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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心事浩茫連廣宇 風雷激蕩掃沉霆(1)


  江海天吃了一驚,道:「我的親侄兒,他是誰。」耿秀鳳道:「他是葉沖霄之子,從前有個名字叫葉淩風,但給葉屠戶的兒子冒用了這個名字之後,他現在就只用葉慕華這個名字了。你的徒弟宇文雄和他一同入川,他現在是援川義軍的統領。」

  江海天本來已知道葉淩風是假冒的內侄,只是不知道真的內侄是在那兒。如今聽耿秀鳳說得來曆分明,料想不假,大喜過望,說道:「好,那你就帶我去見他吧。可這是你幫我的忙,不是我幫你的忙啊。」

  耿秀鳳道:「不,不,是你幫我的忙,也是幫你侄兒的忙。葉慕華剛才發現林子裡有一個人,可能就是冒充他身份的那個葉淩風,他已經往東邊追下去了!」

  且說葉淩風正在得意,一路走,一路發笑,忽聽得林子裡一聲冷笑,突然有人跳了出來,攔著了他的去路。葉淩風抬眼一望,嚇得魂飛天外,失聲叫道:「又是你!」

  葉慕華笑道:「是呀,這可真是太不巧了吧,咱們又陌路相逢了。你兩次害我不死,又兩次在我手下僥倖逃生。今日相逢,除非是你有本領第三次害死了我,否則你要想逃走只怕就不那麼容易了。」

  葉淩風看見只是葉慕華一人,恐懼之心稍減,想道:「我的本領已是今非昔比,上次和他交手,也並不怎麼吃虧,一個對一個,我怕他何來?」

  葉淩風打了個哈哈,說道:「不錯,我是曾經害過你兩次,但我也曾經救過你一次啊!」葉慕華大怒道:「你不提也還罷了,你第一次救我,其實就是為了害我。你冒用了我的身份,騙了江大俠,害了多少人,造了多少孽!」

  葉淩風道:「好,你既不諒,那就只好拚個你死我活了。」他在挑引葉慕華說話,冷不防的一劍就刺過去。

  這一劍是江海天親傳的追風劍法,迅捷無比。幸而葉慕華早有提防,呼的一掌就擊出去,這一掌是攻敵之所必救,葉淩風知他般若掌力他厲害,焉敢讓他打中,連忙回劍截他手腕。

  說時遲,那時快,葉慕華已是拔劍出鞘,喝道:「奸賊子,死到臨頭,還敢偷施暗算。來而不往非禮也,看劍!」

  葉淩風笑道:「誰死誰活,那也難說得很多。哼,且叫你知道我的劍法的厲害!」劍鋒一轉,化解了葉慕華的掌之後,偶然間便即變招,又解開了葉慕華的劍式。

  葉淩風所使的師傳劍法精妙無比,只以劍法而論,他要比葉慕華高出一籌。當下他以追風劍式化解了葉慕華的劍招,得理不僥人,閃電般的立即又是一劍。葉慕華喝道:「好小子,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劍中夾掌,舌綻春雷,掌如霹靂,一招「五丁開山」,便向葉淩風的天靈蓋擊下。

  葉淩風踏出「天羅步法」,在間不容髮之際,避過了葉慕華的鐵掌擊頂之災。

  葉淩風的功力本來與葉慕華相差頗遠,自從得了鐘展替他打通三焦經脈之後,功力大進,雙方距離已經拉近,但也還是葉慕華勝他一籌。這麼一來,雙方各有所長,葉淩風勝在所學的都是上乘武學,步法靈活,招數精妙;而葉慕華則勝在功力較深,而且他的大乘般若掌專傷奇經八脈,這也是葉淩風所十分顧忌的。

  雙方展開了激戰,一時之間,難分勝負。不過,葉淩風心裡明白,久戰下去,定然吃虧。倘若到了自己氣衰力竭之時,「天羅步法」也一定難以運用自如,那時就只怕避不開他的大乘般若掌了。

  葉淩風正自舉棋不定,忽聽得有人馬賓士的聲音,葉淩風抬眼望去,只見山坡上有一隊騎兵正自上來,旌旗不整,但那面帥旗上繡著一個鬥大的「葉」字,卻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葉淩風喜出望外,連忙吸一口氣,運用上乘的內功,將聲音遠遠地送出去,大叫道:「爹爹,我在這兒,快來救我!」

  葉慕華大喝道:「想要逃麼?」呼的一掌劈去,葉淩風已是施展「天羅步法」,如箭離弦,一個倒縱,飛掠出三丈開外。

  葉淩風向他父親跑去,葉屠戶這支殘軍大約有四五百人,此時剛剛上了山坡,和葉淩風的距離也還有裡許之地。葉屠戶大叫道:「宗兒,快來!呀,老天保佑,想不到咱們父子還能相見!」

