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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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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攻睢陽的是史思明手下的大將令狐潮,這時已進入了令狐潮的防地,幸虧南霽雲熟悉地理,在前引路,翻過一座山頭,抄小徑直奔睢陽。 第二日中午,已到睢陽城外,他們隱藏在離城五六里外的一個土屋,只見甲帳連雲,旌旗招展,人馬奔騰,鼓角喧天,南霽雲道:「不好,賊兵正在加緊攻城!」 段珪璋笑道:「咱們來得正是時候,好得很啊!」南霽雲道:「不如由小弟先殺進城去,再領一支軍隊出來接應你們。」段珪璋大笑道:「南兄弟,你是響噹噹的漢子,段某也不是貪生畏死之人,我知道你是想保全我們,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唰」的一聲,寶劍出鞘,先衝了下去。 賊兵見他們人少,哪裏放在眼內,有個軍官模樣的人,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歪著眼睛喝道:「哪裏來的?擅闖大營,還要命麼?」話猶未了,忽地一個倒栽從馬背上跌下來,原來給竇線娘一顆彈丸,就打碎了他的天靈蓋。 段珪璋大喝道:「擋我者死,讓我者生!」寶劍一揮,但聽得一片斷金戛玉之聲,迎面挑來的幾柄長矛都已給他削斷!轉瞬之間,南霽雲亦已揮刀殺到,當真是有如兩隻猛虎下山,擋者辟易。 賊兵中有許多人認得南霽雲,奔走駭叫道:「不好,是南八回來了!」要知日前南霽雲曾單騎突圍,殺傷敵軍官兵數百,故此賊兵見他回來,先已怯了。 不消片刻,他們已衝過三座營地,忽見前面的敵人兩邊分開,一隊騎兵從中間殺出,來得有如暴風驟雨,竇線娘一輪彈弓打去,但聽得叮叮之聲,不絕於耳,原來那隊騎兵,連人帶馬,都披著厚甲,要把他們踏成肉泥。 段克邪叫道:「爹,我給你開路!」騎兵未到,他先迎了上去,只見他在馬群之中,宛如蝴蝶穿花,揮劍專斬馬腳,他那口短劍雖然比不上他父親那口寶劍,也非凡品。他人既矮小,身法又極輕靈,短劍一起,便是一條馬腿隨劍而落,快得難以形容,那隊騎兵共是三十六騎,距離段珪璋還有一箭之地,便已給他斬了十三條馬腿,那些騎士跌下馬來,因為身上披著重甲,想爬起來也不容易,反而做成了同伴的障礙。 殺散了這隊騎兵,已到了敵人心腹之地,四面八方,密麻麻的都是槍林刀陣,到了此時,披甲的騎兵固然不能衝鋒,但段珪璋等人陷入了重圍,要殺出去也不容易了。 南、段二人,揮劍掄刀,正自奮力衝殺,忽聽得羊牧勞的聲音哈哈大笑道:「你們來得好快啊,羊某在此恭候了!」與他同來的還有敵軍的副帥,以前安祿山帳下四大高手之一的張忠志。張忠志也在大聲喝道:「南霽雲,前日給你僥倖逃生,今日你可是自投羅網了!」 南霽雲舌綻春雷,一聲喝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一招「刀劈華山」,掄刀狂斬,羊牧勞一個「游龍探爪」,左掌托對方的肘尖,右掌從肘底穿出,便要施展大擒拿手法,扣南霽雲的腕脈。哪知南霽雲的內外功夫,都已練到爐火純青之境,他用了一個「重身法」,雙足一頓,兀立如山。羊牧勞的功力與他在伯仲之間,這一撥竟然撥他不動,南霽雲趁勢一個肘錘,解開了羊牧勞的擒拿手,刀鋒一轉,唰唰唰一連數刀,狂風暴雨般的向羊牧勞掃去。 南霽雲的「三十六式快刀」迅捷如風,沉猛如雷,羊牧勞也不由得心中微凜,他被南霽雲佔了先機,殺手難以施展,迫得腳踏九宮八卦方位,步步後退。 段克邪身形一起,游魚般的從人叢中滑過,嘻嘻笑道:「老賊,你不怕再瞎一隻眼睛嗎?」羊牧勞怒道:「小娃兒,我要你的命!」雙腿連環踢出,他掌敵南霽雲,腳踢段克邪,當真是渾身上下,處處都見功夫。段克邪來得太快,收勢不及,險險給他踢中,幸虧南霽雲快刀斬下,向他的下盤連劈三刀,這才阻遏了羊牧勞連環腿的攻勢。 