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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揮刀救友真英傑 問罪登門枉好人(2)


  葛三娘道:「祈弟妹,你暫且歇歇。這兩個鷹爪孫我對付得了。」她的武功本是在衛渙之上,但鞭長劍短,衛渙與他繞身遊鬥,急切之間,卻是無奈他何。李大典雖然稍弱,對葛三娘也不無威脅。葛三娘吃虧在要照顧受了重傷的祈聖因,每一招都必須搶在前頭,替祈聖因對付。如此一來,也就禁不住有點手忙腳亂。

  另一邊,嶽霆也正在與白濤道人惡鬥。白濤道人是劍術名家,武功高於儕輩,但比之嶽霆,還是頗有不如。不過在三五十招之內,卻可以勉強應付得來。

  嶽霆一聲怒吼,疾劈三刀,白濤道人招架不住,連連後退。嶽霆不去理他,撲過去先解祈聖因之因。

  他們夫妻會合,李大典等人如何抵擋得住?不過數招,只聽得「當」的一聲,嶽霆一刀削去了李大典的頂戴花翎,不是李大典藏頭縮頸得快,只差三寸,就要削去了他的半邊腦袋。

  白濤道人只好鼓勇上前,再與嶽霆交手。雙方形成了混戰之局,在人數上倒是相等,三個對付三個。可是岳霆夫婦要照顧祈聖因,實際上還不如他們夫妻應數。

  但儘管如此,還是他們夫妻大大的占了上風。岳霆刀重力沉,無人敢與他硬拼;葛三娘展開了一套綿密的劍法,只守不攻,防護著祈聖因,饒是白濤、衛渙如何溜滑,也休想攻到他們身前。

  李大典忽地退出圈子,摸出一支號角,嗚嗚地吹了起來。嶽霆怒道:「好呀,你還要請救兵來麼?老子先請你去見閻羅!」潑風似的一輪快刀,殺得白濤、衛渙都慌不迭的閃開,嶽霆撲上前去,便要斬殺李大典。

  李大典叫道:「再支撐些時,這賊婆娘就要死了,咱們的人也就要來了!」衛渙要巴結長官,只好拼命纏著嶽霆。白濤道人則按劍一旁,監視著葛三娘。葛三娘正在替祈聖因再敷傷藥,無暇理會他了。

  李大典沒有聽到回應的角聲,心中驚疑不定。忽聽得白濤道人喊道:「大事不妙,太白樓起火了!」這座山崗的腳下就是東平鎮,白濤道人看見了鎮上的火光,正是他們那間黑店所在的方向。

  李大典見機得快,一聽得太白樓起火,虛晃一刀,轉身便走。衛渙本是與他聯手禦敵的,李大典突然間跑開,也不與他打個招呼,等於將他賣與敵人。待到衛渙發覺,大吃一驚之時,已是遲了。

  嶽霆一聲大吼,一手抓著鞭梢,呼的便是一刀劈去。祈聖因急忙叫道:「刀下留──」一個「人」字未曾出口,嶽霆這一刀已是劈去了衛渙的半邊腦袋。

  祈聖因無暇再說,一揚手,用盡平生氣力,飛出一柄匕首,追上了李大典,「蔔」的一聲,插入了他的肩頭。可惜氣力究竟是差了一點,插入不深,李大典雖然痛徹心肺,依然還是帶著匕首逃跑。他的坐騎是久經訓練的戰馬,跑到了他的身邊,待到嶽霆劈了衛渙,要去追他之時,李大典已經跳上馬背,沖下山崗,白濤道人也早已跑了。

  葛三娘道:「大哥,你好糊塗。應該留個活口的。」嶽霆大是尷尬,訕訕說道:「反正是鷹爪孫害人,何須再加審問?」他那裡知道,祈聖因是要留個活口,問清楚宇文雄怎樣與他們勾通的事情。嶽霆這一刀殺了衛渙,等於間接幫了葉淩風一個大忙,死無對證,祈聖因認定了宇文雄乃是奸細,更是不會疑心到葉淩風了。

  祈聖因心裡想道:「雖然抓不到活的證人,想來江夫人不至於不相信我的說話。」此時她已是全身氣力耗盡,傷口複裂,血流如注。葛三娘趕忙給她再行裹傷,嶽霆走了過來,見她嘴唇開合,似乎想說什麼,嶽霆道:「祈弟妹,你歇歇再說。」

  祈聖因吸了口氣,掙扎著說道:「不,這事非說不可。多謝大哥相救,但我受傷太重,性命只怕難保。有兩件事要拜託大哥。」岳霆看她傷成這個樣子,心裡也著了慌、只好將耳朵湊到她的嘴邊。祈聖因說道:「第一件事,拜託你打聽你兄弟的下落。」嶽霆道:「這個當然。否則要我這個做兄弟的何用?」

  祈聖因接著說道:「第二件事,要你立刻去辦的。你去告訴江大俠的夫人,他那個二徒弟宇文雄是奸細!今日這班鷹爪孫是他勾引來的!記著是宇文雄!」她生怕嶽霆聽不清楚,把宇文雄的名字再說一遍,說了之後,最後的一點氣也已經用盡,「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便暈過去了!葛三娘連忙將她抱住。嶽霆大驚道:「祈弟妹,你怎麼啦?」可憐祈聖因已是人事不省,還怎能回答?

