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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葉凌風主張回家等候,實是存著私心,不過說來也未嘗沒有理由。但江海天想了一想,卻仍是說道:「不行。在家裏等他送上門來,希望究屬渺茫,還是繼續追踪的好。」

  葉凌風好生失望,嘀咕道:「就這樣茫無頭緒的去追踪麼?」江海天道:「也不見得就是茫無頭緒,那幫人有七八騎之多,咱們沿途打聽,總可以得到一些線索。李文成托孤於我,我若不能將他的孩子早日找回,總是不得安心。」

  葉凌風不敢再說,只好跟隨師父。師徒二人先走右邊這條小路,走了五十餘里,問過好幾個過路客人,也曾向路邊的茶亭夥計打聽,都說沒有見過這一幫人。江海天折回來再走中間這來路,走了十多里,問過幾個路人,有的因為不知他的來歷,怕惹事而不敢說,最後問到一個在田中耕作的農夫,才打聽得確實的消息,那幫人是在正午時分從這路上經過的,這時已是將近黃昏了。

  晚上不好趕路,也無法找人打聽,江海天只好到鎮上一個客店投宿,第二門絕早起身,再一路追踪,走了不久,果然又碰上了岔路。

  以後一連多天,都是類似的情形,待打聽得那幫人確實是從那條路經過時,相距的時間已是越來越長。他們師徒二人從直隸西南角進入山西,打聽到的消息,那幫人已是五天之前,就從這條路走過的了。

  但這也還有線索可尋,不幸又過了幾天,進入偏僻的山區,卻再也打聽不到那幫人的消息了。葉凌風舊話重提,說是追踪無望,勸他師父不如回家。江海天嘆口氣道:「換一條路走,過幾天再說吧。大同是北丐幫總舵所在,咱們可以到那裏請仲幫主幫忙打聽。」江海天至此亦有點灰心,心中只存著一個希望了。

  這一日他們正在路上行走,忽見前頭有兩匹快馬,跑起來四蹄如飛,看來也是兩匹罕見的千里馬。

  江海天道:「這兩匹駿馬的主人定然是不尋常的人物,咱們追上去看看。」他們師徒二人所乘的白龍駒與赤龍駒甚具靈性,見了同類的駿馬,起了爭勝之心,不待主人鞭策,便放盡腳力,向前追趕。但也要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刻,雙方的距離才漸漸拉近。

  江海天這時正是看得分明,不覺吃了一驚,原來騎在馬上的乃是兩個軍官。馬蹄上有烙印,江海天曾見過御馬,他眼光銳利,只一瞥就認得這是大內的鈐記。江海天心道:「這兩個人坐的御馬,一定是大內派遣出來的高手無疑。這可不方便向他們打聽了。他們如此匆匆趕路,不知是為了什麼緊要的事?」恰好就在此時,那兩個軍官在馬上交談,有幾句話語斷斷續續地飄進江海天的耳朵。

  只聽得其中一個軍官道:「那獨角鹿的消息不知可不可靠?」另外軍官道:「不管是真是假,咱們也總得縛住那條孽龍。然後,——」說至此處,江、葉兩騎馬已趕了上來,那兩個軍官愕然回顧,話聲也倏然而止。轉瞬之間,江、葉二人的坐騎一陣風似的就過去了。那兩個軍官不禁失聲叫道:「好兩匹寶馬!」

  江海天聽到了這幾句斷斷續續的對話,不由得陡地疑心大起,暗自想道:「他們說的獨角鹿,想必是一個人的綽號。『祁連三獸』中的鹿克犀額角凸出一個肉瘤,莫非說的就是他了?夏兒已給那幫人搶去,這消息官家早已知道,那鹿克犀所報的又是什麼消息呢?還有,那條孽龍又是指誰?」

  這時他們師徒二人的坐騎早已把那兩個軍官遠遠甩在背後,江海天暗暗後悔,心道:「早知如此,不如在背後跟踪他們。等待機會查個水落石出。」要知江海天的坐騎已經顯示出它的腳力,倘若此際江海天勒住坐騎,策馬緩行,等候他們,那就太過著了痕跡。

  鹿克犀是主謀誘騙李光夏的人,雖然他如今已是給另一幫人槍去,但有關鹿克犀的消息也還很可能牽連到李光夏。江海天好不容易才發現這一絲線索,焉肯放過?

  江海天本是不善於作偽的誠厚君子,但人急智生,卻也給他想出了「笨」方法來。

  在馬行如飛之際,江海天突然「啊喲」一聲,假裝失足墜馬,摔出了數丈開外。他那匹赤龍駒久經訓練,見主人墜馬,便即放慢了腳步,走到江海天身邊。

  葉凌風大吃一驚,連忙也勒住坐騎,過去看他師父。他是個絕預聰明的人,一驚之後,隨即起疑,師父的武功、騎術,都是人所罕及的,怎的會突然墜馬了?問道:「師父,你怎麼啦?」江海天道:「還好,掉得不算很重。」

  那兩個軍官的坐騎,比不上他們師徒二人的神駿,但也相差不遠,不過一會,就趕了上來,見此情狀,哈哈大笑,說道:「你這匹坐騎雖然不錯,但脾氣卻似乎很是兇呢,哈哈,好馬也要選擇主人,看來它是不服你騎。」他們的坐騎跑得很快,說了這幾句話,也就早跑出了一大段路程了。江海天假裝哼哼唧唧,也沒有回答他們。

  此後,江海天就控制坐騎,不讓它跑得太快,也不讓它太過落後,黃昏時分,那兩個軍官進入一個小鎮投宿,江海天也跟著進去。

  那兩個軍官剛在客店門前下馬,見江、葉二人也跟著來到,微有詫意,說道:「你們的坐騎倒是跑得很快啊。你沒有摔壞嗎?」江海天道:「托賴,托賴。還好,還好。」

  客店的主人見有軍官來到,慌忙出來迎接,百般奉承。那兩個軍官大剌剌地說道:「把我們的馬匹好好洗刷,好好照料。我們明日一早便要起程。」那店主人應道:「是。」上去牽馬。江海天道:「我們這兩匹馬不用洗刷,你只須給我餵飽它草料便是。」

  那店人也稍稍懂得相馬,不覺有點躊躇,說道:「我們的馬廄地方不大,你們四匹馬同在一起,若是其中有一匹發了脾氣,踢壞了另一匹,這個,小的可擔待不起。」高的那個軍官哈哈笑道:「不要緊,我的馬若給踢傷,就把他的賠給我便是。這也是兩匹好馬,應該給他好好照料。」

  江海天心裏暗晴好笑,「原來你們是在打我這兩匹馬的主意。」那店主人見軍官如此說了,方敢收容江、葉二人的坐騎。

  待到三更過後,江海天悄悄起床,吩咐葉凌風道:「我上去就回。若是有什麼響動,你立即出聲。」

  江海天的輕功早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到了那兩個軍官的窗外偷聽。

  許久都不聽見聲息,江海天心道:「難道他們睡著了?好,既是聽不到什麼,我索性進去點了他們的昏睡穴,搜一搜他們身上帶有什麼公文。」

  正想付之行動,忽聽得悉索聲響,一個軍官道:「咦,你也沒有睡著?」另一個軍官笑道:「彼此,彼此。陸兄,有件心事我委決不下,咱們斟酌、斟酌。」

  那姓陸的軍官小聲說道:「李兄呵是擔心咱們這次藏龍堡之行?」那姓李的軍官道:「就是呀。你說,咱們明天是趕路還是不趕?」

  那姓陸的軍官道:「我不很明白你的意思。趕又怎樣,不趕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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