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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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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長之道:「皇上得了宋國的這兩件寶物之後,在宮中設了一個『研經院』禮聘天下武學名家,杏林國手入宮研究,務必要推究出穴道銅人的秘密與那『指元篇』的奧義,『研經院』就是由我主持。現在我請你參與其事。這事說不定是要窮你畢生之力的,你願意嗎?」 魯世雄道:「這是為國效忠,為王爺效勞的大事,小將焉有不願?但只怕小將才疏學淺,有負王爺期望。」 完顏長之道:「你不必客氣,你有三個條件適合,所以我才選中你的。第一、你是醫隱德充符的弟子,御醫也稱讚你的醫術了得。第二、你的武學造詣也很不錯,我手下的御林軍軍官,就沒有誰比得上你。陳搏的內功心法是必須武學有造詣的人才能研究的,而穴道銅人,更須在武學之外,兼通醫術。你兩者俱長,自是最適當的人選。第三、你又是金國人,是檀元帥的親信,我可以信得過你。你要知道,假如你不是金國人,只具備前兩個條件,我還不會選中你呢!」 魯世雄道:「研經院中沒有漢人?」 完顏長之道:「從前是有的,後來出了一件案子,從此就不再用漢人了。」 「七年前有個漢人名叫柳元宗,醫術武學,均負盛名,應聘入宮。我們對漢人已是特別防範的了,想不到某一天晚上,他在大內高手的嚴密監視之下,還是偷去了十三張穴道銅人的圖解。」 這是有名的「金宮盜寶案」,魯世雄在江湖行走之時,曾經聽人說過,但卻知而不詳,不知所盜之寶為何。如今才知道柳元宗所盜的竟是穴道銅人的秘密。 完顏長之接著說道:「當時柳元宗殺了咱們的十八名大內高手,他也受了重傷。我以為他已經死了,最近才知道他沒有死,而且聽說已逃到江南去了。」 完顏長之對這「金宮盜寶案」似乎不願多提,說至此處,便轉過話題道:「這樣的事情以後是決不會再有的了。我們已經採取一切可能想到的辦法防止意外。但也因此,研經院中添了許多禁例,有些禁例,或許你會覺得是十分不近人情的,你能夠受得住這些委屈嗎?」 魯世雄道:「為了防範意外,這是應該的。小將矢誓為國盡忠,為王爺效力,赴湯蹈火,尚且不辭,何況只是僅僅一些委屈。但不知是些什麼禁例,請王爺賜示,以便遵循。」 完顏長之淡淡說道:「我也記不了那許多,到了院中,自然有人告訴你。主持那座研經院的日常事務的是我的副手班建侯,他是任何一個時辰都在那裏的,我卻不一定,通常是三五天才去一次。」 此時已是天亮時分,完顏長之說道:「好,難得你有如此決心,你今天就去開始工作。這是一面金牌,憑此作為記號,切不可失去。牌在人在,牌亡人亡,你要記著。」 魯世雄接過金牌一看,只見金牌上刻有自己的肖像,肖像下面有「一二四」這個號碼。魯世雄暗暗叫驚,心裏想道:「原來王爺早已料準了我會答應,都給我準備好了。這個號碼想必是表示我是參加這項工作的第一百二十四個人!」 完顏長之笑道:「其實這個金牌給人偷了對那人也是沒用的,但對你來說,那就是保命符了,院中衛士時時會有更換,倘若碰上認不得你的衛士,你交不出金牌,他就會殺你的。當然,你在院中也不可能隨便走動,你到了那兒,班建侯會把一切規矩都告訴你的。好,現在走吧。」 完顏長之打開石牢的後面,走出去便是王府花園的一個角落,有一輛馬車已經停在外面,車夫是個鬚眉皆白的老者,老態龍鍾地倦倚著馬車,正在打瞌睡。 完顏長之道:「你的事情我已經向班建侯交代清楚,你到研經院,他自會替你安排。這人是專為你駕車的,以後你每日來回,就由他接送。」 那老車夫這才張開了眼睛,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說道:「魯大人,請上車吧。」 魯世雄正要跨上馬車,忽覺眼前一黑,那老車夫以快得難以形容的手法,把一個布袋突然向他當頭罩下。 學過武功的人,遇到意外的襲擊,本能地會生出反應,魯世雄雙臂一振,要把那老車夫拋開,可是那老車夫雙臂合抱,竟似一個鐵箍,把他箍得不得動彈,魯世雄心念電轉,立即放棄了反抗。就在此時,只聽得完顏長之笑道:「世雄,我忘了告訴你了,這是規矩。你必須蒙上眼睛,才能去那兒的。」 魯世雄吁了口氣,心道:「幸好我未曾魯莽。」他心中自忖,假如剛才自己是用全力掙扎的話,是否能脫出那車夫的掌握實未可知,不過,即使能夠掙脫,只怕也要兩敗俱傷了。