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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六


  剛剛要說到正文,忽聽得門環響了三下,太上皇喝道:「誰?」門外的宮娥稟報道:「皇上來問候老祖宗。」太上皇皺了皺眉頭,半晌說道:「也好,就讓他知道吧,叫他進來。」回頭對谷中蓮道:「你暫且到那邊廂房迴避一下,且聽他說些什麼?」

  過了一會,國王走了進來,請了個安,說道:「爺爺,你好。」太上皇道:「我沒有什麼不好的,你來做什麼?」國王說道:「聽說爺爺將那兩個侍衛趕出去了?」太上皇道:「我把皇位給了你,圖的就是享個清福,你卻不肯讓我清清靜靜過一過安閒的日子麼?」

  國王說道:「我派那兩個人來伺候你老人家,正是為了要保護你啊。」太上皇道:「我已是年將就木的老人了,還有誰傷害我不成?我住在自己的宮中,何需特別保護?退位之後這十年來,我也沒用過侍衛。」

  國王跨上一步,低聲說道:「爺爺,今時不同往日,咱們和馬薩兒國交惡,聽說他們的國王是個本領非常高強的人,手下能人又多,怕……」太上皇道:「你是怕馬薩兒國派刺客來謀害我?」

  國王說道:「還有那位馬薩兒國的公主,爺爺,你也不宜過份和她親近。」太上皇道:「怎麼,你還要管起我來了?」國王垂手說道:「孫兒不敢。但這位姑娘,畢竟是咱們敵國的公主,咱們就要和馬薩兒國開戰了,讓一個敵國的公主常常在你的身邊,孫兒總是擔心,」

  太上皇道:「怎麼,你就要和馬薩兒國開戰了?」國王說道,「我已下了命令,三軍待發,就在這幾天之內,便要殺過山南。」

  太上皇勃然變色,說道:「你即位之時,在我手中接過玉璽,我對你說了些什麼,你全忘了?」國王說道:「孫兒未曾忘記,只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和馬薩兒國這場干戈,是決計不能避免的了。那位公主,請爺爺還是交給我吧。」

  太上皇道:「孫兒,你可知道這位馬薩兒國的公主是你的什麼人?」國王怔了一怔,說道:「爺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不是我的敵人麼?」

  太上皇道:「她是和你同一曾祖的堂妹!」此言一出,太上皇以為他的孫兒定然驚愕無比,哪知國王雖然是露出了詫異的神情,卻也不如他祖父所想像的那樣驚愕,只見他走到窗口一望,隨即緊閉窗戶,吁了口氣,悄悄說道:「爺爺,小聲一點。這是真的麼?你為什麼一直沒有和我說?」

  太上皇道:「我也是直到今天方始知道,你瞧,這是你曾祖母當年寫給馬薩兒國王的兩封信,那位國王實在就是我生身之父,也就是你真正的曾祖父了。」國王接過了那兩封信,忽地擦燃火石。一把火燒了,說道:「我不要看,這兩封信也不應留在人間!」

  太上皇道:「馬薩兒國現在的國王是你的嫡親堂弟,你不肯歸宗認親麼?」國王道:「爺爺,這兩封信是不是那位公主給你的?」太上皇道:「不錯。你意欲如何?」國王道:「除了她之外還有誰知道這個秘密?」太上皇道:「再無他人。」國王道:「好,你把她交給我。讓我設法處置她。這秘密決不能洩露出去!」太上皇面色一變,說道:「怎麼?你是不願歸宗認親,還意圖殺人滅口?」

  國王苦惱非常,搔了搔頭,說道:「爺爺,你好糊塗!我怎麼能歸宗認親?你想想這秘密一旦讓外人知道,我是馬薩兒國的人,還怎能做這昆布蘭國的國王?」太上皇道:「你才糊塗,誰要你張揚出去?你不肯歸宗認親,那也罷了,但你總不能傷害你的嫡親堂妹。我給你出個主意,你假作打獵,將她藏在車中,悄悄的把她送出去吧。」

