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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劍影刀光寒敵膽 英風俠氣鬧京華(1)


  上官泰本是被囚在竺家的,後來竺尚父的管家老劉回去說明原委,竺尚父的妻子遂把妹夫釋放出來。上官泰在中途遇見女兒,父女一同入京營救林道軒。林道軒午間被捕,他們是黃昏時候得到的消息,料想林道軒必是被關在天牢,故而馬上趕來。

  上官泰被楊鉦幾番陷害,險死還生,襟兄弟早已變作了仇人,此時相見,忍不住心頭怒火,大喝一聲,踢翻兩個衛士,撲過去對著楊鉦便是「呼」一掌。

  這一掌是專傷奇經八脈的般若掌力,楊鉦識得厲害,青竹杖一招「毒蛇吐信」,點上官泰掌心的「勞宮穴」。楊鉦的點穴法獨創一家,倘若給他點中,可以破掉上官泰的內家真氣。

  他們這對連襟的本領乃是在伯仲之間,上官泰氣凝丹田,掌力盡發,楊鉦的青竹杖給他蕩開,一個「盤龍繞步」,繞到了他的側邊,倏的變招點他腰脅的「愈氣穴」,上官泰斜退三步,讓開正面,改用擒拿法去抓他杖頭,兩人一沾即退,雙方都沒有占得便宜。

  上官紈此時已越過兩重瓦面,眼看就可以追上楊芃,卻被斜刺裡殺出來的兩個衛士將她阻住。這兩個衛士是大內的一流好手,上官紈閃電般的連環七劍都給他們擋了回來,上官紈還險險著了對方的一棒。

  上官紈叫道:「爹爹快來,救華妹和軒弟要緊!」上官紈是因為那日之事,對竺清華與林道軒深抱歉意,故而立意將功贖罪,救他們二人。上官泰痛恨楊鉦,但更怕女兒遇險,當下雙掌齊出,迫退楊鉦,喝道:「回頭再與你算帳!」楊鉦待要追趕,尉遲炯夫妻已是迅即補上了上官泰的空檔。他們夫妻聯手,恰恰與楊鉦功力悉敵,誰都脫不了身。

  尉遲炯、宇文雄、戴均等人都不認識上官泰,但見他武功如此高強,聽他們父女的口氣,又是一心要去救林道軒,戴均等人卸下了心頭的重壓。精神倍振,與眾衛士殺得難分難解。不過,他們是以寡敵眾,敵人雖然傷害不了他們,他們要想殺出重圍,卻也不易。

  上官泰以剛猛絕倫的掌力開路,眾衛士領教過他的厲害,卻是不敢阻攔。上官泰如飛趕到,替下了女兒,與那兩個大內高手激鬥。這兩人武功遠遠不及上官泰,但兩人聯手,也還可以抵擋個十招八招。

  楊芃挾著竺清華,跑得不快,他從屋頂跳下去,正想躲入一同牢房,但每間牢房外面都是加上了大鐵鎖的,他還未來得及弄開,上官紈已經是追到了。上官紈喝道:「快把華妹放下來!」楊芃靈機一動,哈哈大笑。

  上官紈心裡又是悲傷,又是憤怒,說道:「楊芃,我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你欺騙了我,你甘心充當鷹犬,你,你還得意?快放下來,否則我認得你,我這口劍可認不得你!」

  楊芃一個轉身,將竺清華擋在身前,哈哈笑道:「紈姐,你不念舊情,你下得了手,你就刺吧!最多我與竺清華同歸於盡!」

  上官紈氣得雙眼翻白,罵道:「楊芃,你簡直是狼心狗肺!」楊芃笑道:「這是你迫我的。你若是似從前一樣待我,我何至於出此下策?紈姐,其實你何必袒護竺清華,去了竺清華,咱們不更好嗎?紈姐,咱們還是講和了吧?」

  上官紈傷心氣憤到了極點,心裡自己咒駡自己:「我當初怎的會瞎了眼睛、與他相好的?」可是正因為氣憤到了極點,反而說不出活來。

  楊芃見威嚇成功,正在得意,忽覺脅下一麻,彼他挾著的竺清華突然掙脫了他的掌握,楊芃大吃一驚,連忙伸手去抓。說時遲,那時快,上官紈已是一躍而前,劍柄一撞,用重手法撞擊他的麻穴,楊芃半邊身子酥麻,登時動彈不得。

  原來竺清華家傳的武學遠勝楊芃,連楊芃的父親楊鉦也不知道她的武學造詣已經可以自行解穴的。他在點竺清華穴道之時,因為畢竟還有幾分顧忌她的父親,生怕傷害了她,引來竺尚父的報復,故而不敢用重手法的獨門點穴。他是打著一個如意算盤,想把竺清華作為人質,迫使他的襟兄就範。