  葛三娘道:「氣息未絕,心頭也還溫暖,或許還救得活的。你先別驚慌!」話雖如此,她口中勸慰丈夫,臉上也自變了顏色了。

  嶽霆當機立斷,說道:「此地不能再耽擱了,你和祈弟妹先走,我到江家報訊,隨後就來。咱們還有一支長白山老參,你嚼爛了喂她,盡人事而聽天命!」

  忽聽得蹄聲得得,有輛牛車正走上山坡。祈聖因所騎的那匹青驄馬,剛才廝殺的時候,本來已經躲進了林子的,這時忽然跑了出來。倒把嶽霆嚇了一跳。

  葛三娘喜道:「這輛車子來得正好。」嶽霆道:「是。我馬上搶來給你。」要知祈聖因傷得極重,倘在馬上賓士,只怕難勝顛簸之苦;而且葛三娘抱著一個渾身浴血的女人在路上跑,也難免惹人注目。有輛車子載著她,當然是好得多了。

  葛三娘道:「普通農家,沒有這樣大膽。只怕有些來歷,你先問一問他。」嶽霆外號「霹靂火」性情急躁,早就跑了上去,叫道:「咄,給我停住!」

  不料他還未曾開口,駕車的那個老頭兒已先問他道:「你們是江家的客人嗎?」

  嶽霆怔了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那老頭兒道:「這匹青驄馬本來是我的,昨晚江家的二徒弟深夜來問我借這匹坐騎。說是要給一位客人趕路。看你們的情形,敢情是剛剛碰上了強人?咦,不對,我這匹馬不是受的刀劍之傷,是給人下了毒!怎的會弄成這個樣子的?」

  原來這個老頭正是江南的那個棋友。他家就在附近,聽得這邊有人廝殺,趕出來看。路上搭了一個相熟的鄉人的牛車。這個王老頭本來也是一個江湖人物,鄉人都知道他有一身武藝。牛車的主人駕車往東平鎮,在半路上聽見有「官軍捕盜」的消息,不知散了沒有,正自躊躇不敢向前。樂得有王老頭搭他的車,做他的保鏢。

  王老頭心疼他的坐騎,下了車就去撫摸那匹青驄馬,仔細審視,咕咕噥噥地道:「還好是慢性毒藥,但也得我小心給它調養十天八天了。」

  岳霆聽了王老頭的話,呆了一呆,道:「你說的那個江家二徒弟,是不是宇文雄?」王老頭道:「不錯,正是宇文雄。你認得他,你就是昨晚在江家留宿的那位客人嗎?」

  嶽霆忽地大叫道:「我明白了!」他聲如霹靂,把王老頭嚇一大跳!問道:「你明白什麼?」

  嶽霆大叫道:「好呀,原來都是這小子搗的鬼!」王老頭摸不著頭腦,道:「你說什麼?」

  嶽霆那有功夫與他多說,道:「這輛車子借我一用。」

  王老頭道:「這車子不是我的。但我可以和你說說,張大叔──」這張大叔是牛車的主人,早已嚇得慌了,躲在車廂裡那敢露面?

  話猶未了,嶽霆已把這張大叔一把揪了出來,說道:「我不是白要你的,這錠金元寶你拿去。我沒工夫和你多說!」

  王老頭氣得雙眼翻白,道:「朋友,你這是算那一門?你究竟是江家的客人還是強盜?我有心把你當作一個朋友,你怎的這樣無禮?」

  嶽霆解開繩索,放了拉車那兩條牛,把他們夫婦那兩匹坐騎套上,將牛車改作了馬車。說道:「我不敢高攀江家,我是強盜。但這樁買賣,你的朋友也總不至於吃虧吧!」

  葛三娘抱著祈聖因坐上馬車,說道:「我知道你老人家很夠朋友。但我的朋友受了傷,我們急著要走。禮貌欠周,你老人家多多包涵包涵!」用祈聖因那條長鞭當作馬鞭,「呼嚇」一聲,趕車便跑。

  嶽霆則展開了輕功,向相反的方向跑在江家。他急著去辦祈聖因囑託之事,無暇向這老頭兒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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