著,「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上官泰喝道:「楊鉦,你當真是至死不悟麼?」 上官泰這麼喝罵楊鉦,其實還是不想致他於死的。他見楊鉦受了重傷,已無反攻的能力,是以有意放他一點生路,只求他肯悔悟,認罪求饒,上官泰未嘗不可以為他醫好「大手印」之傷。 可是楊鉦雖然不能反攻,卻能逃跑,他著了上官泰的一掌,無暇思量,更無心去聽上官泰說些什麼,就像凍窗上的沒頭烏蠅一樣,本能的要想鑽開一條縫隙,逃出性命。上官泰住手說話,楊鉦轉身便逃。 他們是在山坡上交手的,楊鉦只知逃命,卻不知自己受了重傷,已是不能施展輕功的了,他勉強吸一口氣,跳了起來,不料腳尖落地,恰好踏著一根石笋,腳步一個蹌踉,登時就從山坡上滾了下去,上官泰跑過去一看,只見楊鉦已是腦袋開花,一命嗚呼。 上官泰嘆了口氣,說道:「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念在襟兄之情,手捧泥土,把楊鉦的屍體掩埋,給他築了一個簡陋的土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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