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風雷震九州 | 上頁 下頁 |
一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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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中像一鍋煮沸了的開水,但在危崖上較量內功的那兩大高手,卻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他們面臨生死關頭,雙方都在全神貫注,不敢稍有大意。因此,雖然都已出招,但這一掌仍是在空中對峙,如箭在弦,將發未發。 說時遲,那時快,江海天身法如電,已是跳了上來!他來得正是時候,這兩大高手的掌心剛要碰上。 但那塊石頭,只能容兩人立足,江海天手按石笋,凌空飛起,腳尖不沾實地,便是半空插入,雙掌一分。 只聽得砰砰兩聲,竺尚父與鍾展的掌力全部打到了江海天身上。 眾人驚呼聲中,只見這三個人都似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從危崖上墜下。江海天面色慘白,剛一落地,便「哇」的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竺尚父又是佩服,又是感激,而且,除了佩服與感激之外,又還有幾分內疚於心。原來江海天左掌接他的掌力,右掌接鍾展的掌力,都只是僅僅接了下來,毫不運勁反擊。 竺尚父是個武學大行家,當然知道江海天倘若運勁反擊的話,那麼受傷的就是他而不是江海天了。而且他一定比江海天現在傷得更重。江海天是拼著自己受傷,保全了這兩大高手的性命的。而他接了這兩大高手的掌力,仍然能夠從危崖跳下來,不過吐了一口鮮血,這份功力,竺尚父與錘展俱是心中明白,江海天至少比他們強了一倍。 竺尚父面有愧色,一揖到地,說道:「江大俠絕世武功,且又大仁大義,果然名不虛傳。竺某深深佩服,甘拜下風!」 江海天一手拉了鍾展,一手拉了竺尚父,說道:「快跑,快跑,遲就來不及了。」 鐘、竺二人都是莫名其妙,江海天一面跑一面大聲叫道:「大家趕快撤上山去,走得越遠越好!」 谷中蓮聽他說話中氣很足,知道丈夫雖是受了一點內傷,卻算不了什麼。當下放下了心,但他催眾人撤退,說得如此緊迫,卻又似有大禍臨頭的樣子,谷中蓮也是莫名其妙。難道還有什麼強敵,可以令得她的丈夫擔憂? 竺尚父聽覺極其靈敏,隱約聽得地下似有「滋滋」之聲,怪而問道:「江大俠,你可聽見麼,這是什麼聲音?」江海天道:「竺老前輩,我和你比試輕功!」答非所問,竺尚父好生詫異。 但竺尚父也是個極其聰明的人,情知內中必有古怪情事,江海天想是恐怕一時說不清楚,故此藉口比試輕功,引他速速離開。 江海天邁開大步,疾如奔馬,竺尚父提一口氣,緊緊跟在他的背後,雖然不即不離,但總也不能超過他。竺尚父不由得不暗暗佩服,心道:「倘若他不是吐血受傷,只怕我更是望塵莫及了。」 轉瞬間兩人已上了山頭,與谷中蓮等大會首腦人物會合,谷中蓮道:「海天,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難道有飛來橫禍不成?」話猶未了,江海天一把拉著她伏下,只聽得「轟隆」一聲,黑煙沖霄,地動山搖,就在竺尚父剛才與鍾展比試的那座山峰,發生了猛烈的爆炸,那支凸出空中的大石笋,竺尚父剛才立足的地方,整支石笋被炸得無影無踪,化成了無數碎石,紛落如雨。 幸喜眾人都已撤退上山,雖有幾個落後的受碎石打傷,但並無一人喪命,也算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饒是竺尚父絕世武功,目睹如此激烈的爆炸,也不禁嚇得魂飛魄散。倘若不是江海天及時趕到,將他與鍾展分開,此時他已是粉身碎骨了。這時他也才恍然大悟,原來剛才所聽到的「滋」聲響,乃是埋在地下的炸藥引線燃燒時所發出的聲音。 竺尚父翻身拜倒,說道:「江大俠,你今日是兩次救了我的性命了!這是何人下的毒手,你知道麼?我與他拼命去!」 江海天道:「你當真願意與這人拼命?」 竺尚父咬牙切齒地說道:「他下得如此毒手,就是我的老子,我也不能饒他?」 江海天道:「好,那我就告訴你吧。主持這個爆炸的人,就是你的親家楊鉦!」 竺尚父跳起來道:「什麼?是他?」 江海天道:「他們這一夥人意圖將咱們一網打盡,不只是在這裏埋有炸藥呢!」 谷中蓮大驚道:「還有什麼地方?」 話猶未了,只聽得又是「轟隆」一聲,白英傑叫道:「不好,是玄女觀被炸毀了!」眾人抬眼望去,果然是玄女觀所在之處,黑煙彌漫。 江海天道:「還好,你們別慌。觀中的人也都已撤出來了。」 人聲鼎沸之中,只見一大群人正在匆匆跑來,跑在前頭的就是奉命留守玄女觀的路英豪。 路英豪跑了到來,見谷中蓮沒有受傷,稍稍安心,說道:「掌門受驚嚇了。弟子奉命守觀,防範未週,致遭奸人炸毀,特來請罪。」路英豪輩份高於谷中蓮,但因一派之中,掌門地位最高,故此他在掌門面前,自稱「弟子」,這只是習慣上的謙稱,向掌門表示敬意的,與通稱的「弟子」含意不同。 谷中蓮連忙還禮,說道:「路師伯也受驚了。只要人沒死傷就好。」 路英豪道:「幸喜江大俠及時報訊,留守觀中的弟子都已安全撤出,並無受傷。只是炸毀了大毆和兩排的七八間房子。」 谷中蓮道:「好,這真算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海天,現在該你說了,你是怎麼得知這個秘密的?」 人人都在望著江海天,靜聽他的說話。江海天卻把眼睛望著路英豪,神情有點詫異,說道:「路師伯,你沒有將那奸細帶來麼?」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又驚又喜。谷中蓮道:「怎麼,你還拿了一個奸細麼?」白英傑等人也在紛紛發問:「奸細是誰?」「審了口供沒有?」 江海天道:「不錯,我是拿了一個奸細的,已經交給路師伯了。還未來得及問他口供。」 路英豪黑臉泛紅,說道:「奸細已經死了。我沒有看管好,實在慚愧。」 江海天怔了一怔,道:「怎麼死的?」 路英豪道:「我忙著叫人撤退。爆炸之聲一起,混亂中也不知是誰,把那奸細暗殺了。事後察視,行兇者是用三枚梅花針插入奸細的後腦致他於死的。梅花針是最普通的暗器,查不出是誰人所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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