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郎紅浣 > 莫愁兒女 | 上頁 下頁 |
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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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紀寶笑道:「老先生您請坐,聽我講啦。我姓傅叫紀寶排行第三,父親神力威侯,母親綽號千手准提,我雖然年紀輕,幼秉庭訓,力敵萬夫,善能飛簷走壁……」 萬居驚叫:「老夫人姓胡?」 紀寶點點頭說:「我大哥紀珠前在西藏拉薩跟喜姐姐有一段因緣,她父女此次入關就為著尋訪珠哥哥,偏偏攪出命案,我紀寶怎能不管?」 萬居心定歎口氣說:「昨夜你說喜萱帶來的一袋子珍珠是定聘的禮物……」 紀寶笑道:「那是胡扯,倒還沒說定,所以使我很為難,假使她變心貪圖富貴,我又何苦出頭干涉……」 萬居道:「你以為她……」 紀寶道:「她不是吩咐您別把王由講的話告訴我嗎?真不可解。」 萬居怔一怔坐下去,手拍拍桌沿說:「妮子態度太過鎮靜,好像胸有成竹,假使真轉錯了念頭,那是她自己找死…… 四阿哥窺竊神器,司馬昭之心天下皆知,然而一個破落戶小腳漢女,難道還有選娘娘的? 什麼叫金屋藏嬌?還不是空歡喜,白糟蹋,皇帝講信用麼?到頭來休不休,嫁不嫁,落個坐冷官,守活寡,求榮反辱,終天抱恨……」 老頭子越講越有氣,直氣得鬚髮翕張,面目異色。 紀寶笑道:「前輩昨夜對付王由幾句話夠勁兒,我算定他今晚還要來,你老人家索性躲個乾淨。我還不敢肯定說喜姐姐必定靠不住,橫豎我總跟著瞧,你就抱定一切不管好了。」 萬居道:「要是他們派人接走喜萱呢?」 紀寶笑道:「您還不如說劫走……這是必不可免的,儘管由她去。」 萬居又發了一陣怔,帶央求的神氣說:「無論怎麼樣,張維一條命你總要想辦法。」 紀寶道:「伯父在拉薩一病臨危,珠哥哥冒險救活他,他們總是有一份交情,眼前珠哥哥不在京都,伯父偏又出岔子,我要不能使他平安出獄,我算對不起同胞手足。 就說喜姐姐,她能保持一天清白,我決計照拂她一天安全,不到黃河心不甘,我還是要去找方超的母親。 近午時光回來陪喜姐姐探監送飯,下午趕寫狀子,還得上東四求街坊鄰合做證人,今天一天我大概夠忙,晚上不找您啦。 我還是埋伏屋上聽喜姐姐唱獨腳戲,非到緊急關頭我總沉著氣……我這就趕往宣武門牛街見方家老太婆去,您可不要把我的話告訴喜姐姐。」 老掌櫃這邊一點頭,三爺一溜煙走了。 喜萱街上買了菜回來,急匆匆廚下忙了大半天,好容易打發老掌櫃吃完,她又趕著拾掇飯籃兒準備出門,剛剛要動身門外寶三爺大搖大擺恰也來了。 姐弟來到刑部大牢,張良簫何韓信確都在那兒等候,有他們三傑幫忙,三爺再隨喜了幾兩銀子,一帆風順,浪靜風平。 張維見著三爺不禁悲喜交集,再聽說紀珠大爺不日也要來京,心中越發歡喜,他跟三爺密談的時間相當久,這當然還虧三傑一力支持。 紀寶由刑部大監牢出來,立刻動筆墨趕辨翻案文章,這在他自然不費吹灰之力,連作帶寫也不過化個片刻工夫,禮貌上他不能不請教五爺。 萬居雖然一肚子學問,而且還是位秀才相公,但看了這一紙呈詞,他只有驚服讚歎的份兒,三爺隨便客氣了一陣,含笑告辭去了。 