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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六


  宇文雄只覺全身熬熱,如火內焚。鍾展取出一顆碧綠色的藥丸,讓他吞下,過了大半個時辰,宇文雄將真氣導入丹田,始覺遍體清涼,精神陡振。

  原來這顆藥丸乃是用天山雪蓮為主藥而製煉的碧靈丹,具有清熱、解毒、固本、培原等等藥效。給人打通三焦經脈,除了要耗掉本身的功方之外,還必須有這樣的靈丹相助,才可以保得對方的安全,所以只有天山派的高手方能做到。

  鍾展本來可以代宇文雄報訊的,但覺得還是宇文雄自己去更好,一來他不願拋下宇文雄,二來宇文雄還兼有代師清理門戶的任務,這是鍾展所不能替代的。故而鍾展不惜靈丹、功力,成全了宇文雄。半年前鍾展在氓山大會之時,也曾為葉凌風打通三焦經脈,助他大增功力。那時他是因為想招葉凌風為婿,贈他這份「厚禮」的。如今則是為了挽救義軍,又給宇文雄打通經脈,兩者的意義自是大不相同。鍾展回想起當日之事,不勝感慨。

  宇文雄恢復了功力,心裏想道:「風從龍騎的是駿馬,可惜我這匹赤龍駒——」心裏正想到赤龍駒。忽地便聽得赤龍駒在外面嘶鳴。

  宇文雄這一下更是喜上加喜,說道:「赤龍駒也奪回了麼?」

  鍾展笑道:「赤龍駒很有靈性,我替它趕跑了楊鉦,它便服服貼貼地跟我了。此時正在外面吃草呢。」

  宇文雄大喜道:「有赤龍駒就好了,我只耽擱了一天一夜,今後兼程趕路,或許還可以赴在風從龍的前頭。」

  鍾展夫婦送他上路,鍾展說道:「你的馬快,你先走一步,我隨後也要來的。你的武功已勝從前,楊鉦受了我的掌傷,你即使碰上了他,料想也可以勝過他了。好,你放心去吧!」

  宇文雄忽地想起一事,說道:「弟子有件事情,想拜託老前輩。」

  鍾展道:「不必客氣,說吧!」

  宇文雄道:「弟子這次入川,是和一個友人同行的。他的坐騎較慢。走在後頭。我和他約定,每走十里,就給他留下一個記號的。昨日我受了傷,記號中斷,他不見記號,一定很是擔心。如今他多走一天的路程,不知是否已趕在我的前頭。假使未曾趕過,還在後頭的話,老前輩若然碰上,請代為告訴他一聲,免他擔心。」

  鍾展道:「好的。你這位朋友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相貌如何?」

  宇文雄說了葉慕華的名字,仔細描繪了他的相貌。鍾展怔了一怔,忽地對妻子道:「沁梅,你還記得前兩年咱們給識一個哈薩克族的酋長,他說曾有姓葉的父子二人,好幾年前在科爾沁草原幫他們打過仗。他們姓的是漢姓,但卻用胡人名字,也不知他們是否漢人。不過,兒子的相貌,看起來卻比父親更像漢人。」

  李沁梅道:「不錯。是有這事。當時你還疑心那人是葉沖霄,不過,咱們沒有機會到科爾沁草原,後來也沒有再進一步打聽了。」

  鍾展道:「你還記得姓葉的那個兒子的名字吧?」

  李沁梅笑道:「倘若他是葉沖霄的兒子的話,那就當然是叫葉凌風了。四川總督葉屠戶的兒子冒用這個名字,才教江海天相信他是內侄的。」

  鍾展道:「不,我是說他的胡人名字。」

  李沁梅想了一想,說道:「當時那個哈薩克族的酋長是說過的。西域有許多小國,也不知他是那一個的姓氏名字?那幾個字怎麼唸我也忘記了。不過,意思是還記得的,大約是對中華上國極為仰慕的意思。」