這老車夫的本領,竟然在他昨天所打敗的那十八名御林軍高手之上,魯世雄不禁大為駭異! 那個布袋剛好罩過他的頭部,在他的咽喉部分收束,雖然可以呼吸,但也有點難受。魯世雄心裏明白,這個老車夫不但是負責接送他的,一定還有著監視他的責任。他坐在車廂裏面,觸覺所得,知道還有著厚厚的一層車簾,那老車夫坐在前面給他駕車,背朝著他,他本來可以偷偷地解開布袋,透一口氣的。但他想到這老車夫是監視他的,儘管他感到不大舒服,儘管那老車夫未必看得見他,他也不敢試圖解開這個蒙著他的頭的布袋了。 馬車跑得快,魯世雄被蒙住了頭,感覺得有如騰雲駕霧一般,心裏有點奇怪,想道:「完顏長之說過,研經院是設在宮中的,但從完顏長之的王府到宮中應該都是平路,何以這輛馬車卻似上山落山?山坡雖然不算陡峭也不很高,但無論如何,就我感覺所得,這總不是平路!莫非那研經院已經改了地址!完顏長之不想讓我知道?」 魯世雄有生以來第一次遭遇這樣神秘的經歷,心裏著實有點惴惴不安。昨晚他在那座石牢的時候,覺得自己好像是給人蒙上了眼睛,推到一個神秘的地方,去接受一個不可知的命運。如今這樣的感覺是更強烈了,而且這已經不是「好像」,而是的確給人蒙上了眼睛,送到一個神秘的地方了。 魯世雄正自胡思亂想,忽聽得老車夫說道:「到了,你可以解開布袋啦!」 魯世雄睜眼一看,只見馬車停在一間大屋外面。金碧琉璃瓦,朱紅大鐵門,牆高數丈,像一座宮殿,更像一座小小的城堡。周圍翠柏森森,遮住了陽光,遠一些的景物就看不見了,也不知是否已是身在宮中? 守門的衛士道:「是新來的嗎?」老車夫代答道:「不錯,他就是王爺昨天親自取中的那個魯世雄。」衛士驗過金牌,揮手說道:「進去吧!」老車夫道:「我先回去了,到時候我再來接你。」 進了大門,有一個穿著軍官服飾的武士前來帶引,穿過一道迴廊,那武士推開一扇門,說道:「請進!」那武士卻沒有跟他進去。 屋內有兩名豔裝的宮娥,一個捧著衣裳,一個捧著冠履,輕啟朱唇,嬌聲嚦嚦地說道:「請魯大人更衣。」 魯世雄怔了一怔,這屋子內並無屏風之類的設備,只是兩邊有排架子,一格格的放著鐵箱。魯世雄訥訥說道:「我,我在這更衣?」 年紀較長的那個宮娥笑道:「這是規矩,你初來不慣,久了就慣了。」一面說話,一面就來服侍他更衣。魯世雄聽得「規矩」二字,心中一凜,無可奈何,只好當著兩個宮娥的面,把衣裳脫下。饒是他久經訓練,遇事從來都是沉著之極,此際,身無寸縷地站在兩個綺年玉貌的少女面前,也是不禁為之面紅。 那兩個宮娥卻似熟視無睹地替魯世雄換上新衣。魯世雄問道:「佩劍也留在這裏嗎?」 宮娥答道:「不錯,身上的一切東西都得留下,只除了王爺給你的那面金牌。」魯世雄心想:「好古怪的規矩,想必是恐防有人帶了違禁的東西進來。但這樣的規矩,卻也未免令人太難為情了。」 宮娥把他的衣服摺好,連同那把佩劍,放在鐵箱之內,說道:「你要回去的時候,憑你那面金牌領回衣物。到時不一定是我們在這裏當值的。」那個鐵箱上面寫有「一二四」這個號碼。 宮娥打開另一扇門,剛才帶引他的那個武士己在外面等候。魯世雄跟著他走,走不多久,又到了一間屋子,那武士高聲報道:「魯將軍到。」然後小聲地對魯世雄道:「你進去謁見班副統領吧。」 魯世雄知道是主持研經院的御林軍副統領班建侯,不敢怠慢,進去便行下屬參見長官的大禮。班建侯哈哈笑道:「王爺很誇讚你。不必客氣,不必客氣。」雙手作勢一抬,還未碰著他的身體,魯世雄已覺得有一股大力將他扶了起來。不過魯世雄亦已半屈膝請了個安了。 班建侯微笑道:「怪不得王爺誇讚你,你今年大約未滿三十歲吧?在你的年紀有這樣的武功,的確是很不錯了。」 班建侯稱讚他,魯世雄心中可是暗暗吃驚,想道:「班建侯的本領雖然比不上完顏長之,卻也是遠遠在我之上了。我昨天打敗了十八名軍官,自己就很得意,如今想來,真是可笑,真正的高手,我還未曾會著呢!」 班建侯和他客氣了幾句,隨即說道:「你的房間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現在就帶你去吧!」 這座研經院佔地甚廣,裏面是一座大花園,一幢幢獨立的房屋,星羅棋佈地散處在花園之中,好像一家家人家似的。每幢都有自己的院子,院子裏也有樹木花卉。此時正是暮春三月時節,百花盛開,觸目所及,處處紅牆翠瓦,綠樹紅花,構成了一幅天然的圖畫。魯世雄心裏想道:「這裏無殊世外桃源,終老此間,我亦心願。只可惜我卻不能終老此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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