  國王搖了搖頭,說道:「不行!她突然失踪,別人怎不猜疑,童姥姥最少就要查問!」太上皇怒道:「你就只知道害怕童姥姥?」

  國王道:「不單是童姥。爺爺,你在深宮十年,不問政事。你不知道泰清王這一派人勢力很大,而且泰清王也在覬覦王位。倘若事情洩露,這就正是給他一個絕好的把柄了。還有,馬薩兒國也畢竟還是咱們的敵國,你又怎能擔保那位公主不將這件事情作為要挾?放走了她,只怕後患無窮!爺爺,她是不是在你這兒?」太上皇道:「你待怎樣?你敢在我這裏抓人?」

  忽聽得「呀」的一聲,廂房房門打開,谷中蓮走了出來,緩緩說道:「爺爺,你們不必為我爭吵。哥哥,你也不必為我煩惱。我知道你是有許多為難之處,我願意解除你的顧慮,保全你的王位,只要你答應我與馬薩兒國罷戰休兵,我立即在你面前自盡,這樣,你也就不必害怕還有誰知道你的秘密了。」

  太上皇道:「不能這樣。」谷中蓮微笑道:「去了我一個人,能保全許多人的性命,那又有什麼不好?」

  國王呆了一呆,似乎頗受谷中蓮的感動,忽地問道:「你哥哥也不知道這個秘密?」谷中蓮道:「除我之外,無人知道。我也還是剛剛知道的,因為那兩封信的筆跡只有爺爺認得。」國王又道:「你們馬薩兒國當真是不想與我國為敵?」谷中蓮道:「當然。要不我們怎會派遣使者團來,要求和解。」昆布蘭王面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怔怔地望著谷中蓮。

  太上皇道:「蓮兒,你剛才說到那使者被殺之事,說是內情複雜。究竟是怎麼回事?」國王插口道:「不錯,我正是要問這件事情。」

  谷中蓮望了國王一眼,遲疑片刻,說道:「恕我無禮,我想先問陛下一個問題。」國王說道:「你要問我什麼?」谷中蓮道:「咱們挑開了天窗說亮話,你派遣的那位使臣,是否只是為了賀我哥哥登位的?」國王詫道:「你以為還有什麼?」

  谷中蓮道:「但我們在貴國使臣呈遞了賀表之後的第二天,又在另一個場所發現了他。」國王道:「什麼場所?」谷中蓮道:「在我們的寶庫之中,當時他蒙著臉,還有另一個人和他同在一起,那個人是我國篡位奸賊蓋溫之子蓋蘇。我哥哥殺了他,揭開他的蒙面巾,才知道他是貴國使臣。可惜那蓋蘇卻已逃去,不能拿作對證。但我說的可全是實話!」

  國王呆了半晌,說道:「有這樣的事情?」谷中蓮也是大為奇怪,說道:「怎麼,原來不是……」國王微有怒意,說道:「你以為是我指使的麼?昆布蘭國雖是不如你們富有,也不至於到你們那兒盜寶。」太上皇道:「不用問了,這一定是蓋蘇意圖盜寶,我早就勸你不可收容這廝的,你偏不聽……咦,你怎麼啦?」

  只見國王面色灰白,顫聲說道:「不對,這使者是泰清王的兒子哈提。他是王室,又是大臣,榮華富貴,樣樣俱全,縱使覬覦寶物,也不至於出此下策,只恐其中另有原因!爺爺,恕我直說,……」太上皇道:「你說。」他已料到幾分,聲音亦已微微顫抖。

  國王說道:「我也曾聽到有人密報,說是泰清王覬覦王位,製造謠言,……」太上皇道:「什麼謠言?」國王遲遲疑疑地說道:「謠言說爺爺是懷孕七個月就生下來的,因而泰清王想重翻舊案,懷疑咱們的血統。」

  太上皇道:「這不是謠言,現在你已經知道了。但泰清王縱有篡位之心,諒他也還不敢。而且事情已過了將近百年,和我同時的人,也都死光了。重翻舊案,也不會有人相信。難道還有人敢來問我,是在娘肚裏幾個月出生的嗎?」國王道:「不然,他若是抓著證據,那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趕走咱們了。我懷疑哈提到寶庫之中,為的就是要找證據,例如那兩封信。」太上皇道:「好在信也燒了。」

  國王說道:「但泰清王還在,總是心腹之患。他愛子被殺,豈能干休!蓮妹雖是指出他是在寶庫中被殺,但死無對證,此事太過離奇,說出來也沒人相信!」

  谷中蓮道:「依你所說,你是為勢所迫,不能不對馬薩兒國用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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