  竺清華在楊芃與上官紈說話的時間,自行運氣沖關,解開了被封的穴道,立即又反點楊芃的穴道。可惜她穴道初解。勁力不夠,因此只能令楊芃脅下一麻,卻還未能將他制伏。但到了上官紈用劍柄撞著了他的「愈氣穴」,楊芃可就完全消失了抵抗的能力了。

  上官紈滿臉淚痕,說道:「清華表妹,那日我冤枉了你,使你受盡委屈。這都是我的不好,我上了楊芃的當。華妹,你能夠原諒我嗎?」

  竺清華嫣然一笑,拉著上官紈的手道:「我知道你是上了這小子的當,我怎能怪你?你不必自己怨艾了,你今日識破了楊芃的真面目,這不是一件大大的好事麼?」表姐妹倆手拉著手,和好如初。

  上官紈一把抓著楊芃頸項,說道:「快領我們去釋放林道軒!」楊芃哭喪著面道:「我,我不知道他關在什麼地方?」

  竺清華道:「紈姐,相信他的鬼話!」上官紈手腕輕輕一抖,「嗤」的一聲,劍尖劃破了他的衣裳。楊芃叫道:「紈姐,我,我──」上官紈喝道:「你怎麼樣?你去不去?」微一用力。劍尖稍稍刺入他的皮肉,楊芃殺豬般地叫起來道:「去,去,我去,我去!」

  上官紈押著楊芃,楊芃在前頭給她指路。此時獄中的衛士幾乎都到前面作戰去了,途中雖然碰到幾個巡邏的看守,本領卻是稀鬆平常,不用上官紈出手,竺清華就已經把他們殺退了。

  楊芃穿堂入室,轉了幾個彎,走到了一個天井,楊芃指著前面的一間囚房道:「林道軒就是關在這間房子,紈姐,你可以放我了吧?」

  上官紈提高聲音叫道:「軒弟,軒弟,你在那兒?你聽得見我叫你嗎?我是你的紈姐!」

  過了一會,果然聽得一陣噹啷噹啷的鎖鏈聲,林道軒在屋子裡應道:「我在這兒,紈姐,這個地方你怎麼能來,你快走吧!」

  上官紈聽到了林道軒的聲音,也就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

  楊芃道:「我不是騙你的吧?好啦,你可以放我了吧?」

  竺清華卻起了疑心,暗自想道:「林道軒是天牢裡最重要的犯人,怎的會沒人看守?」連忙叫道:「紈姐,還不能放他!」

  話猶來了,忽聽得有人喝道:「那裡來的女娃子?楊芃,是你帶來的嗎?」聲音有如金石交擊,刺耳之極,獄中並無燈火,淡淡的月光之下,只見那間囚房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個身披大紅袈裟的喇嘛僧,也不知是從那兒鑽出來的。月光黯淡,這喇嘛僧大約也還未看得清楚楊芃是給上官紈揪著。

  楊芃嚇得渾身發抖,顫聲叫道:「是,是──不,不是。佛爹,你別動手!」

  那喇嘛僧「哼」了一聲,喝道:「楊芃,你敢把外人引來,我先把你斃了!」一抖手飛出三支飛鏢,竺清華、上官紈各自打落一支,還有一支幾乎是擦看楊芃的額角飛過。

  楊芃叫道:「紈姐,你們動手,我必喪命,你、你做做好事,放了我吧。」

  若然換了第二個人,必然要把楊芃緊緊抓著作為人質,但上官紈畢竟還有幾分念著舊情,心頭一軟,想到:「這喇嘛來勢雖凶,但我既然可以打落他的飛鏢,想來功夫也不會好到那裡去?我與清華聯手,料想可以勝他。我揪著楊芃反而不便打架,又何必要他送命?」如此一想,便把楊芃一推,喝道:「今次饒你,望你改過自新,滾吧!」楊芃在地上打了個滾,忽地叫道:「佛爹,把這兩個丫頭拿下,可別殺她!」

  竺清華怒道:「好呀,以放了你。你就要作惡了麼?紈姐饒你,我可不能饒你!」上前正要再抓楊芃,陡然間只見一幅紅雲當頭罩下,卻原來是那個身披大紅袈裟的喇嘛曾已經從屋頂跳了下來。

  竺清華一劍刺去,「蓬」的一聲,劍尖刺著袈裟,非但不能刺穿袈裟,反而給袈裟裹住。喇嘛僧哈哈笑道:「好凶的女娃兒,你要抓楊芃,我可要抓你了。」他脅指尖還未沾著竺清華的衣裳,只是那麼揚空一抓,竺清華已是覺得一股力道要把她牽引過去,竺清華大吃一驚,連忙施展家傳的輕功絕技,一個斜身滑步,避開正面,身上所受的那股力道稍稍減輕,立即便是一個「燕子穿簾」的身法,斜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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