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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二


  江海天卻不知道,他固然吃驚,那老婆婆卻比他吃驚更甚!

  這老婆婆不是別人,正是那昆布蘭國國王奉為金輪聖母的童姥姥,她自負平生無敵,這十二隻金環更是她最厲害的獨門暗器,卻想不到竟給一個年紀輕輕,不知來歷的少年人,舉手之間,便把這十二隻金環全都破了。九隻金環是給寶劍削斷的還不算稀奇,另外那三隻金環被江海天以護體神功震落,童姥姥可不能不大大吃驚了。這十二隻金環,她本是輕易不肯施展的,只因見江海天撲滅那蛇焰箭的功力頗似不凡,她這才使用出來,心中還不無「牛刀殺雞」之感。想不到江海天的功力竟遠遠超出她意料之外。

  童姥姥暗自尋思:「若容這小子再過幾年,那還了得?」殺機陡起,趁著江海天立足未穩,一掌便劈過來,江海天還了一掌,兩方距離已在一丈之內,掌風激盪,沙飛石走,聲如鬱雷。

  童姥姥連退三步,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急忙再發一掌。

  江海天晃了晃,正自想道:「這老妖婆雖不及那寶象法師,這一身武功,也足以震世駭俗了。若在我未服天心石之前,決計擋不了她這一掌。」忽覺真氣運轉,有阻滯之感,第二掌發出功力便減了幾分,這一次雙方內力碰撞,輪到了江海天連退三步。

  說時遲,那時快,童姥姥第三掌又到,這一次更為怪異,熱風呼呼,就似一把無形的火焰燒到了身上,江海天在喉焦舌燥的感覺中,又隱隱聞到一股淡淡的腥味,不由得心頭一震:「原來這妖婆不但掌力深厚,而且還練有毒功。」江海天本來就怕剛才所遇的那漢子又再出來,與這老妖婆聯手攻他,此時又察覺這老妖婆難以力敵,自更無心戀戰。當下虛晃一招,拔腳便逃。

  童姥姥使出平生絕學,暗器、掌力、毒功全都用上了,見對方毫無傷損,還能施展超卓之極的輕功,心裏也是驚疑不定。

  「這小子能有多大年紀?即使他在娘胎裏就學武功,也不應有如此功力。怎的連我的化血神功都傷他不得,難道他已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身?」她怎知道江海天是金世遺悉心調教出來的弟子,又巧服了三顆天心石,足當得人家數十年的功力,雖未練成金剛不壞之身,但只論功力已比童姥姥稍勝一籌,不過童姥姥使出歹毒之極的化血神功,他卻還不知如何抵禦。

  童姥姥心存怯意,不敢追得太近。其實江海天此時要運功驅毒,倘若童姥姥全力撲擊,江海天只怕也難逃脫,但童姥姥摸不到江海天的底細,只覺這少年的武功深不可測,實是太出乎情理之外,生怕八十歲老娘倒繃孩兒,不由得不小心翼翼。江海天發力狂奔,也在提心吊膽。奇怪的是,剛才所遇的那個漢子一直不見出來,不知躲到哪裏去了。

  江海天正在加快腳步,往前飛奔,忽聽得呼的一聲,一枚石子,迎面打來,聽那暗器破空之聲。勁道頗是不弱,江海天正待揮劍阻攔,那枚石子未曾打到,已在他面前落下,只聽得「咚」的一聲,泥水四濺。原來在他前面,正是一個泥塘,只因亂草叢生,黑夜之中,殊難發覺。

  江海天暗暗叫聲「僥倖」,要不是這枚石子恰好及時而來,他在狂奔之中,一定會陷入泥塘去了。雖說他一身功夫,陷入泥塘,也決不至於便遭沒頂,但總是麻煩,最少也會給那童姥姥追上。江海天覺得有點奇怪:「以那暗器的勁道而論,那人是足夠力氣打得更遠的,難道是他有意給我指路?」但這時他急於逃跑,也無暇仔細推敲,立即便從泥塘旁邊繞過,在水光的映射下,隱約見到塘邊有個人影,半邊身子藏在亂草叢中。

  江海天眼利,一眼認出是女子,再走近兩步,連面貌也可以約略辨認了,江海天猛地一驚,原來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天魔教主!

