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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


  江海天笑道:「怪不得他敢在你的面前誇口,說是碧妹的病,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人能夠醫治。義父,你說碧妹已是脫離危險,可是根據這個理由?」

  華天風望江海天一眼,說道:「不僅僅是單憑推斷,而是因為她在昏迷之中,還會叫你。」歇了一歇,說道:「若是身受的寒毒十分厲害,昏迷之時,就如死去一般,根本就絲毫不能思想,連夢也不會有的。有夢即是還能思想,夢中而能說話,那更是在一種半醒半睡的狀態中,病得極沉重的人是不會說夢話的。」

  江海天放下了心頭的石頭,說道:「這就好了。日後我倘若碰著那個少年,我要向他道歉。」唐努珠穆道:「這少年給碧妹治病,是該感謝。但我卻不解,他何以不肯將碧妹交還你們?甚至知道了華老伯是她父親了,也還要將她帶走?」華天風與江海天訥訥說道:「這少年的行徑是有些古怪,但總是一片好心。」

  華天風笑道:「我的碧兒不夢見我而夢見你,看來她最記掛的人還是你呢!」江海天不禁心頭一震,暗自想道:「這白裘少年十分歡喜碧妹,那是無疑的了。但願碧妹完全醒來之後,會感他這片恩情。」隨即又想:「單是感恩,那還不成。碧妹何嘗不對我有恩,但我卻只願娶蓮妹為妻。」一時歡喜,一時愁慮,不覺心如亂麻。

  華天風道:「事情的經過我差不多都推究出來了,只是有一件事我還感到有點意外。」

  江海天問道:「是哪一件事?」華天風道:「厲復生是天魔教的副教主,想不到他會在靈鷲峰上出現,而且和這少年同在一起。我本來可以放心的,但想到這少年和天魔教的妖人來往,我又有點擔憂了。」

  江海天連忙說道:「厲復生只是著了天魔教主的迷,我卻從沒聽說他做過什麼壞事。我師父也很看重他,說他是個好人呢!」其實金世遺為了愛屋及烏,對厲復生另眼相看倒是真的,說他是個好人的話,那卻江海天想當然耳。

  華天風怔了一怔,說道:「既然是你師父這麼說,那想必是好人了。」江海天道:「厲復生有否做過好事我不知道,但這少年救護碧妹,如今咱們都知道了,他更是個大大的好人。」

  唐努珠穆笑道:「不必研究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了,事情已經明白,咱們該下去啦,雲瓊兄妹只怕也等得心焦了。」華天風心裏雖然還有許多顧慮,但總算知道了女兒的下落,而且並無性命之憂,心情也就輕鬆許多了。

  冰峰陡峭,下山比上山更難,一不小心,就會跌得粉身碎骨。華天風功力雖很深厚,究竟比不上江海天,又是上了一點年紀,江海天怕出意外,緊緊跟在他的身邊,小心翼翼的照顧他,走到險峻之處,就扶他過去。這麼一來。江海天功力最高卻反而落後,唐努珠穆卻走在前頭。

  走到峰腰,唐努珠穆忽地叫道:「江師兄,你聽,這是不是兵器碰擊的聲音?」江海天吃了一驚,側耳一聽,連忙說道:「不錯,是四個人分成兩對廝殺,想必是雲瓊兄妹遇上了敵人,你快點下去!」唐努珠穆施展神功,提了口氣,腳不沾地,幾乎是御氣而行,轉瞬之間,和江、華二人的距離已拉長了數十丈。

  華天風道:「海兒,你不必照顧我了。現在已過了一半,底下已沒那麼險峻了。」江海天道:「珠穆的大乘般若掌,在武林中能受得他一掌的,只怕也還不多呢。有他下去,已足可應付得綽綽有餘。」

  就在江海天說話的時候,唐努珠穆已看得見了敵人。江海天以為唐努珠穆是可應付有餘,唐努珠穆卻是大吃一驚。這兩個敵人都是他認識的,一個是文廷璧,一個是那奸王蓋溫之子蓋蘇。

  雲瓊拼了性命,以金剛掌力敵文廷璧,但究竟是功力相差太遠,給文廷璧打得步步後退,還幸雲家的金剛掌天下無雙,雲瓊年輕力壯,使這種威猛的掌力,在最初三十招之內,每一掌都是可裂石開碑,因而還可以勉強抵禦文廷璧的三象神功,但亦已是岌岌可危。另一邊雲璧與蓋蘇各以刀劍交鋒,卻是相差不遠,雲璧只是略處下風。

  唐努珠穆叫道:「璧妹別慌,我來了!」雲璧聽得他的聲音,精神一振,唰唰唰,連環數劍,將蓋蘇的攻勢遏止,打成了平手。另一邊,文廷璧卻加緊進攻,將雲瓊迫得步步後退。唐努珠穆搶下山來,見雲璧業已轉危為安,雲瓊卻是險象環生,他略一躊躇,心想:「蓋蘇本領有限,諒他逃不出我的掌心,還是先救雲瓊要緊。」

