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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第十九回 幽谷寒鴉添客恨 雪泥鴻爪惹人思

  華天風此言一出,歐陽仲和也不禁嚇了一跳,試一運氣,只覺肋骨隱隱作痛,不禁大怒道:「華天風,你好不要臉,在我身上做了什麼手腳?」

  華天風冷笑道:「對不起,我是以君子之道對待君子,以小人之道對待小人,你別以為我受了重傷,講到點隱穴的功夫,也許我還比你那婆娘稍勝少許。你若還想活命的話,叫你的婆娘先說出來!」

  原來華天風在臨放人的時候,在歐陽仲和背上那一拍,已是封了他肝臟的三處隱穴。

  歐陽二娘道:「為什麼要我先說出來?」

  華天風道:「你奸詐百出,我信不過你。這宗交易,你做不做,隨你的便。你也知道我稍通醫術,我縱不能解穴,我女兒最少不會送命,嘿,嘿!你的丈夫嘛,那可難說了!」

  歐陽仲和被他一嚇,只覺肋骨痛得越發厲害,連忙催她的妻子道:「快說!」

  歐陽二娘只得先說道:「我是點了她肺腑的明夷穴。」

  華天風道:「江賢侄,你還能運用一指禪功嗎?」

  江海天右手的中指腫癰不堪,苦著臉道:「我左手還能運用,只是恐怕最多只能使得出原來的五成功力了。」

  華天風道:「有五成功力,已足夠了,你幫忙我替她解穴,在她脅下肋骨的第三節將內力輸送進去。」

  原來華天風此時已是精疲力竭,無法再運用內功解穴了。

  江海天大是躊躇,原來用這個辦法解穴,非但要觸及她的身體,還要貼著她的肌膚,但救人要緊,只得厚著面皮上去,輕輕拉開華雲碧的外衣,將左手的中指按在她脅下的第三節肋骨上,肌膚相接,氣息想聞,兩人都禁不住面紅過耳。

  過了片刻,華雲碧喉頭「咯咯」作響,吐出了一口瘀血,華雲碧花容失色,江海天說道:「這是應有之象,你不必驚慌!」

  將手指移開,華天風點點頭道,「對,江賢侄,你很在行!」

  華雲碧整好衣衫,一時羞愧,說不出話來。

  華天風跟著也把他所點的那三處隱穴告訴了歐陽二娘,歐陽二娘依法解穴,果然歐陽仲和也吐出一口瘀血。隨後,歐陽二娘就扶著丈夫走了。

  江海天籲了口氣,說道:「我還未見過如此陰毒的婦人,果然是比那陰老太婆還更狠辣。」

  華天風搖了搖頭,道:「碧兒,我叫你不好出來,你怎麼不聽我的話?」

  華雲碧道:「不是我不聽你的話,只因……」

  話未說完,只見華天風已似風中之燭,搖搖欲墜!

  華雲碧驚道:「爹,你怎麼啦?」

  華天風道:「沒、沒什麼,你、你快扶我回去!」

  話雖如此,但見他臉上的黑氣已越來越濃;一顆顆黃豆般粗大的汗珠從額上滴下來;華雲碧替他揩汗,汗水竟是熱得燙手,華雲碧心頭鹿撞,忐忑不安,有話也不敢再說下去。

  江海天安慰她道:「姑娘放心,令尊醫術通神,諒無大礙!」

  華雲碧面色慘白,緊緊咬著嘴唇,搖了搖頭,一句話也不說。原來華雲碧家學淵源,頗通醫理,知道她父親正在運功抗毒,而看這情景,毒已深入臟腑,內功多好,也決不能將毒完全蒸發出來。心裡想道:「要是沒有剛才那件意外的事情發生還好,現在,哎……」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江海天見她如此神情,也著了慌,急急忙忙和她扶華天風回去。但奇怪得很,將近石洞,華雲碧的腳步卻反而慢了下來,神色也越發顯得不安,竟似是做了什麼虧心之事似的。江海天不敢問她:但已隱隱感到了不祥之兆。

  終於回到了他們住宿的那個石洞,這時已是黎明時分。華天風好在預先服了一顆小還丹,現在運了一會氣功,藥力展開,臉色略見好轉,他一跨進洞口,便張開了眼睛,籲了口氣,笑道:「不用怕了,哈哈,蒲盧虎,你在稱毒手天尊,也未必奈何得了我華山醫隱,碧兒,快將我的藥囊……」

  說到這裡,笑容忽斂,話聲也突然中斷!

  江海天一進洞門,已覺得情形不對,裡面的東西七零八亂,而華天風則因受傷之後,目力不佳,從亮處走進暗處,現才方始察覺。

  華天風呆了片刻,失聲叫道:「是誰來過了,我的藥囊呢?」

  華雲碧顫聲說道:「爹,女兒罪該萬死,藥囊給人搶去了!」

  華天風道:「是誰搶去的?」

  華雲碧道:「是那妖女搶去的,女兒刺傷了她,卻未能將她攔住!」

  他說話的時候,不敢望她的父親,卻望著江海天,江海天心頭一震,連忙問道:「這妖女到底是誰?」

  華雲碧咬著牙根說道:「就是你的好朋友歐陽婉!」

  這剎那間,江海天像是受雷擊一般;渾身顫抖,呆了片刻,顫聲說道:「當真是她?」

  華雲碧道:「難道我還會捏造不成,我眼睛未瞎,看得清清楚楚!」

  她既是羞慚,又是生氣,對她的父親羞慚,對江海天生氣。心裡想道:「你吃了她的大虧,如今她又來害我的父親,你竟然仍護著她!」

  江海天難過之極,心裡只是想道:「當真是歐陽婉麼?當真是歐陽婉麼?」

  但這個問題。華雲碧早已答覆他了,她是說得那樣分明,不容他不相信。

  涉足江湖這個多月來,江海天已碰過許多意外,而且好幾次都是與歐陽婉有關,但卻以這一次最令他震駭!這剎那間,往事一幕幕的翻過心頭,他心裡想道:「歐陽婉倘若真的這麼壞,她那次本來可以把我害死的,卻為何反而給我解藥?為何要痛哭流涕的懺悔?難道這種種都是做作?我今晚跌進網中,莫非也當真是她安排的陷阱?她後來對她父母的哭喊,難道也只僅僅是做給我看的?唉,想不到她竟是與她母親一樣,是個心腸惡毒到難以想像的女人!」

  江海天突然轉過了身,華天風道:「賢侄,你要去哪兒?」

  江海天道:「我要將藥囊追回來,將那妖女……」

  他本想說句狠話,但卻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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