  鍾展拍了拍手,說道:「這就對了!宇文雄的那位朋友叫葉慕華,可不正是仰慕中華上國之意?」

  宇文雄呆了一呆,驀地恍然大悟,說道:「一定是了!葉慕華一定就是真葉凌風,怪不得他對於假葉凌風的事情瞭若指掌,首先揭發那個奸賊的陰謀、原來那奸賊就是冒充他的!」

  鍾展很是高興,說道:「一定是這樣的了,哈哈,江海天錯認親戚,如今咱們給他找回真的內侄,將來說不定還有真假葉凌風對質的好戲上演呢。這也真算得是武林趣事了。」

  李沁梅一瞪眼睛道:「還說『趣事』呢?秀兒要是上了他的當,哼,我只怕你哭也哭不出來!」她數說丈夫,自己的眼眶卻先自紅了。但此事卻不能埋怨丈夫,只能埋怨自己。

  鍾展忙道:「好,宇文世兄,你的事情要緊,趕快走吧。我會替你留心葉慕華的行踪的。」

  李沁梅也趕著囑咐宇文雄道:「你見了鍾靈和鍾秀,告訴他們,我馬上就會來的。祝你一路平安,將這奸賊手到擒來!」

  宇文雄跨上赤龍駒,兼程趕路。一路之上,仍然沒有發現風從龍的行踪,也打聽不著消息。不知他究竟是在前頭還是後頭?

  宇文雄擔著兩重心事,除了怕風從龍趕在他的前頭之外,就是掛慮他的師妹江曉芙了。

  李沁梅害怕女兒上當,他則是害怕師妹上當。馬在飛奔,一幕幕的在事在他心頭翻過。幽谷裏的相互扶持,師門中的一同練武。還有,東平湖畔的笑語盈盈,小山坡上的衷情吐露。他們並沒經過山盟海誓,但也早已是心心相印了。宇文雄心裏想道:「師妹雖是天真未鑿,但卻愛恨分明。她並不知葉凌風乃是假冒,卻老早就感到與他氣味不投,有常對我說不喜歡這個大師兄的了。師妹一定不會上他的當的!」想是如此想,但總是心中懸念,除非見著了師妹才得安心。赤龍駒日行數百里,他是還嫌它走得慢了。

  宇文雄在記掛他的師妹,江曉芙也在記掛著他。

  且說江曉芙跟著這支義軍入川之後,葉凌風將義軍中的各派弟子調到各地,協助各地的義軍首領。鍾靈、鍾秀和江曉芙等人則留在他的總部。葉凌風這支義軍的人數不多,但個個都是各派的精英,一分發各地,每一個人又都成了當地義軍的領袖人物,故所以葉凌風也就隱隱成了義軍的總指揮,有權調動各地義軍,手下將近十萬之眾。

  江曉芙暗中監視這位師兄,對葉凌風採取的是「敬而不親」的態度,但因為抓不著他的破綻,江曉芙也不敢就懷疑葉凌風乃是奸細。葉凌風則仍念念不忘想做江家的女婿,但每一次他想獻殷勤,都碰了師妹的釘子。

  葉凌風在江繞芙那兒碰了釘子,在鍾秀這兒則受到青睞。鍾秀雖然比江曉芙大兩三歲,但因是在天山長大,少與外間接觸,卻比江曉芙還更單純,壓根兒就不懂得世路多艱,人心險惡。她眼中看到的只是葉凌風的許多「優點」:溫文爾雅,風度翩翩,上馬殺賊,下馬草露布,能武能文。論師承,他是天下第一高手的掌門弟子;論地位,他不過二十多歲就做到義軍首領。總而言之,在鍾秀的心目之中,葉凌風簡直就找不到半點瑕疵。鍾秀初涉情場,更何況還有她的雙親的暗示,自難怪她對葉凌風衷心傾慕了。

  葉凌風何等聰明,何須鍾秀從口中吐露?葉凌風早已從她的眼角眉梢,看出她對自己的傾慕之意了。於是葉凌風也就「順水推舟」,抱定了「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的打算。

  葉凌風的「如意算盤」還不僅僅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而已,對於鍾秀,他還有更其陰險的圖謀,鍾秀的哥哥鍾靈是義軍的副統領,當日在氓山的英雄會上選拔這支義軍之時,江海天提出:正統領的一切命令必須經過副統領的同意方能執行,當時各派的掌門以為這是江海天的謙虛,因為按照嚴格的武林輩份而言,江海天比鍾展晚一輩,他的弟子葉凌風是應該尊重鍾展的兒子的。也就無可無不可的通過了。但一經通過之後,這也就變成了制度。既成制度,鍾靈也就等於以副統領的身份兼任「監軍」了。葉凌風作賊心虛,早已猜到這是師父要用鍾靈來監視他,至少也是「掣肘」他。義軍出發之時,江海天又再三囑咐葉凌風遇事必須與鍾靈商量,這就更證實了葉凌風的猜疑,對他師父的佈置亦更了然於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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