  文廷璧的掌力已把雲瓊罩住,眼看雲瓊就要支持不了,唐努珠穆來得恰是時候,「蓬」的一聲,雙掌相交,文廷璧退後一步,唐努珠穆也晃了一晃。

  就在此時,只聽得一聲長嘯,宛若龍吟,震得眾人耳鼓都嗡嗡作響。文廷璧吃了一驚,心道:「糟糕,江海天這小子也來了!」說時遲,那時快,唐努珠穆第二掌又已劈到,文廷璧面色灰白,接了這掌,悶哼一聲,搖搖欲墜。

  唐努珠穆上次在馬薩兒王宮與文廷璧對掌,雙方功力悉敵,誰都勝不了誰,今次只是僅僅兩掌,便把文廷璧打得連招架之力似乎也沒有了,心裏不禁有點奇怪,還只道是由於文廷璧先惡鬥了一場,功力已是有所損耗的緣故,當下也就無暇推敲,第三掌又即迅速發出。這一掌唐努珠穆運足功力,掌力有如排山倒海而來,文廷璧大叫一聲,唐努珠穆尚未打到他的身上,只見他已似皮球一般地拋了起來,人在半空,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直飛出了三丈開外,眼看是不能活命了。

  就在此時,只聽得蓋蘇也是一聲大叫,拔步便逃,敢情是因見文廷璧身亡,嚇得只恨爹娘生少了兩條腿。蓋蘇是奸王蓋溫之子,又是與昆布蘭國的使臣同來馬薩兒國盜寶的人,關係重大,唐努珠穆焉能容他逃走?當下一聲喝道:「奸賊還想逃麼?」飛步便追!

  看看就要追上,忽聽得「蓬」的一聲,後面似是有人跌倒,隨即聽得文廷璧哈哈大笑,雲璧則在尖聲驚叫!唐努珠穆這一驚非同小可,回頭看時,只是雲瓊跌在地上,還未曾爬得起來,文廷璧已把雲璧挾在脅下,向著與他相反的方向逃了!

  原來文廷璧的吐血、跌倒,都是假裝出來的,唐努珠穆與蓋蘇都以為他是死了,其實他只是受了一點點輕傷而已,唐努珠穆服食天心石之後,距今已兩月有多,功力確是比文廷璧高出少許,但亦僅是高出少許而已,還未足制他死命。他之所以要詐死,乃是為了恐懼江海天的緣故。他正是要唐努珠穆以為他不死亦已重傷,他這「調虎離山」之計才能實現,唐努珠穆一走開,他就可以在江海天未到之前,施展他的辣手了。

  本來以雲瓊兄妹的本領,雖說是在激戰之後,力竭筋疲,也絕不至於被文廷璧如此輕易得手,只因他們也是同一心思,以為文廷璧不死亦已重傷,壓根兒就沒有戒備,以致雲瓊被他一掌擊倒,隨即雲璧也被俘了。

  唐努珠穆聽得叫聲,回頭一看,見雲璧落在敵人手中,這一驚自是非同小可、只好放走蓋蘇,轉過身來。向文廷璧追去。

  唐努珠穆輕功本來就比文廷璧略勝一籌,文廷璧又挾著個人,不消片刻。唐努珠穆已然追上,看看就要到了他的背後,文廷璧冷笑說道:「你不怕傷了這妞兒的性命,就上來吧!」聲出掌發,反手一拍,勁風呼呼。

  唐努珠穆雖然不懼,但他卻不敢以劈空掌還擊,只得運起護體神功,避開了對方這一掌,如此一來,兩人的距離又拉開了幾步。

  雲瓊爬起身來,也向前追趕,唐努珠穆因為不時要躲避文廷璧的劈空掌力,不多一會,雲瓊也已與他會合。但雲璧落在敵人手中,他們兩人都是無計可施,只好鍥而不捨,緊緊跟住文廷璧背後。文廷璧逃下冰谷,他們也追進了冰谷。

  冰谷在兩面冰峰夾峙之下,追了一會,轉過一處冰坳,忽見前面那座冰峰,噴出一團團蒸氣,附近層冰溶解;灼熱的水花,飛濺空中,在淡淡的斜暉映照之下,形成一圈圈彩色絢爛的光環,比元宵所放的煙花更為悅目。

  原來在西北的高原地帶,地下到處都有火山,火山附近,往往有灼熱的噴泉,成為高原的一種天然奇景,但這些火山十九都是地氣已經宣洩,即將「衰老」的火山,地下溶漿所佈的範圍也大都很小,不是那種突然會爆發的大火山,人們習以為常,也就不以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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