  話聲未了,忽見樹林裡飛出三騎快馬,正是宇文雄、江曉芙和鐘秀三人。

  宇文雄喝道:「賊子往那裡逃?」快馬加鞭,第一個來到。葉淩風冷笑道:「你眼中沒有師兄,你的本領卻還未必勝得過我!」腳尖一點,跳起來搶他的馬。

  宇文雄一招「橫雲斷峰」,長劍劈出。葉淩風人在半空,一劍刺將下來。葉淩風的氣力本來較大,加上自上而下的衝擊之力,「當」的一聲,雙劍相交,宇文雄長劍蕩過一邊。葉淩風已是落在馬上,一劍向他刺去。宇文雄舉劍招架,葉淩風大喝一聲:「下去!」可是宇文雄雖然額現青筋,眼紅如火,但在他拼命招架之下,葉淩風在急切之間卻也未能將他推下馬背。

  眼看宇文雄就要遭他毒手,江曉芙的快馬已及時趕到,一劍就向葉淩風項後的「大椎穴」刺去。葉淩風連忙藏頭縮頸,半邊身子滾了下來,單足斜掛雕鞍,這才堪堪的避開了江曉芙一劍。當然他的點穴也就落了空了。

  葉淩風半邊身子斜掛雕鞍,有氣力也不能施展,又見江曉芙沖來,只好放棄了搶奪宇文雄坐騎的打算,用力一蹬雕鞍,身子又似離弦之箭飛了出去。

  此時他們父子間的距離又縮短了些,已不到一裡之遙了。陡然間鐘秀斜刺殺出,葉淩風哀聲叫道:「秀妹,我縱有千般不是,也請你念在往日之情!」

  鐘秀柳眉倒豎,二話不說,「啪」的一鞭就打下來。葉淩風喝道:「來得好,你既不念舊情,可也休怪我下得辣手了!」把手一抄,握著鞭梢,大喝道:「滾下來!」鐘秀的本領倒不比葉淩風弱多少,但氣力卻是有所不如,果然應聲落馬。葉淩風是打算把她擒作人質,脅迫群雄。

  鐘秀也很機靈,人一落馬,立即便放開馬鞭,拔劍迎敵。葉淩風使出追風劍式,閃電般的連刺七劍,不料鐘秀乃天山派的嫡傳弟子,這追風劍式源出天山,鐘秀比他還要純熟。葉淩風匆忙中未想及此,急於求逞,使出這路劍法,反而被鐘秀克住。

  葉屠戶這一隊騎兵上了山坡,和葉淩風的距離只有半裡之地了。忽聽得大隊人馬奔騰呼喝之聲,從樹林裡殺出來,為首的將領正是蕭志遠。原來蕭志遠在半路上碰到宇文雄的這支追兵,雙方會合,正是來追蹤葉屠戶的這支殘軍的。

  蕭志遠縱聲大笑,陡地喝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好呀,今日叫你們父子倆一路走吧!」葉淩風看見蕭志遠大隊人馬殺出,嚇得魂飛魄散,既是難擒鐘秀,連忙轉個方向又逃,希望能夠逃得上亂石嶙峋的一處山峰,大隊人馬追不上來,或者還有一線生機。

  葉慕華如飛趕到,叫道:「蕭大哥,讓我!」蕭志遠知道他與葉淩風仇恨似海,哈哈笑道:「好,你吃小的,我吃老的。」一聲令下,大隊人馬就向葉屠戶的那支殘軍包抄,殺將過去。

  葉屠戶歎了口氣,叫道:「想不到我手握兵符,獨當一面,今日卻落到如斯田地。宗兒,你自己逃生去吧!」跳下坐騎,「啪」的一鞭打下,這匹坐騎是久經訓練的戰馬,善知主人之意,立即向葉淩風那邊跑去。

  葉淩風忽然得到一匹坐騎,當真是喜從天降,於是連父親也不顧了,跳上馬背,慌忙便逃。

  蕭志遠的人馬此時已把葉屠戶圍在當中,葉屠戶的手下上已無鬥志,紛紛投降。

  蕭志遠喝道:「葉屠戶,你平生殺人也殺得夠了,鮮血染紅了你的頂子,如今該輪到我們來取你的項上人頭啦!」葉屠戶一咬牙根,拔出佩刀說道:「我是朝廷命官,死也不能死在賊寇之手。」一刀就向心窩插去。

  蕭志遠比他更快,飛身撲上,「當」的一聲,就把他的佩刀打落。一手抓著他的頸項,喝道:「把他綁了!」葉屠戶嚇得魂不屬體,顫聲說道:「士可殺而不可辱,士可殺而不可辱。你乾脆就把我一刀殺了吧。」

  葉屠戶落在「叛賊」手中,只怕要受盡無窮無盡的折磨,「賊人」才肯將他處死。他剛才想要保存「體面」還口口聲聲說是寧可自盡,不止「賊寇」所殺的,如今卻是不能不哀求蕭志遠給他一個「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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