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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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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落難英雄逢異丐 扶危絕技退追兵 田承嗣和張忠志都是吃過段珪璋苦頭的人,張忠志只剩下一柄護手鉤,田承嗣的膝蓋剛才被段珪璋削去了一片皮肉,痛猶未過,段珪璋高呼酣鬥,他們雖然把他困在核心,兀自感到心驚膽戰。薛嵩本來受傷不輕,這時也迫得和隨他一道來的兩個軍官加入戰團。薛嵩是安祿山的親軍統領,這兩個軍官是他的副將,武功略遜於張忠志,在安祿山帳下,是第五、第六名好手。 沒多久,一隊撓鉤手開了到來,共是十二個人,撓鉤長達一丈有餘,十二個撓鉤手分佈四方,伸出長鉤,鉤段珪璋的雙腳。 段珪璋大喝一聲,一劍削斷了兩柄撓鉤,但那些撓鉤從四面八方伸來,削不勝削,終於給一柄撓鉤勾住了腿肚。段珪璋撲通一聲,坐在地上,田承嗣大喜,舉刀便斫,猛聽得段珪璋又是一聲大喝,喀嚓聲響,竟然把那柄撓鉤折為兩段,鉤尖還嵌在肉中,另半截帶著淋漓鮮血的撓鉤,被他奪了過來,隨著喝聲,猛的向田承嗣擲去。田承嗣驚得呆了,薛嵩急忙將他一掌推開,但聽得「呼」的一聲,那半截撓鉤從田承嗣的頭頂飛過,擦破了他一片頭皮,餘勢未衰,那名勾傷了段珪璋的撓鉤手,恰好被擲回來的自己的那半截撓鉤撞正胸口,登時跌了個四腳朝天! 段珪璋拔出斷鉤,渾身浴血,坐在地上,兀自神威凜凜,狂揮寶劍,但聽得一片斷金戛玉之聲,震得眾人的耳鼓都嗡嗡作響,又有三柄撓鉤給他削斷! 安祿山看得心膽俱寒,說道:「我身經百戰,還未見過這樣凶悍的人!」薛嵩早已退下,這時站在安祿山旁邊,說道:「他已不能走動了,調弓箭手來射他,立即可以要了他的性命!」安祿山點點頭道:「也只有如此了。怎麼弓箭手還不來呢?」一面吩咐手下去催,一面嚷道:「宇文都尉,不必和他硬拚了,弓箭手馬上就來!」 宇文通集眾人之力,仍然未能把段珪璋擒下,深感面上無光。這時,先前圍攻段珪璋的六個人,也只有他一人未曾退下。 段珪璋又受了兩處鉤傷,宇文通咬一咬牙,正要鼓勇上前,將他活捉。就在這個時候,忽聽得外面嘈聲大作,有人吶喊,有人奔跑。安祿山初時以為是弓箭手來到,一聽那驚喊的聲音,奔跑的聲音,卻又不似,正在驚疑不定,忽聽得在門口把守的一個軍官大叫道:「不好,不好!起火啦,起火啦!」 安祿山方自一驚,猛聽得又有幾個聲音同時喊道:「捉刺客,捉刺客!」就在這時,守門的衛士忽如遇到巨浪沖擊一般,發一聲喊,紛紛後退,有幾個來不及避開的,已給人推倒地上。 外面衝進了兩個人,一個穿著軍官的服飾,另一個卻是十六七歲的少年。這兩人衝了進來,當者披靡!安祿山第一眼瞥見是個軍官,心中稍寬,喝道:「什麼事情,慌慌張張的胡衝亂闖?」話猶未了,猛聽得那軍官大喝一聲,儼如舌尖上綻了一個春雷:「安祿山,你敢害了我的段大哥,我就要你的命!」聲到人到,他來不及驅散衛士,便躍了起來,呼的一聲,從眾衛士的頭上飛過,那些撓鉤手正自伸出長鉤,被他凌空撲下,刀光閃處,一片斷金戛玉之聲,震耳欲聾,幾柄撓鉤,同時給他削斷!那少年貌不驚人,身手卻也不弱,刀斫、掌劈、腳踢,施展了全身解數,眨眼之間,把近身的衛士殺得個七零八落,還有幾個撓鉤手也給他踢翻了。 田承嗣失聲叫道:「南霽雲,你好大膽!」這兩個人正是南霽雲和鐵摩勒! 段珪璋因為不願連累朋友,將事情瞞著南霽雲,但鐵摩勒卻是個機靈的孩子,早就將南霽雲的地址,牢牢記在心中。他口頭上答應段珪璋這一晚不出寺門,等候段珪璋回來,但段珪璋一走之後,他就偷偷去找南霽雲了。 南霽雲這一晚和李白有約,約好了黃昏之後在賀知章家裏相會,鐵摩勒找到南霽雲的住所,已是將近三更,他還沒有回來,鐵摩勒只得在他的房間裏留下字條,再到賀知章家裏去找。原來他和李白喝酒暢談,談得高興,忘記了時間,鐵摩勒到了賀家,他們尚是酒興未闌。李白見慣了江湖俠士的行徑,鐵摩勒穿著夜行衣突然闖入,他也毫不驚駭,還拉鐵摩勒一同喝酒。 鐵摩勒哪裏還有心清喝酒,急急忙忙將事情告訴南霽雲,南霽雲一聽,酒意全都醒了,立即向李白告辭,三步併作兩步,趕來救人。可惜還是遲了一步,史逸如已經自殺身亡,段珪璋亦已受了重傷了。 