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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八


  §第四十七回 心事難言揮玉笛 風雲不測陷冰河

  那白裘少年忽地一聲冷笑,說道:「你害得她還不夠嗎?」

  話猶未了,已是翩如飛鳥般地撲了到來,洞簫一揮,疾點江海天脅下的「愈氣穴」。

  這「愈氣穴」乃是人身死穴之一,江海天在間不容髮之際,用「天羅步法」閃開,不禁心頭火起,說道:「華姑娘是我義妹,她剛才叫的就是我,你怎麼可以不許我去看她?我有話自然會對他去說,不必你來多管閒事,你是她的什麼人?」

  那少年厲聲喝道:「滾開,你和她是義兄義妹又怎麼樣?你對不住她,這就已經恩斷義絕了。她現在是我的客人,我不許你見就不許你見!」

  他口中說話,手底絲毫不緩,片刻之間,已是遍襲江海天的三十六道大穴。江海天以天羅步法配合上乘輕功,雖然一一避開,但卻沖不過去。

  江海天怒道:「你再不讓路。我可要不客氣啦!」

  那少年仍是喝道:「滾開!誰與你講交情,你不客氣,我更不客氣!」

  江海天默運玄功,一掌拍出,但他見這少年的說話似乎是處處幫著華雲碧,想來不是壞人,故而這一掌只用了三成功力,意欲將他推過一邊,便沖過去。

  哪知這少年只是晃了一晃,依然攔在他的面前,江海天大感意外,心道:「難道他練有金剛不壞神功?」

  要知江海天自服食了天心石之後,功力之深厚,除了他師父金世遺之外,早已無人能及,他用了三成功力,心裡還在害怕那少年禁受不起,只因他見那少年的點穴手法極是高明,這才用到三成功力的。在他意想之中,那少年不是一跤摔倒,就定要遠遠避開,哪知這少年正面硬接了他的一掌,只不過晃了一晃。

  但那少年晃了一晃,已是滿面通紅,原來這少年也是驕傲得緊,一向自負的人,他還不知道江海天僅僅是用了三成功力,吃了點虧,又羞又怒,心中也是大感意外!

  江海天心念未已,忽地一股熱風迎面吹來,原來是那少年在洞簫中吹出一股純陽真氣。這少年的內功雖然未到最上乘的境界,也還未練成無形罡氣,但他練的獨門內功頗為怪異。他所用的洞簫名為「溫玉簫」,也是一件異寶,這股純陽真氣從「溫玉簫」中吹出,竟然熱浪迫人,觸臉如燙。

  江海天有護體神功,當然不怕他這股純陽真氣,但卻也不能不提防傷及眼睛,當下雙眼一閉,霍地一個「鳳點頭」,側身一閃,聽風辨器,左掌從肘底穿出,就要硬搶那少年的玉簫。那少年也確是了得,趁著江海天閉眼的剎那之間先發制人,玉簫倏然中途轉向,已點中了江海天腰背的「精促穴」!

  江海天的護體神功,立時生出反應,只聽得「蔔」的一聲,玉簫觸體,如擊敗革,那少年虎口發熱,手臂酸麻,不由得踉踉蹌蹌地退了兩步。

  這少年固然吃了虧,但江海天也不能如心所願。原來這一戳早在江海天意料之中,他恃著護體神功,有心讓那少年點中他的穴道,好乘機奪取他的玉簫的。他也知那少年功力非凡,但卻料想不到還在他估計之上,這一戳雖然未能傷及他的經脈,但在這剎那間,竟似有股電流倏然通過一般,江海天也不由得心頭一震,遍體酥麻,勁力發揮不出,他意欲奪取玉簫的那一抓也就落空了!

  那少年給江海天的護體神功震退,大吃一驚,但他也是個武學行家,看出江海天正在運氣通關,功力在一時之間,定然不能運用自如,一退即上,手揮玉簫,又來點江海天的穴道。

  江海天遍體酥麻,急切間確是不能恢復,見那少年乘危進襲,不禁動了怒氣,喝道:「好呀,你既不知進退,我且先讓你嘗點厲害!」

  「嗖」的一聲,寶劍出鞘,儼如一道銀虹,驀然飛出!

