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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姬曉風笑道:「我正討厭披著這件老虎皮,多謝禪師所賜此一招,我也好趁此還我本來面目。」

  他打了一個盤旋,以敏捷無比的手法,脫下了外面的衣裳,就像變戲法一般,當他再轉過身來,面向著大悲禪師之時,已是完全換了個模樣,原來他備有各種人皮面具,化裝成各式人等,維妙維肖,面具一剝下來,便恢復了本來面目。但他的手法太快,眾人只見他的脫衣動作,看不到他剝下面具的動作,因此,突然間見他換了個模樣,都不禁愕了一愕。

  姬曉風使出天羅步法,趁著眾人驚愕之際,倏地就穿過人群,奔出大門,大悲禪師拂塵再展,姬曉風道:「投桃報李,我送老禪師一件東西。」

  「呼」的一聲,一件黑忽忽的東西倏然而至,將大悲禪師的拂塵束住,卻原來是他那件破衣。

  守在門口的兩個倥侗派的弟子,一個雙掌翻飛,一個運劍如飛,堵住他的去路。姬曉風道:「你的金環掌學得還未到家。」

  雙掌一圈,將那倥侗派弟子的雙掌封出外門,緊接著「啪」的一聲,另二個倥侗派弟子的長劍竟給他夾斷!

  這正是倥侗派鎮山絕技「金環掌」的功夫,功夫練到深處,雙掌合成的環形圈內,非但無懈可擊,而且無堅不摧。這兩名倥侗派弟子大驚失色,連忙退開。原來在倥侗派中,金環掌功夫能達到姬曉風這般火候,可以將利劍夾斷的,也只有年紀最老的長老烏大朗一人而已。這兩個弟子焉敢招惹。

  峨嵋派的名宿青松道人喝道:「偷來的功夫,也敢在人前炫耀!」

  身形一起,吐氣揚聲,掌似奔雷,立向姬曉風打下。

  這青松道人是峨嵋派名宿金光大師的大弟子,金光大師與痛禪上人並駕齊名,是中原兩位碩果僅存的前輩宗師,青松道人得乃師真傳,「太清氣功」已練到師父的五成功力。

  姬曉風笑道:「武學之道,本就該博採眾長,融會貫通,分什麼你的我的、學的偷的?」

  輕飄飄的一掌拍出,看似毫不著力,但青松道人和他的掌緣一接,卻感到一股十分柔和卻又十分深厚的內力迫來,登時令他不能再向前移動一步。姬曉風哈哈笑道:「偷來的如何?」笑聲一收,撤掌便跑。

  青松道人正在以全力與他相抗,姬曉風突然收掌,他冷不及防,直向前奔出三步,才穩得住身形,不禁又是吃驚,又是羞愧。原來姬曉風用的也正是「太清氣功」,功力雖然尚不及他的師父金光大師,但卻已要比他勝過許多了。青松道人吃驚之後,又感到大惑不解,心道:「這太清氣功,最為難練,姬曉風這廝雖然偷去了本門的秘笈,不過僅僅幾年,怎的就練到了這般境界?」

  青松道人有所不知,原來姬曉風是孟神通最心愛的弟子,孟神通得了喬北溟的半部武功秘笈之後,只將一部份傳給他的師弟陽赤符和姬曉風,而姬曉風所得的傳授比他的師叔還要多了好些。喬北溟的武功秘笈開闢了正邪合一的練武途徑,姬曉風人又聰明,雖然未學得完全,卻已參透了上乘心法。故此他偷來了各派的武學典籍之後,練起來就事半功倍了。他此次到來,懷著三個目的,其中一個,就是想用偷來的各派功夫。與各派高手較量,看看自己學得如何,是否能夠實用?

  姬曉風迫退了青松道人,沖出店門,哈哈笑道:「諸位可還有興趣陪我跑跑,送我一程麼?」

  大悲禪師沉聲說了一個字:「追!」就在這剎那間,姬曉風的身形已在十數丈外。

  大悲禪師不是不知姬曉風的輕功卓絕,但一來若是此次讓他逃走,下次就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碰上了;二來他見了姬曉風今晚所顯的功夫之後,心中更多了一層隱憂,此時若不除他,只怕再過幾年,他將偷來的各派功夫,融會貫通,練到了登峰造極之時,像他師父那樣恃強作惡,豈非又是武林大患?故此即使追不上他,也要去追,

