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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第十一回 華堂武士拼生死

  桂華生仍住在巴勃家中,第二天便參加初試,應試者共有一百二十四人,初試共有三道題目,一是馳馬射箭,二是舉千斤石擔,三是鬥禦園獅虎。試弓箭,桂華生連發十箭都中紅心。舉千斤石擔,桂華生只用了單臂之力,便將石擔舉起,繞場三周。最後鬥禦園猛獅,桂華生僅僅用了一支香的時刻,便把獅子降伏,將它當做馬騎。初試三關,不費吹灰之力,全都通過。其餘的一百二十三人,卻被淘汰過半,剩下來能夠參加複試的只有四十七人。

  桂華生初試合格之後,尼泊爾王子便親自到巴勃家來向他道喜,並送了許多禮物給他。桂華生明明知道他是故意拉攏,也明明知道這次被困幽谷,乃是他從中挑撥阿迦羅,但礙于國王情面,自己又是外國客人,這一切都只好放在心中,不予說破,對王子也虛與委蛇。一到王子走後,便托巴勃將那些禮物都分與窮人,酒肉等食物則防它有毒,全部扔下溝渠。

  初試過後,第三天舉行複試,複試只有一個題目,由公主派出四個宮女,輪流與各人比劍,能勝得過宮女的便有資格參加最後選拔。題目似易實難,這四個宮女的劍術都是公主親授,而且也都會用冰魄神彈,參加複試的四十七人,有二十七鬥劍失敗,有十三人被冰魄神彈打下擂臺。桂華生碰到的那個宮女,正是那晚從御林軍總管別墅接他進宮的那個宛蘭星,桂華生以金剛指的功夫彈開了四顆冰魄神彈,到第十二招便將她打敗。宛蘭星下臺之時,向他微微一笑,低聲說道:「公主叫你背熟她送你的那幾本書。」

  除了桂華生外,還有六個求婚者也都通過了複試。第一個是波斯武士鄧南遮,第二個是希臘一個小邦的王子克雷斯,第三個是尼泊爾的本國武士拉汗圖,第四個是印度武士摩農,第五個是阿富汗的一個牧場場主朗納,第六個是中亞細亞撒馬爾罕王國的一個青年公爵哈巴德,連桂華生共是七人。國王將他們七人安頓在貴賓館裡,賓館建在瑞揚布山山麓,下臨夏河德河,風景甚是優美。

  住進賓館的這一晚,國王特賜美酒,讓他們在大廳歡宴,以前這七個人各住一方,初試複試時各自舉行,今晚方是第一次正式會面。桂華生踏入大廳,那六個人都已先到了。桂華生和他們一一招呼,只覺得每一個人的眼光中,都好似含有敵意。只有希臘王子克雷斯比較灑脫,但神情冷傲,和那幫人也似是落落難合。輪到鄧南遮時,桂華生暗暗留心,但見他也狠狠的盯著自己。桂華生心中苦笑,想道:「何以他對我特別仇視?難道他知道了公主屬意于我麼?」留心觀察,不但是鄧南遮,其餘各人,除了希臘王子克雷斯之外,也都是互相仇視。不過鄧南遮對他,特別表現得顯著。桂華生大大方方的和鄧南遮握手招呼,雙掌一接,桂華生忽覺鄧南遮用一股極大的暗勁,意圖震傷他的經脈。

  桂華生佯作不知,暗中以極上乘內功消解對方猛勁,鄧南遮用力一握,只覺桂華生手掌綿軟,臉上絲毫沒有痛苦的神色,鄧南遮試不出桂華生的深淺,心中詫異非常。希臘王子克雷斯在一旁暗暗發笑。鄧南遮只得放開了手,同桂華生敬酒。

  這幾個人因為早已蓄意向公主求婚,都學會了講尼泊爾話,彼此之間,可以自由交談,然而他們彼此之間,卻又互相敵視,場面顯得甚是尷尬。鄧南遮向桂華生微微一笑,說道:「看來這駙馬非君莫屬,我們都是來陪考的了。」桂華生道:「那兒的話,公主武功絕世,只怕明天我一上臺就會給他打下來。」尼泊爾武士拉汗圖說道:「桂先生或不至於,小弟卻自問絕不是公主的對手。昨日我贏那宮女,也贏得極是艱難。」