這一去一直沒來,狀子是交給韓信投遞的,下午又叫蕭何陪他上東四牌樓拜訪估衣鋪老掌櫃方德,順便遍托左右鄰居公堂作證。 人都有幾分仗義心,同時又有刑部衙門大公差從旁幫著講話,看樣子分明像各方面全打通了關節,大家因此放大膽都答應了。 一切辦得順利,三爺好生歡喜,初夏天他邀請張良簫何韓信上館子喝酒,回頭便回去一枝春茶行關在樓上寫信。 二更天換一身夜行服色,暗技防身軟甲,隨帶寶劍鏢囊,越窗上屋逕奔四阿哥府邸。 誰也都知道那地方不啻龍潭虎穴,說養土何只朱履三千?而且大多半還都是武字型大小絕好腳色。 這當兒天氣還早,到處警衛森嚴,通明燈火,小孩子藝高膽大倚仗胸中所學,飛簷走壁如入無人之境。 好在四殿下大花廳宴客未散,三爺乘機踏隙闖進機要密室寄柬留言,還偷看了一些緊要文件,臨去信手取走了案上一對玉獅子鎮方。 說的快,究竟總還耽擱一些時間,三更天他才趕到王府井大街萬家書店,王由可是先來了一步。 三爺屋上揭瓦望下看,老頭子萬居好像早就睡下了,喜萱姑娘和客人隔著櫃檯問答,彼此聲音都放得低,姑娘態度依然沉著。王由神情愉快滿面春風, 他們講的話,三爺就是一句也聽不到,眨眨眼,姑娘已襝衽送客,王由倒也不敢逗留,趕緊打躬告退。 紀寶卻仍留在屋上發呆,他想王由必然說服了姑娘,不然他不會那麼得意,到底唱的是什麼戲呢? 越想越煩索性不想,他隨即回去一枝春茶行更衣,藏起兵器,片刻不停溜出來又上鐵獅子胡同偵察。 他算定四阿哥看了他留下的信,一定會去找義勇侯張勇說情,果然就在天剛亮的時光,這位將來的皇帝繼承人單身匹馬遠遠地款段來了。 四阿哥不但為人精明強幹,說武藝也還是出類拔萃超群絕倫。 當時他馬來到切近,縱目望見紀寶徘徊張府門前,忽然心動,叫聲「怪」,驀地跳下馬,仗手中馬鞭子逕奔三爺。 三爺猛吃一驚,一跺腳急待躲避,四阿哥高喊:「紀寶!」 寶三只好站住。 四阿哥趕前來說:「你這小孩子多可惡,簡直要監視我麼……什麼時候進京的?紀珠紀俠念碧全來啦?」 紀寶搖頭笑道:「他們還沒來。您好厲害,怎麼認得我呢?」 四阿哥道:「那天王府井大街看打架,你就在旁邊偵伺我,是不是?可是我一時還沒想到是你。 昨兒晚上潛入我的簽押房寄柬行竊,翻閱秘密檔,今天一清早還敢等在這兒裝模作樣,要是再讓你這張佯裝的晦氣臉瞞過去,我也真夠糊塗了。」 說著拿手中馬鞭子敲一下足上靴子。 紀寶笑道:「我可不敢講您糊塗,但是話要聽清楚,我還不明白……」 四阿哥再重敲一下馬鞭子說:「早聽說你練得一身能耐,而且好管不平,昨宵我那簽押房裡,牆壁上好些地方留下小孩子手印。 請問有幾家小孩子練過游龍術壁虎功?可惜你雖然工夫到家,還嫌經驗不足,以後要碰著這種局面,必須講究不留痕跡,懂得麼。」 紀寶一聽趕緊請個安說:「謝謝您啦!」 四阿哥笑道:「給我的信上稱四叔下署三侄,你這侄少爺無法無天,一身是膽,好,既然管閒事就管到底,現在跟我進去看老侯爺啦。」 紀寶笑道:「何苦教我丟人呢?您不瞧我這一身打扮……」 四阿哥笑道:「你是害怕老侯爺?他確然不大好講話。」 紀寶道:「我為什麼怕他,但是沒有必要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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