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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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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天走到他的身邊,只見他臉上露出笑容,說道:「我有件事情要拜託你,你答應嗎?」 江海天道:「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老伯只顧吩咐!」華天風道:「我恐怕不能陪你到金鷹宮赴會了,你願意替我照顧雲碧麼?」 華天風這話,實在即是以女兒的終身相託,可是江海天卻聽不懂這個意思,他滿懷激動,不假思索的便說道:「老伯,這是哪裏的話,老伯對我這樣好,我怎能不盡心照顧雲碧。老伯,要是你不嫌棄的話,我,我想……」華天風雙眼一張,說道:「好孩子,你想怎麼,說吧!」 江海天道:「我想認你作義父。從此之後,我和雲碧,就似姐弟一般!」華天風喘氣說道:「哦,是這樣嗎?」忽地閉上眼睛,向後便倒,原來他早已心力交疲,只想等待江海天一句說話,可是江海天所說的,卻並不是他所希望的說話,他一口真氣走歪,便支持不住了。 這剎那間,華雲碧驚得呆了。還未哭得出來,忽見江海天撲上前去,一把抱著華天風,左手拇指頂著他脊椎的「天柱穴」,驀然張口對著肩頭便咬! 華雲碧叫道:「你,你幹什麼?」但他到底是個頗通醫理的人,立即省悟。禁不住眼淚奪眶而出,叫道:「海哥,你怎好這樣?這不連累了你麼?」 原來江海天正以內功將華天風體內的毒血擠到肩頭,替他吮毒,華雲碧上去阻住他,卻給他用護體神功彈了開去,過了半晌,只見江海天張口吐出一大灘黑色的血液,笑道:「不要緊,我不會中毒的,我還有碧靈丹。」他帶笑說話,可是他的舌頭亦已經麻木,說話也不清楚了。 原來江海天雖然不懂醫術,但卻從師父那兒聽過這種急救的法子,他跟師父所練的內功與眾不同,只要身上沒有傷口,一吮即將毒血吐出,便不至於有性命之憂。當然,若是事後不能適當調治,仍然還會蒙受傷害,所以他在吮了毒血之後,便要口含用天山雪蓮所泡製的碧靈丹來消除口腔中的穢毒。 金世遺曾送給他父親江南三顆碧靈丹,江南離家之時,帶走了一顆,留一顆在家中給他岳母以備不時之需,最後一顆則交給了兒子,叮囑他非到救命之時,不可輕用。但現在,他不為救自己的命,而是為了救華天風的性命用上了。 過了一會,華天風悠悠醒轉,見江海天嘴邊的血漬,愕了一愕,嘆口氣道:「賢侄,你這是何苦呢?老夫已活了這一大把年紀,既死亦無足惜,你何必耗損功力,令我苟延殘喘。」 原來華天風經他吮毒之後,性命雖然暫可無憂,但因失了藥囊所貯備的藥品,只仗小還丹之力,仍然無法清除臟腑中的餘毒,而且在這荒山石窟,諸物欠缺,又非適宜於養病之地,他自忖縱能多活些時,也不過拖延時日而已,因此仍然是一片悲涼失望的情緒。 江海天忽地鄭重說道:「老伯,你這話不對!」華天風怔了一怔道:「怎麼不對?」 江海天道:「你剛才不是嘆息空有一身武功醫術,卻未曾怎樣用來濟世救人嗎?碧姐雖然得你所傳,但要學到你如今這般本領,最少還得多年,你可以活為什麼不活下去?你能夠做而又應該做的事,為什麼要擺在女兒肩上?這不是推卸做人的責任嗎?」 華天風給他說得呆了,華雲碧柔聲說道:「爹,你教女兒醫術的時候說過,只要病人還有一線希望,就要想法醫好他,做醫生的切不可畏難縮手,那麼你為什麼不想法子醫好自己?」 