  江海天無暇打話,「唰」的一劍刺出,天魔教主飛起一條綢帶,還了一招,低聲說道:「你這不識好歹的小子,還不快逃!」劍光過處,綢帶被削去了一段,江海天又復一掌推出,天魔教主高聲叫道:「哎喲,好厲害!」身形一側,閃過一邊,江海天一掠即過,還怕她用毒藥暗器偷襲,一面跑一面舞劍防身,天魔教主卻並無暗器打來。只聽得童姥姥在後面叫道:「蘭兒,你受了傷麼?」

  童姥姥輕功本來就比江海天稍遜一籌,她尚未摸到江海天武功的深淺,這時又怕天魔教主已受了傷,哪裏還敢再追。不消片刻。江海天已越過了圍牆,逃出了王宮。

  江海天逃是逃出來,但燠熱煩悶的感覺還是沒有消除,心裏也暗暗吃驚:「那老妖婆不知用的是什麼古怪掌力,在這樣寒冷的天氣,居然能令我全身發滾。比起歐陽仲和的霹靂掌與雷神指,那是厲害得太多了!」當下默運玄功,導氣歸元,不消多久,已把所受的熱毒盡都化去。

  王宮建在山下,江海天是向山上逃去,從一條冰川旁邊經過,冷風吹來,在燠熱之後,分外感到一片清涼,十分舒服。恢復清醒之後,忽地起疑,心中想道:「我剛才與天魔教主交手之時,功力未曾完全恢復,雖然也未必就會敗給她,但她要抵敵三五十招,總還能夠,她何以要那樣大聲驚吼,難道是故意裝出來嚷給那老妖婆聽的?她是有心將我放走?再想一想,給我指路的那枚石子敢情也是她擲的?塘邊沒有別人,嗯,那一定是她了!奇怪,她為什麼要助我脫險?」

  江海天暗地尋思:「我小時候曾被她搶去,她對我極為疼愛,莫非她是在念著這段情誼?但我在馬薩兒國的時候,她又為何不念舊情,對我下毒?」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暫且擱之腦後,續向前行。

  江海天沿著冰河走去,想從另一面落山,走得不遠,忽聽得嗚嗚的嘯聲,一道烏金光華,又向著他迎面射來,正是他剛才碰過的那種不知名字的暗器。

  江海天既是憤怒,又是奇怪,「此人剛才為什麼不與那妖婆聯手夾攻,卻到如今才來這裏伏擊?哼,看來他是有意伸量我了。」當下運足了十成功力,揮劍一擋,「叮」的一聲,火花四濺,仍然未能將那枝暗器削斷,只是在桿上現出一道裂痕,江海天運劍消去了那人的勁道,立即便把那枝暗器抄到手中,只見形如短箭,非金非鐵,也不知是什麼東西。

  說時遲,那時快,那條黑影已閃電般地撲出過來,喝道:「好呀,你既苦苦相迫,咱們就來較量較量!」一劍削到,隱隱帶春風雷之聲。

  江海天怒道:「豈有此理,分明是你屢次挑釁,卻顛倒說我迫你!」裁雲寶劍一招「橫雲斷峰」,也橫削過去,雙劍相交,寒光四射,聲著龍吟,震得耳鼓都嗡嗡作響,雙方吃了一驚,不約而同的都先看自己的劍有沒有傷損,待見全好無缺,這才放心,又各自不約而同的「噫」了一聲。

  冰河發出的亮光有如皓月,江海天這才發現,原來對方是個年紀與他不相上下的少年。雖然是胡人裝束,但從形貌上卻可以看得出是個漢人,兩道劍眉,英氣勃勃,驟眼一看,竟是似曾相識!江海天心道:「奇怪,我似是在哪裏見過此人?」但在他相識的人中。決計沒有一位武藝高強的少年,江海天疑惑不定,正要動問,那少年已是又撲過來!

  那少年試了一招,知道江海天功力遠勝於他,意欲在招數上取勝,運劍如風。指東打西,指南打北,江海天的寶劍竟碰他不著。

  江海天碰到勁敵,精神陡振,心道:「好,我就和你鬥快!」頓時間雙方出劍都是快如閃電,只見兩道劍光矯若游龍,盤旋來往,前招未盡,後招又發,一發即收,一沾即退,不到半炷香的時刻,已鬥了百數十招,雙方仍是未曾碰撞。

  但這樣以快如閃電的劍法較量,卻比硬打硬拚更驚險百倍,因雙方都在乘暇抵隙,哪一方稍有疏失,便要血染玄冰了;又因雙方都是寶劍,雙劍不交,功力高的那方雖然還是稍佔便宜,但也佔不到多大的便宜了。這少年的劍法精妙非常,絕不在江海天之下,鬥到了一百招之外,雙方都有點感到奇怪。

  這少年暗自想道:「奇怪,這小子的劍法,其中有幾招極為精妙的招數,竟似是從我這套追風劍式中變化出來?」江海天也在心裏思疑:「我師父所創的獨門劍術,他怎的似乎也懂?」原來雙方的劍招變化,雖然有很大不同,但以江海天的武學造詣,卻隱隱可以察覺得到乃是同出一源,而且對方的劍術還似是「源頭」,而自己的這套劍術,則是這「源頭」的「分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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