田承嗣是給南霽雲殺得喪了膽的,一見他來,雖然一面大呼大喊的給自己壯膽,卻實是不敢和南霽雲接戰,一面呼喊,一面連連後退。這時,安祿山也顧不得對「欽使」的禮數,顧不得什麼「大帥」的體面,緊緊捉著田承嗣的手,由他保護,慌慌張張的立刻退入後堂。 薛嵩也是給南霽雲殺得喪了膽的,但他沒有田承嗣的及早見機,又因傷得較重,這時還未退下,南霽雲喝道:「姓薛的,酒樓上那一架打得不夠痛快,再來,再來!」聲到人到,掄起寶刀,倏的就劈到他的面前。薛嵩此際,即算沒有受傷,也不敢硬接他這一刀,急忙虛晃一劍,轉身便逃。 張忠志搶來援救,斜身進鉤,南霽雲一招「雁陣排空」,橫刀一削,張忠志的護手鉤早已給段珪璋削斷了一柄,但聽得「啪」的一聲,剩下的這柄護手鉤,又給南霽雲削為兩段,變成了雙手空空,無可抵禦。南霽雲見他們兩人身上都染有血污,忽地將已劈出的刀勢煞住,一聲喝道:「我寶刀不殺受傷之人!」一個「鴛鴦雙飛腳」踢出,左腳向薛嵩的背心一蹬,左腳向張忠志的腰脅一踹,薛嵩給踢翻出一丈開外,張忠志也變成個滾地葫蘆。 宇文通在這混亂之中,想先把段珪璋殺了再說,他左筆剛挑開了段珪璋的寶劍,右筆正要插下,猛覺金刃劈風之聲,南霽雲的刀鋒已戳到了他的背後。宇文通一個「盤龍繞步」,反手一招「橫打金鐘」,刀筆相交,火星飛濺,宇文通的判官筆是精鋼所鑄,給他寶刀一磕,也損了指頭般粗大的一個缺口,手臂酸麻,不由得蹬、蹬、蹬連退退三步。可惜段珪璋這時已不能走動,宇文通從他身邊掠過,段珪璋一劍橫掃,只差三寸,沒有削去他的膝蓋。 南霽雲無暇理會宇文通,急忙將段珪璋抱了起來,叫聲:「大哥!」段珪璋雙眼一睜,叫道:「南兄弟,是你來了!」忽地一口瘀血噴了出來,登時暈了過去!他以寡敵眾,激戰了一個時辰,已是遍體鱗傷,筋疲力竭,不過全仗著口氣,強力支持而已。現在,他看見了南霽雲,精神一鬆,真氣立散,饒是鐵鑄的人兒,亦已支持不住。 宇文通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手,見南霽雲救了段珪璋,心中反而歡喜,想道:「你背了一個人,我就不怕你了!」提筆又上,雙筆一分,交叉穿插,左筆橫拖,虛點南霽雲手少陽經脈的「外關」「陽絡」「天井」三穴,右筆卻向段珪璋垂下的腳背「衝陽穴」戳下。幸而南霽雲一心一意只是在保護段珪璋,對自己的安危反而置之度外,宇文通攻向他的虛招,他根本就不招架,刀鋒下撤,將宇文通那一筆盪開。待到宇文通要把攻向他的那一招招數化實之時,南霽雲已衝出了幾步。 宇文通哪裏肯捨,如影隨形,急忙追上。南霽雲喝道:「好狠呀你!」腳尖一點,突然躍起,宇文通雙筆在他腳底穿過,說時遲,那時快,南霽雲一刀便劈下來! 這一招用得凶險之極,宇文通料不到南霽雲背著一個人,還居然敢跳起來用「力劈華山」的招數,不由得大吃一驚,急忙一矮身軀,避過刀鋒,硬生生的將攻出去的雙筆收了回來,筆尖剛好頂著刀板。只差三寸,險些就要給削去頭皮。 南霽雲這一劈之勢剛猛之極,宇文通敵不住他的神力,只得使出「燕青十八滾」的招數,滾將出去,雖然沒有剛才薛嵩那麼狼狽,卻也變成了個滾地葫蘆。 南霽雲身形未落,雙腳先行踢出,砰、砰兩聲,又踢翻了兩個衛士,大聲喝道:「避我者生,擋我者死!」寶刀舞起一片銀光,奪門便走。眾衛士見他如此兇猛,誰敢阻攔,瞬息之間,已給他衝到門口。 這時,滿天都是融融的火光,原來這是鐵摩勒所點的火。鐵摩勒是在強盜堆中長大的,熟諳黑道的伎倆,隨身帶了火種,潛入了安祿山的府邸,便在三四處地方點起火頭,好趁混亂中逃走。 這一來,眾衛士忙著救火,府邸裏亂成一片。那一隊弓箭手雖已趕了到來,但滿園子人影幢幢,狂奔疾跑,弓箭手怕傷了自己人,只敢張弓,不敢放箭。 鐵摩勒哈哈笑道:「今晚雖然殺不成安祿山,卻也出了一口鳥氣!」宇文通大怒,一筆向他點去,鐵摩勒反手一刀、這一刀用的是段珪璋所教的劍術招數,甚為古怪,宇文通的武功雖然比他高出許多,也禁不住心頭微凜,不敢輕敵,轉過筆鋒,橫架金刀,斜點腰脅。鐵摩勒這一刀可實可虛,一見宇文通以守為攻,立即一晃便收,斜身一躍,抓起了一個衛士,向宇文通擲去。宇文通不敢傷安祿山的手下,只好將那衛士接了過來,輕輕放下。只見鐵摩勒一溜煙似的,早已穿過人叢,笑聲不斷,追上了南霽雲去了。宇文通氣得七竅生煙,窮追不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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