  江海天的功力雖然不能全副用來對付那個少年。但只要能使出三分,已是強勁非常,何況他的精妙劍招,依然還是能夠隨心運用。這一招拿捏時候,恰到好處,且聽得「當」的一聲,玉簫銀劍,已是碰在一起:

  裁雲寶劍,天下無雙,江海天擬這一劍定然把那少年的玉簫截斷,哪知「當」的一聲響過,那少年的玉簫依然無損,乘暇抵隙,繞過他的背後,又來點他的「風府穴」。江海天反手一劍,加了一兩分力道,那少年溜滑非常,這一次卻不與他硬碰,倏地中途變招,再點他腰背的「歸藏穴」,而且還冷笑說道:「領教了,也不見得怎麼厲害呀!」

  江海天聽風辨器,就如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唰、唰、唰,連環三劍,把那少年的攻勢一一化解,在這片刻之間,他已功行百穴,氣透重關,酥麻之感,盡都消失,功力恢復,大喝道:「你讓不讓開?」

  那少年口頭雖是調侃江海天,心裡卻實是知道他的厲害,見他劍光暴長,劍尖尚自離身數尺,一股勁力已是無聲無息的襲來,不由得怯意暗生。

  江海天劍掌兼施,將功力逐漸增加,加到了七成力道的時候,那少年已是無法防禦,只得閃開,江海天疾沖過去,「砰」的一掌,在那冰牆上重重一擊,打得層冰碎裂,聲如雷鳴,但因冰牆太厚,卻還未能破屋而入。

  江海天叫道:「碧妹,你別害怕,是我來了!」

  說也奇怪,只在江海天剛剛上到這靈鷲峰頭的時候,華雲碧曾叫過他兩聲,以後就一直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了。現在江海天已經來到冰屋之前,而且掌擊冰牆,準備破屋而入了,論理華雲碧是該出聲呼喚的,但冰屋裡仍是一點動靜也沒有。這時江海天以宏厚的金剛掌力,擊碎了一大塊堅冰,冰牆減薄,冰塊透明,屋內的景物已隱約可見,中間有一張大床,形式古怪,顏色墨綠,也不知是什麼東西做的。床上睡著一個人,臉向著裡面的冰壁,隱隱約約看得出是個女子。

  江海天驚疑不定:「難道不是碧妹,但她的聲音我絕不會聽錯,這屋內的人分明是她,她剛才還在叫我,怎的現在反而熟睡了?哎呀,莫非……」

  要知江海天在外面打得地動山搖,如今又掌擊冰牆,聲如雷震,縱然華雲碧是在熟睡中,也會驚醒,何況她在江海天初初來到的時候,還會出聲呼喚?這只有一個解釋,除非華雲碧已經氣絕!

  江海天不敢再想下去,就在這時。只聽得那白裘少年喝道:「你想害死她嗎?」

  手揮玉簫,又已點到,江海天反手一劍,將他格開,說道:「你趕快讓我進去救她,要不然只怕她當真會給你害死了!」

  那少年大怒道:「胡說八道,她現在好端端的,要你救她?」

  江海天不假思索,衝口而出,問道:「她在床上動也不動,你知道她真是沒有死麼?」

  那少年厲聲斥道:「你再亂打這堵冰牆,那就是當真要害死她了!」

  江海天猛地一驚,這才想起冰牆不比普通的牆壁,普通的牆壁打穿一個大洞,房屋不會倒塌;冰牆被他的掌力所震,那可就不敢保險了。江海天連忙住手,說道:「那麼,你告訴我怎樣進去?」

  那少年道:「我叫你滾開!」

  江海天怎肯甘休,改為求懇的語氣道:「你只讓我看一看她都不成嗎?」

  那少年道:「她不要見你!」

  江海天道:「你怎麼知道?」

  那少年道:「她親口對我說的。」

  江海天道:「她為什麼剛才還在叫我?」

  那少年怒道:「我不與你胡纏了,你走不走?」

  玉簫揮舞,又是一陣狂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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