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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鐵飛龍喝道:「丟下兵器,再和你說話!這點規矩,你們都不懂嗎?」

  丟下兵器,就等於認罪服輸,丟下兵器再說話,那就是告罪求饒了。霍元仲怒道:「老鐵,你欺我太甚!」

  軟鞭一抖,纏身繞腕,智禪上人與拙道人也運掌使劍,合力進攻。

  紅花鬼母當年為了救護無惡不作的丈夫,曾與西北十三名高手為敵,以驚人的武功,將十三名高手全部殺退。這十三名高手引為奇恥大辱,矢誓報仇。但其後不久,紅花鬼母就遠離西北,遁跡窮鄉。過了幾十年,這十三名高手陸續逝世,只剩下霍元仲、拙道人和智禪上人尚在人間,這三人苦練了幾十年,自信可以再鬥一鬥紅花鬼母了。恰好在這一年,又聽到紅花鬼母再出現的消息,於是出來查訪。他們並不知道敵人已死。一直尋到襄陽。

  本來他們還不知道紅花鬼母是隱居在襄陽鄉下的。偏偏那紅花鬼母的寶貝兒子公孫雷闖出了一場大禍,這才將他們引來。紅花鬼母死後,公孫雷沒了管頭,漸漸為非作惡。那時他的妻子穆九娘已懷孕七八個月,他在外面拈花惹草,看上了一個鏢客的妻子,鏢客在外保鏢,留下妻子獨守家中,公孫雷數度勾引,不能得手,反被那鏢客的妻子痛駡一場。公孫雷一時怒起,竟然在一個晚上,偷去將那鏢客的妻子強姦,弄得她懸樑自盡。鏢客回來,找他算帳。公孫雷和他打得不分勝負,拋出客娉婷的名頭。才將他嚇退,不料這鏢客卻是霍元仲的徒弟。聞訊之後,立即和智禪上人與拙道人一同趕來。

  這時穆九娘生下了一子,未滿十日,產後生病,臥在床上,眼睜睜的看敵人將丈夫罪惡數說之後,便行吊死。穆九娘氣得暈了過去。霍元仲的兩個徒弟(即那個鏢客和他的師弟)怒火尚未平熄,一個來搶穆九娘的兒子,一個要把客娉婷擒去侮辱。幸虧鐵飛龍和玉羅剎及時趕到,要不然真是不堪設想。

  且說客娉婷見到了玉羅剎之後,驚喜交集,拉著玉羅剎的手,淚光晶瑩,半晌才叫得出一聲「姐姐。」

  玉羅剎瞥了一眼庭院中的打鬥形勢,笑道:「這三個人久戰非我爹對手,妹子,咱們且先敘敘別後之情,不必忙著助戰,」

  客娉婷側耳聽廂房內嬰兒的哭聲,道:「咱們先瞧瞧穆九娘吧,她母子受了這場驚恐,不知怎樣了?」

  玉羅剎隨她走入廂房,只見穆九娘形容枯槁,手足戰顫,將兒子緊抱貼在胸前。客娉婷問道:「嫂嫂,侄兒沒受損害麼?我替你抱,你歇歇吧。」

  穆九娘氣若遊絲,喘吁吁的說道:「我不成啦。讓我多抱他一會吧。幸好沒遭著什麼傷害。」

  玉羅剎對穆九娘本來是十分厭惡,見此情景,心中一酸,怒氣上沖,說道:「我替你把那幾個人全部殺掉!」

  穆九娘急掙扎叫道:「不要,不要!」

  玉羅剎奇道:「你不想替你的丈夫報仇嗎?」

  穆九娘道:「這都是他造的孽,他,他……」聲音顫抖,說不下去。客娉婷也道:「冤家宜解不宜結,我的師哥罪有應得,但他們的手段也毒辣了些,只要他們不涉及無辜,就讓他們去吧。」

  玉羅剎睜大了眼,客娉婷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是我師哥強姦了別人的妻子,才惹了這班人上門的!」