  克雷斯笑道:「我僥倖得以參加決賽,但求一見公主的姿容,於願已足。我們希臘的哲學家柏拉圖有一句話:最美的東西就是你不能佔有的東西。佔有之後,美感可能反而減弱了。公主之美,舉世聞名,我希望見她一面之後,永遠留下美好的記憶。至於說到要娶公主為妻,我連想也不敢想,只覺得如一涉想,便是對她的褻瀆。」

  鄧南遮哼了一聲,說道:「好一個超世絕俗的詩人!」桂華生心中卻道:「對她美的看法,他也不敢贊同。只要兩心如一,你會覺得她一天比一天美,現在美,將來也美。華玉妹妹縱然到了白髮蒼蒼的時候,在我的心目之中,也必定仍然是一個絕世的美人!不過他這番話卻確實是對公主虔誠的頌贊,他們希臘的哲理也確是耐人尋味。」不知不覺,對克雷斯有了好感。

  國王的使者說道:「多謝諸位對我國公主的讚美,現在我代表國王向諸位各敬一杯。」第一杯便是先敬桂華生,桂華生毫不在意的一杯喝盡,見他敬到鄧南遮時,鄧南遮的臉上忽露出詫異的笑容。桂華生心中一動,試一運氣,竟似略有阻滯。

  酒筵將散,公主貼身的侍女宛蘭星忽然到來,也向各人說道,是奉了公主之命,出來敬酒。眾人大喜,紛紛乾杯,輪到桂華生時,從宛蘭星手上接過酒杯時,宛蘭星悄悄的塞給他一個小紙團。

  桂華生喝完了酒,急忙推說不勝酒力,有點頭痛,先回房間歇息。打開那小紙團一看,裡面有一瓣天山雪蓮,紙上有幾行字寫道:「父王送來的酒,是經過我堂兄之手的,我怕他有所不利於你,特送來雪蓮一瓣,並請你以後事事當心。」桂華生大吃一驚,果然覺得有點神魂困倦,急忙將雪蓮嚼下,並以瑜伽氣功運轉真氣,過了半個時辰,才覺精神清爽。原來那個使者也是與王子串通的,酒倒不是毒酒,這並非王子不敢下毒,而是怕鬧出事來,各國的求婚者都還在此,有損尼泊爾威譽。但酒壺卻是內藏機關,斟給桂華生的那杯酒,乃是「百日醉」,縱然內功多好,飲了之後,不至即行醉倒,但精神卻必定不支,非過數日不能復原。

  桂華生暗叫「好險」,踱出房門,只聽得廳中還在鬧酒。克雷斯正在彈他的七弦琴。

  琴聲悠揚,開始時柔和之極,像是情人的讚美詩;繼而高亢激動,又似是出征前夕的誓辭。克雷斯抱著七弦琴跳舞,忽而放聲高歌,蒼涼淒惋,唱得人人心弦顫動。尼泊爾武士拉汗圖道:「你唱的是什麼歌?」克雷斯見有人欣賞,彈得更加起勁,答道:「是我們希臘一個無名詩人的話,這首詩是讚美古代的豔後海倫的,希臘諸邦曾為她打過一次十年戰爭。」拉汗圖甚感興趣,道:「你唱得很好聽,可惜我聽不懂。你用尼泊爾話再唱一遍,讓大家聽聽。」克雷斯本來是一個詩人,不暇思索,立刻將這首讚美詩用尼泊爾話唱出來,這首詩美麗之極,桂華生聽得出了神,在心中暗暗將它譯成中國的文字。歌詞的大意是:

  「你是米蘭的香花,高盧的玉桂;
  你是南非的瑪瑙,印度的菩提。
  大地上所有的東西都不足與你比擬,
  天上的女神也為你失去了光輝!
  你頰上的笑容像初開的玫瑰,
  雄師十萬願為你視死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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