華天風呆了片刻,兩顆淚珠從眼角流了下來,但憂鬱的神色已是一掃而空,笑著說道:「你們都這麼說,那可迫得我非動動腦筋,想想辦法不可了,要不然也辜負了江賢侄的一番好意。」他眼光一瞥,見江海天的手指仍然紅腫,又笑著道:「碧兒,針穴放血之法你是學過的了,你就替海天治一治吧。」說罷閉了雙目,如有所思。 華雲碧道:「到這邊來、讓爹爹靜靜用神。」她握著江海天紅腫的中指,滿臉又是感激又是憐惜的神情,江海天紅了臉又不敢催她快治。半晌之後,華雲碧悄聲說道:「海哥,你對我們這樣好,我真不知該怎樣批答你?我不懂說話,剛才一時著急,遷怒於你,望你不要見怪。」 江海天道:「本來是我不好,怪不得你。我誤交匪人悔已無及。日後要是碰見那個妖女,我一定要替老伯報仇。」華雲碧本來是愁容滿面的,這時卻不禁展眉一笑,低聲說道:「當真?只怕你見到她時又捨不得了!」 江海天漲紅了臉,正待分辯,華雲碧已堵著他的嘴道:「我是給你鬧著玩的,江湖險惡,人心難測,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你既識破了那妖女的本來面目,以後小心,這就行了。」江海天耳朵聽她說話,腦海裏卻泛起了歐陽婉的影子,只覺一片茫然,不禁又在想道:「歐陽婉當真是這麼壞麼?」 華雲碧取出一支銀針,挑破江海天的中指,將毒血擠了出來,再針刺他手少陽經脈的三處穴道、施術之後,江海天只覺一片清涼,痛楚盡失,低聲說道:「謝謝。」華雲碧笑道:「你怎麼老是和我客氣,這點小事,也要多謝,那麼我又該如何謝你呢?喂,你是幾時生日?」這話問得甚是突兀,江海天怔了一怔,答道:「三月二十一午時。」華雲碧道:「我是四月初八生日,這麼說,你應該是我的哥哥。」江海天和她同是十六歲,這是她早已知道的了。 忽聽得華天風輕聲咳嗽,江海天回頭一望,只見他已張開雙眼,目光正向著這邊投來,目光中似含喜氣,好似解決了什麼難題似的。 華雲碧走過去道:「爹,我已替海哥治好傷了,你呢?」 華天風笑道:「我的傷可不能在這裏治,剛才我偶然想起,這山西面大約百里左右,有個水雲鄉,鄉中有個姓雲的人家,你們將我送去。請他收留,我可以託他買藥,在那裏養傷。待恢復了幾分,我再請他們送我回家。」 華雲碧道:「那姓雲的是什麼人?」華天風道:「是個武林世家。據說他們的遠祖乃是與張丹楓同時的前朝大俠雲重,明亡之後,舉家避難,在祁連山下,開闢了這水雲鄉。現在的莊主名叫雲召,家傳的大力金鋼掌功夫,天下無雙。」 華雲碧道:「爹,他是你的好朋友麼?怎麼我從未聽你說過?」華天風道:「我並不認識他。」華雲碧遲疑道:「那麼咱們請他收留,不嫌冒昧麼?」華天風笑道:「江湖義士,肝膽相照,彼此聞名,何須相識?那雲召是個可以性命交託的人:無須拘泥俗禮,你們把我送去便是。」 江海天道:「我也曾聽師父提起過雲召的大名,說他的確是個古道熱腸的君子。老伯,你在那裏醫傷,那是最好不過,我背你去。」華雲碧道:「咦,你剛才不是說要拜我爹爹作義父嗎?怎麼還是這個稱呼?」江海天道:「就不知華老前輩肯不肯要我?」華天風哈哈笑道:「只怕我沒有這個福氣。」 江海天跪下磕頭,叫了一聲:「乾爹。」華雲碧道:「我已問過他的生日了,他比我大半個月。」江海天與她相互一拜,從此也改口以兄妹相稱。華天風並非十分滿意,卻也歡喜。華雲碧年紀還小,心無雜念,他只知道很喜歡江海天,根本未想到愛情,所以認了他作哥哥,便已心滿意足。 江海天道:「事不宜遲,碧妹,你趕快收拾行李,咱們現在就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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