要知段克邪上次之所以能傷了羊牧勞一目,全是憑著他超妙的輕功,且有父親寶劍的助力之故,而今南霽雲雖然不弱於段珪璋,但在千軍萬馬之中,不比空曠之地,段克邪的輕功,卻是難以施展,因此他對羊牧勞的威脅便大大減輕了。 段珪璋揮舞寶劍,方圓丈許之地,潑水不進,竇線娘仗著他擋住敵人,立即便殺上前,使出「金弓十八打」的家傳絕技,猛攻羊牧勞。 羊牧勞力敵南、段二人,已感艱難,那禁得起又來了一隻雌老虎。只聽得「錚」的一聲,弓弦聲響,羊牧勞的衣服已被弓弦割破。南霽雲大喝一聲,一刀劈下,羊牧勞不敢戀戰,跳出了圈子,大笑道:「南八,你要拚命,老夫恕不奉陪,反正你們是拚命也死,不拼命也死的了!」 中軍是精銳所在,在羊牧勞壓陣之下,段珪璋等人殺退了一重,還有一重,而且羊牧勞也並非束手旁觀,若有哪方陣腳搖動,他就上去抵擋一陣。他拿定了主意,要等到南、段等人精疲力竭之時,然後一鼓盡殲。 正在殺得天昏地暗,難分難解之際,忽聽得另外一方,又是殺聲震天,段珪璋舉目遙觀,只見敵陣的「帥」旗附近,陣腳大亂,似有一支奇兵,從天而降,突然從敵軍元帥的金帳裏殺出來! 只見一個旗牌官快馬奔來,揮著令旗叫道:「大營被襲,羊總管,元帥請你回去保駕!」羊牧勞沒法,只好接令。 羊牧勞一走,壓力輕了許多,但仍有張忠志在一旁指揮,敵軍重重圍困,突圍依然不易。 南霽雲道:「咱們殺過去與他們會合。」段珪璋揮舞寶劍,專削敵人的兵器,南霽雲掄刀狂劈,殺出了一條血路,遠遠望去,只見在「帥」旗那方衝殺出來的只是一小股健兒,最多不過十來個人,不多一會,這十多個人相繼傷亡,只剩下一個老者。這老者左手提著一個人頭,右手挺著一柄長矛,長矛一起,便是一個敵兵給他挑上半空,驍勇非常,當者辟易。 南霽雲叫道:「咦,這不是郭老前輩嗎?」話聲未了,只見羊牧勞已然趕至,大聲喝道:「郭老頭,你又不是唐朝的命官,何苦為張巡拚命,快放下兵器,我念在昔日交情,可以饒你不死!」 那老頭大喝道:「反賊不知羞恥,看矛!」揮舞長矛,向羊牧勞疾衝過去,但聽得喀嚓一聲,羊牧勞閃開矛頭,揮臂一格,那柄長矛登時斷為兩截。南霽雲失聲驚呼,可是就在這一瞬間,那老頭已和身撞去,兩人距離極近,而那老者的身法又快如閃電,只聽得「蓬」的一聲,兩人已撞個正著!羊牧勞大叫一聲,竟給那個老者撞翻,躍出了數丈開外,那老者身形一晃,悶哼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原來老人這一撞乃是他畢生功力之所聚,但他先已受了十幾處傷,故此雖然將羊牧勞撞翻,而他自己則傷得更重。 段珪璋這時也已認出了那老者是誰,拚命衝殺過去,大聲叫道:「郭老前輩,段某來了!」原來這個老頭乃是前輩遊俠郭從瑾,他的徒弟便是差不多與南、段二人齊名的冀魯游俠——金劍青囊杜百英。郭從瑾年過七旬,自他的徒弟出道之後,他已在江湖上銷聲匿跡,是以年來名頭反而不如徒弟的響亮。但成名的武林老一輩人物,都知道郭從瑾是外家功夫將近登峰造極的老英雄。 羊牧勞給他撞翻,跌斷了兩條肋骨,他不知道郭從瑾比他傷得更厲害,心中不禁大吃一驚,暗自想道:「我只道這老頭兒已年邁氣衰,哪知他還有廉頗之勇。」眼見南、段二人又殺了過來,羊牧勞受傷之後,不敢迎敵,藉口保護元帥,退入大營。 郭從瑾渾身浴血,提著半截蛇矛,猶自神威凜凜,敵軍驍將見羊牧勞尚且敗在他的手下,十個之中倒有九個著了慌,不敢向前。 南、段二人雙雙殺到,見郭從瑾傷得如此厲害,不禁暗暗吃驚,段珪璋向南霽雲遞了一個眼色,南霽雲將身體掩護著郭從瑾,大聲說道:「郭前輩,那羊老賊業已受了重傷,反正難逃一死,我看咱們不必忙著取他的首級了,還是先殺進睢陽去吧!」萬馬千軍,人聲鼎沸,但南霽雲運足了中氣說的這幾句話,周圍的敵軍卻是人人聽得清楚。 敵人聽來,只道他們是在爭論何去何從,有好幾個令狐潮的心腹將官,還當真害怕他們再度殺進帥帳去取羊牧勞的首級,趕忙回去保護令狐潮。 其實郭從瑾根本就沒有開過口說一句話,原來他的傷已是極為嚴重,只是仗著一股精神震懾敵人而已。南、段兩人生怕敵軍之中有能人看得出來,故此替他虛張聲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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