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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第二十四回 痛失愛兒拼老命 驚看情侶鬥親娘

  於大鵬心裡七上八落,對姬曉風的行動甚是驚疑,暗自想到:「這廝是個鬼精靈,莫非他已瞧出破綻來了?」

  隨即又想:「江海天是拿了雲召的金獅令來見我的,想不至於對我不利。只是這件事要不要告訴他呢?」

  于大鵬安頓了姬曉風之後,懷著滿腹疑團,便向江海天道:「請問江小俠此來,端的是為了何事?姬先生又是何以要運功療傷?」

  江海天道:「雲莊主給我金獅令的時候,曾對我言道,若有急難之時,可求老伯相助,是以我不辭冒昧,登門拜訪。」

  於大鵬吃了一驚,道:「你們碰到了什麼事情?」

  江海天道:「我曾碰到了令郎。」

  於大鵬道:「喔,不錯,小兒也曾說過此事。」

  江海天道:「不是在玄陰穀的那一次,我是說今日的事情。」

  於大鵬心頭一震,忙道:「什麼,你是今天碰見他的嗎?在什麼地方?」

  江海天正自心想,要不要將他兒子的噩耗告訴他,左邊廂房的房門忽地打開,一個少女飛奔出來,叫道:「江相公,當真是你!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江海天這一驚比於大鵬更甚,定了眼睛,嚇得呆了,面前這個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歐陽婉!這剎那間,江海天心亂如麻,不知所措。

  歐陽婉「噗哧」一笑,說道:「你的神氣為什麼這樣難看?哦,是了,你一定是當我偷你義父的藥囊,所以恨死我了。我現在不妨告訴你,偷你義父藥囊的,以及和葉公子到雲家莊的那個人都不是我,那是我的姐姐,後來送解藥的那個人才是我。」

  江海天心裡藏了許久的悶葫蘆這才打破,但他驚疑的神情卻還未能消除,不假思索便即衝口而出,問道:「好!這兩件事我明白了。但我剛才所見的那新娘子也不是你嗎?」

  歐陽婉也怔了一怔,叫道:「什麼,你已經到過我的家裡了?」

  心裡甜絲絲的,想道:「原來他的心上也有我在,竟然不怕我的爹娘,冒了危險到我家裡去探訪我。」

  歐陽婉格格笑道:「那新娘子也是我的姐姐,我們姐妹倆本來長得很相似,新娘子又一定要用紅羅帕蒙過頭面,怪不得你認錯了人!」

  江海天道:「這,這可奇怪了!你,你師兄……。他所奇怪的是:既然歐陽婉逃到了於家,卻為何於少鯤還要去找那新郎的晦氣,而且也把那新娘子當作了歐陽婉呢?」

  歐陰婉卻誤會了江海天的意思,截斷他的話頭,便即說道,「這有什麼奇怪,我不願嫁那姓文的,私逃出來,在附近又沒有相熟的人家,算來算去,只有于師兄這兒可以暫時避難的。我們都是江湖兒女,事急相投,難道還要講究什麼忌避不成?比如你們,你們和于老伯素不相識,不是也姑躲到這裡來麼?我到師兄家中暫時借住,又有什麼不可以?」

  原來她是誤會江海天吃醋,話似連珠,簡直不容江海天有辯白的餘地。

  江海天漲紅了臉,他素來拙與言辭,明知歐陽婉誤會,卻又不好直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決不會妒忌你的師兄。」

  只好低下了頭,聽她訴說。

  歐陽婉笑了一笑,繼續說道:「在我的同門之中,只有于師兄是個正直的人,他也曾勸過我,說那姓文的不是好人,叫我不要嫁他的,其實,就算那姓文的十全十美,我也不會嫁他。什麼緣故,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