  穆九娘料知她們說的是什麼,以手掩面,側轉了身。

  玉羅剎又是一怒,她最恨男人欺負女人,何況是強姦迫死之事。這時庭院中打鬥得十分激烈,忽聽得那霍老頭子大叫一聲,似乎是給鐵飛龍掌力掃中。

  玉羅剎沖出房去,叫道:「爹爹住手!」

  鐵飛龍劈了霍元仲一掌,迫得他鞭法散亂,主力削弱,敵勢可破,聞言一怔,玉羅剎又叫道:「不能全怪他們,爹爹住手!」

  鐵飛龍愕然收掌,道:「他們迫死人命,淩辱婦孺,心狠手辣,罪惡滔天,怎麼可以輕饒?」

  霍元仲以手撫傷,冷笑道:「紅花鬼母已死,她的仇我們不必說了。」

  伸手一指公孫雷的屍身道:「她的寶貝兒子,迫奸我徒弟的妻子,至令她懸樑自盡,如今我們將他吊死,一報還一報,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鐵飛龍愕然問道:「裳兒,他們的話可是真的?」

  玉羅剎道:「是真的!」

  霍元仲冷笑道:「你們不間情由,橫裡插手,打傷了我,尚沒什麼,還重傷了我的徒兒,這該怎說?」

  玉羅剎邁前一步,朗聲說道:「我有話說!」

  杏眼一睜,冷森森的目光在三人面上掃過。霍元仲雖是成名的前輩人物,也覺心內一寒,忙道:「請賜教!」

  玉羅剎道:「一人做事一人當,公孫雷造了罪孽,你們將他吊死也便罷了。這關他的妻子與師妹何事?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哼,哼,你們當女人是好欺負的嗎?」

  霍元仲說不出話來。玉羅剎語調稍緩,又道:「你做得不當,受了一掌,也是應當。你的這個徒兒居然想侮辱我的娉婷妹子,本屬罪無可逭,姑念他是因愛妻慘死,氣怒攻心,報復逾分,我可饒他一死。」

  那鏢客給玉羅剎刺中穴道,痛楚異常,玉羅剎的劍尖刺穴,又是獨門絕技,他人無法可解,所以至今尚在地下輾轉呻吟。玉羅剎話聲一頓,突然飛身縱起,一腳向他的腰脅踢去!霍元仲大怒喝道:「你做什麼?」

  攔阻不及,軟鞭刷的一掃。玉羅剎早已跳開,笑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的徒兒何曾受了重傷?你看,他現在不是已經好了?」

  那鏢客給她一踢之後,血脈流通,痛楚頓失,霍地站了起來。玉羅剎又道:「還有你那個徒弟,欺侮婦孺,更是不該。我要讓他留下一點記號。」

  手指一彈,獨門暗器定形針倏的出手,那人剛才給鐵飛龍一摔,折斷了兩根肋骨,正倚在樹下喘息,突見兩點銀光,閃電飛到,只覺耳際一涼,一陣刺痛,兩邊耳珠都給穿了一個小洞。

  玉羅剎哈哈一笑,道:「爹,我都替你發落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鐵飛龍道:「霍老二,紅花鬼母已死,你的徒弟之仇亦已報了,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我這個乾女兒的脾氣比我更硬。你再囉唆,只有自討苦吃!」

  霍元仲等見過玉羅剎的本領,心想:只鐵飛龍一人已是難鬥,何況又添上這個女魔頭。心雖不服,也只好拱拱手道:「老鐵,咱們今日一場誤會,說開便算,後會有期。」

  帶領兩個徒弟氣呼呼的轉身便走,智禪上人與拙道人也跟著走了。

  鐵飛龍歎了口氣。廂房裡穆九娘的聲音斷斷續續,似乎是在低聲呼喚誰人。玉羅剎悄悄說道:「爹,我看她是不成了,咱們瞧瞧她吧。」

  鐵飛龍默默無言隨玉羅剎走進廂房。

  穆九娘面如金紙,見鐵飛龍走進,道:「老爺,我求你一事。」

  鐵飛龍道:「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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