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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第七回 落難英雄逢異丐 扶危絕技退追兵

  田承嗣和張忠志都是吃過段珪璋苦頭的人,張忠志只剩下一柄護手鉤,田承嗣的膝蓋剛才被段珪璋削去了一片皮肉,痛猶未過,段珪璋高呼酣鬥,他們雖然把他困在核心,兀自感到心驚膽戰。薛嵩本來受傷不輕,這時也迫得和隨他一道來的兩個軍官加入戰團。薛嵩是安祿山的親軍統領,這兩個軍官是他的副將,武功略遜于張忠志,在安祿山帳下,是第五、第六名好手。

  沒多久,一隊撓鉤手開了到來,共是十二個人,撓鉤長達一丈有餘,十二個撓鉤手分佈四方,伸出長鉤,鉤段珪璋的雙腳。

  段珪璋大喝一聲,一劍削斷了兩柄撓鉤,但那些撓鉤從四面八方伸來,削不勝削,終於給一柄撓鉤勾住了腿肚。段珪璋撲通一聲,坐在地上,田承嗣大喜,舉刀便斫,猛聽得段珪璋又是一聲大喝,喀嚓聲響,竟然把那柄撓鉤折為兩段,鉤尖還嵌在肉中,另半截帶著淋漓鮮血的撓鉤,被他奪了過來,隨著喝聲,猛的向田承嗣擲去。田承嗣驚得呆了,薛嵩急忙將他一掌推開,但聽得「呼」的一聲,那半截撓鉤從田承嗣的頭頂飛過,擦破了他一片頭皮,餘勢未衰,那名勾傷了段珪璋的撓鉤手,恰好被擲回來的自己的那半截撓鉤撞正胸口,登時跌了個四腳朝天!

  段珪璋拔出斷鉤,渾身浴血,坐在地上,兀自神威凜凜,狂揮寶劍,但聽得一片斷金戛玉之聲,震得眾人的耳鼓都嗡嗡作響,又有三柄撓鉤給他削斷!

  安祿山看得心膽俱寒,說道:「我身經百戰,還未見過這樣兇悍的人!」

  薛嵩早已退下,這時站在安祿山旁邊,說道:「他已不能走動了,調弓箭手來射他,立即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安祿山點點頭道:「也只有如此了。怎麼弓箭手還不來呢?」

  一面吩咐手下去催,一面嚷道:「宇文都尉,不必和他硬拚了,弓箭手馬上就來!」

  宇文通集眾人之力,仍然未能把段珪璋擒下,深感面上無光。這時,先前圍攻段珪璋的六個人,也只有他一人未曾退下。

  段珪璋又受了兩處鉤傷,宇文通咬一咬牙,正要鼓勇上前,將他活捉。就在這個時候,忽聽得外面嘈聲大作,有人吶喊,有人奔跑。安祿山初時以為是弓箭手來到,一聽那驚喊的聲音,奔跑的聲音,卻又不似,正在驚疑不定,忽聽得在門口把守的一個軍官大叫道:「不好,不好!起火啦,起火啦!」

  安祿山方自一驚,猛聽得又有幾個聲音同時喊道:「捉刺客,捉刺客!」

  就在這時,守門的衛士忽如遇到巨浪衝擊一般,發一聲喊,紛紛後退,有幾個來不及避開的,已給人推倒地上。

  外面沖進了兩個人,一個穿著軍官的服飾,另一個卻是十六七歲的少年。這兩人沖了進來,當者披靡!安祿山第一眼瞥見是個軍官,心中稍寬,喝道:「什麼事情,慌慌張張的胡沖亂闖?」

  話猶未了,猛聽得那軍官大喝一聲,儼如舌尖上綻了一個春雷:「安祿山,你敢害了我的段大哥,我就要你的命!」聲到人到,他來不及驅散衛士,便躍了起來,呼的一聲,從眾衛士的頭上飛過,那些撓鉤手正自伸出長鉤,被他淩空撲下,刀光閃處,一片斷金戛玉之聲,震耳欲聾,幾柄撓鉤,同時給他削斷!那少年貌不驚人,身手卻也不弱,刀斫、掌劈、腳踢,施展了全身解數,眨眼之間,把近身的衛士殺得個七零八落,還有幾個撓鉤手也給他踢翻了。

  田承嗣失聲叫道:「南霽雲,你好大膽!」

  這兩個人正是南霽雲和鐵摩勒!