  江海天心頭一跳,怕她再說下去,更為露骨,連忙問道:「你事先沒有和師兄商量過嗎?你今天見過了他沒有?」

  歐陽婉道:「我是昨晚才和姐姐想出這個辦法的,由姐姐代嫁,我才敢私逃出來。哪有時間去見於師兄商量。」

  江海天禁不住問道:「既然你們知道那姓文的不是好人,為何你姐姐又肯嫁他?」

  歐陽婉歎了口氣,說道:「我姐姐最近有件失意的事情,不便對你言說,總之她是傷心透了,她的脾氣又與我大大不同,她一來為了我的緣故,二來在失意之餘,也想隨便嫁個人算了。我姐姐說,那姓文的雖然不是好人,武功卻還當真不錯,我也不是什麼正派出身,我嫁了他,任他胡為,我只打算偷學他的家傳武功,將來,將來也好出一口氣。」

  說到這裡,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又歎了口氣。

  江海天正想說於少鯤的事情,但又怕於大鵬難過,一時躊躇未決,歐陽婉又繼續說道:「我只盼望躲過了,就沒事了。偏偏于師兄又不在家,也不知他去了哪裡,找不到人打聽我家中的消息,江相公,你來得正好。」

  於大鵬道:「對啦,你剛才說碰見小兒,是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是在你到歐陽家之前還是之後?」

  這幾個問題,他早已想問的了,只是被歐陽婉出來一打岔,現在方有機會提出來。

  到了此時,江海天自是不得不說:「我和令郎乃是在道上相逢,正是他邀我去喝歐陽姑娘的喜酒的。」

  歐陽婉雙眉一皺,「咦」了一聲道:「于師兄曾向我鄭重說過,說是假若我不依所勸,嫁那姓文的話,他是決不會來喝我的喜酒的,怎麼他又來了?」

  同時也有點失望,原來江海天並不是專成來探訪我,而是於少鯤邀他的。

  於大鵬也皺起眉頭,說道:「他今早出門的時候,也沒有說是去喝喜酒,哼,他真是胡鬧,他出門沒多久,歐陽姑娘就來了。」

  當下,江海天將碰見於少鯤的情形,說了一遍,問道:「于老伯可曾真是見過家父嗎?」

  於大鵬搖了搖頭,說道:「我真不明白,這畜生為何要對你編造謊言。不錯,我和令尊是曾有過數面之緣,不過自從那次在千障坪之會分手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江海天道:「那麼老伯絲毫不知家父的消息嗎?」

  於大鵬想了一想,說道:「我記起來了,去年有一個朋友從青海回來,說是曾在白教教王的鄂克沁宮見過令尊,那時令尊正在教王的宮中作客。我的朋友是給教王運藥材的,夠不上和令尊同席,當時也沒有仔細打聽,我所知道的消息,就是這麼多了,小兒曾聽我說過這件事,因此他才知道我與令尊是熟識的,江小俠,後來怎麼樣?你們去吃喜酒,可有鬧出事來?」

  歐陽婉也焦急地望著江海天,於大鵬不明白,她卻是猜到了幾分,心想:「莫非于師兄已識得了我的心事,知道我是喜歡江相公,所以他才引他前往。」

  可憐歐陽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直到如今,她還不知道於少鯤對她的厚愛深情,但更可憐的還是於少鯤,他為心上人拼了性命,心上人卻不知道!

  江海天心裡暗暗歎氣,他一直在躊躇,一直在拖延著不忍說出於少鯤的死訊的,這時已無法再隱瞞了,他喃喃說道:「我們到了歐陽姑娘家中,歐陽姑娘,不,歐陽姑娘的姐姐正在和新郎拜堂,于大哥使出烈焰彈,將那新郎打得重傷了!」

  於大鵬本來已是一直提心吊膽,這時更是大吃一驚,猛地跳起來道:「這畜生,這畜生果然闖出大禍來了,怪不得,怪不得他給我留下了這樣的信!」

  歐陽婉道:「哦,他留下了書信?說些什麼?啊,怪不得我到來的時候,看見你愁眉不展,我還以為你討厭我來呢?敢情敢情……」

  於大鵬道:「他留下一封信,叫我趕快離家,到京城去投靠鎮遠鏢局。我莫名其妙,卻原來他是早已準備好要去闖禍的了!」

  江海天道:「鎮遠鏢局?那不是鐵鴛鴦夫婦開的嗎?」

  於大鵬道:「不錯,小兒在鎮遠鏢局裡當鏢師,我和韓氏夫婦也是有幾十年交情的。」

  原來他還未知道鎮遠鏢局已經倒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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