  那姓文的少年失去了珠寶,氣沮神傷,心意躇躊莫決,他一腳剛跨出門外,忽聽得江南笑道:「這場熱鬧,我是非看到散場不可,你呢,我看是瞧不瞧也罷了。」

  那少年驀然驚醒,心道:「不錯,這班人都是與我作對的,休說我追不上姬曉風,追上了,也決奪不回來。」

  連忙將跨出去的腳步收了回來,大家都去追姬曉風了,除了江南,沒有人再理會他,霎眼之間,都走的乾乾淨淨,那少年自行回房解救他的那個小廝,按下後表。

  且說正派高手一窩蜂的去追姬曉風,不過片刻,就追出郊外,那姬曉風也怪,跑了一會,卻忽地伸了個懶腰,放慢了腳步,唉聲歎氣地叫道:「糟糕,糟糕!你們真的是窮追不捨?我可有點累了,累了!」

  有幾個不知高下的晚輩弟子,見狀大為歡喜,嘰嘰喳喳的議論道:「人人都說姬曉風的輕功如何了得,卻原來是言過其實,耳聞是假,眼見是真!」

  他們發一聲喊,爭先恐後的便擁上去。

  大雄禪師眉頭一皺,傳聲喊道:「提防有詐!」

  其中有一個擅使袖箭的武當門下,搶在前頭,看看就要追上,聽得大雄禪師的喊聲,心道:「管他有詐沒詐,且先賞他兩枝袖箭再說。」

  姬曉風腦後竟似長有眼睛;這個武當弟子的袖箭方發,他驀地便向前疾掠,百忙中還向後面招手叫道:「你們這是存心要迫我快跑了,只怕我這一跑,你們又得費好大的氣力才追得上了。」

  姬曉風這一發力疾跑,當真是快如閃電,但聽得颼颼連聲,袖箭距離他的身後還有一丈多遠便墜下地來,竟是連射箭也追不上。

  抱拙道人變了面色,責備他這個師侄道:「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想想,有這許多前輩在此,用得著你出手嗎?」

  大雄禪師道:「這廝目內無人,實是戲弄我們大眾。要是追不上他,大家都失面子,道兄,你也不必單責備他一個人了。」

  姬曉風忽快忽慢,走了一會又歇一回,把眾人都弄得氣惱難堪,青松道人道:「好,讓他暫且驕狂吧,我正是想他如此。他輕功雖好,論到內力悠長,持久不疲,未必勝得過兩位禪師。」

  他這一想法正與兩位禪師的心意相符,但他們聽了這話,卻又不禁暗呼「慚愧」,原來他們所打的主意,正是要待姬曉風疲累之後,便聯合青松道人,以三人之力,料想可以將他制伏。

  此奔彼逐,不知不覺,已是天色大白,姬曉風總是和他們保持一段距離。逃到了曠野,姬曉風忽地伸了個懶腰,叫道:「哎呀呀,我真是支撐不住啦,請諸位恕我無禮,我可要打個盹兒了。」

  倚著一棵大樹,呼呼嚕嚕的,果然打起了瞌睡來。

  各派弟子這次不敢再冒昧上前,在大樹周圍將他圍住,大悲禪師走上前去,說道:「姬居士,你遊戲風塵,也不宜太過分了,老衲這廂有禮,還想再向你討教幾手高招。」

  姬曉風哈哈一笑,挺身站起,說道:「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老禪師,姬某這廂還禮了。請老禪師別先怪我了,我的這番做作,實非有意戲弄各位高人,也非想和你們再次交手。」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愕然,有人嘀嘀咕咕地說道:「這樣還說不是戲弄?」

  「難道他還能存著什麼好心?」

  「老禪師,不要中他的緩兵之計。」

  大悲禪師是少林寺十八羅漢之首,眾人唯他馬首是瞻,大雄禪師與青松道人雖然早有計劃,準備聯手對姬曉風圍攻,可是他們也得顧住身份,心中想道:「且看他與大悲禪師如何說法?要是決裂了,大悲禪師先耗他一場也好。」

  他們估計,以大悲禪師的功力,縱不能勝,最少也可以將姬曉風累個半死。

  大悲禪師不理眾人議論,和顏悅色地說道:「居士有何話說,老衲洗耳恭聽。」

  姬曉風正容說道:「姬某將各位引來,實是因為客店之中閒雜人多,終不是說話之所。有些東西,也不好在那裡拿出來。」

  大悲禪師怔了一怔,道:「姬居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姬曉風緩緩說道:「諸位對姬某窮追不捨,料想是因為姬某曾不告而取,拿去了你們各派的武功秘典了?是麼?」

  眾人轟然喝道:「你知道就好了!」又有人對大悲禪師叫道:「不必與他多說,把他偷來的武功廢了,免得他拿去害人。」

  大悲禪師擺了擺手,將眾人喧嚷的聲音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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