  段珪璋因為不願連累朋友,將事情瞞著南霽雲,但鐵摩勒卻是個機靈的孩子,早就將南霽雲的地址,牢牢記在心中。他口頭上答應段珪璋這一晚不出寺門,等候段珪璋回來,但段珪璋一走之後,他就偷偷去找南霽雲了。

  南霽雲這一晚和李白有約,約好了黃昏之後在賀知章家裡相會,鐵摩勒找到南霽雲的住所,已是將近三更,他還沒有回來,鐵摩勒只得在他的房間裡留下字條,再到賀知章家裡去找。原來他和李白喝酒暢談,談得高興,忘記了時間,鐵摩勒到了賀家,他們尚是酒興未闌。李白見慣了江湖俠士的行徑,鐵摩勒穿著夜行衣突然闖入,他也毫不驚駭,還拉鐵摩勒一同喝酒。

  鐵摩勒哪裡還有心清喝酒,急急忙忙將事情告訴南霽雲,南霽雲一聽,酒意全都醒了,立即向李白告辭,三步並作兩步,趕來救人。可惜還是遲了一步,史逸如已經自殺身亡,段珪璋亦已受了重傷了。

  田承嗣是給南霽雲殺得喪了膽的,一見他來,雖然一面大呼大喊的給自己壯膽,卻實是不敢和南霽雲接戰,一面呼喊,一面連連後退。這時,安祿山也顧不得對「欽使」的禮數,顧不得什麼「大帥」的體面,緊緊捉著田承嗣的手,由他保護,慌慌張張的立刻退入後堂。

  薛嵩也是給南霽雲殺得喪了膽的,但他沒有田承嗣的及早見機,又因傷得較重,這時還未退下,南霽雲喝道:「姓薛的,酒樓上那一架打得不夠痛快,再來,再來!」聲到人到,掄起寶刀,倏的就劈到他的面前。薛嵩此際,即算沒有受傷,也不敢硬接他這一刀,急忙虛晃一劍,轉身便逃。張忠志搶來援救,斜身進鉤,南霽雲一招「雁陣排空」,橫刀一削,張忠志的護手鉤早已給段珪璋削斷了一柄,但聽得「啪」的一聲,剩下的這柄護手鉤,又給南霽雲削為兩段,變成了雙手空空,無可抵禦。南霽雲見他們兩人身上都染有血污,忽地將已劈出的刀勢煞住,一聲喝道:「我寶刀不殺受傷之人!」

  一個「鴛鴦雙飛腳」踢出,左腳向薛嵩的背心一蹬,左腳向張忠志的腰脅一踹,薛嵩給踢翻出一丈開外,張忠志也變成個滾地葫蘆。

  宇文通在這混亂之中,想先把段珪璋殺了再說,他左筆剛挑開了段珪璋的寶劍,右筆正要插下,猛覺金刃劈風之聲,南霽雲的刀鋒已戳到了他的背後。宇文通一個「盤龍繞步」,反手一招「橫打金鐘」,刀筆相交,火星飛濺,宇文通的判官筆是精鋼所鑄,給他寶刀一磕,也損了指頭般粗大的一個缺口,手臂酸麻,不由得蹬、蹬、蹬連退退三步。可惜段珪璋這時已不能走動,宇文通從他身邊掠過,段珪璋一劍橫掃,只差三寸,沒有削去他的膝蓋。

  南霽雲無暇理會宇文通,急忙將段珪璋抱了起來,叫聲:「大哥!」

  段珪璋雙眼一睜,叫道:「南兄弟,是你來了!」

  忽地一口瘀血噴了出來,登時暈了過去!他以寡敵眾,激戰了一個時辰,已是遍體鱗傷,筋疲力竭,不過全仗著口氣,強力支持而已。現在,他看見了南霽雲,精神一松,真氣立散,饒是鐵鑄的人兒,亦已支援不住。

  宇文通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手,見南霽雲救了段珪璋,心中反而歡喜,想道:「你背了一個人,我就不怕你了!」

  提筆又上,雙筆一分,交叉穿插,左筆橫拖,虛點南霽雲手少陽經脈的「外關」「陽絡」「天井」三穴,右筆卻向段珪璋垂下的腳背「沖陽穴」戳下。幸而南霽雲一心一意只是在保護段珪璋,對自己的安危反而置之度外,宇文通攻向他的虛招,他根本就不招架,刀鋒下撤,將宇文通那一筆蕩開。待到宇文通要把攻向他的那一招招數化實之時,南霽雲已沖出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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