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郎紅浣 > 古瑟哀弦 | 上頁 下頁 |
一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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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盛畹拜見璧人,一霎時柔腸寸斷,淚若崩泉。 璧人也似有萬千委曲,塞緊咽喉,不由他不低頭嗚咽。 恰在這時候,哈薩克老酋長帶著數名跟隨,趕來探望。 璧人聞報,含淚陪同松勇出來迎接。 老酋長自認與璧人份屬兄弟,行了抱見禮,唏噓訴說剛才帶人搶救英侯,幾遭賊和尚所害…… 他講的話璧人聽不懂。 松勇也不十分明白。 卻把站在一旁的玉奇嚇得驚魂千里,急忙追問究竟。 他用南疆話問:「老酋長您是說英侯被一個和尚擒走了……」 酋長說:「我挑選了十八名壯丁要來彈壓決鬥,總是慢了一步,趕來恰就望見和尚乘騎一匹紅馬向西疾馳,左臂膊夾著英侯,頭垂腳墜,好像已經氣絕。我決心搶救,領著十八騎縱轡窮追。 和尚回馬迎戰,一枝九節鋼鞭擊碎了十八個人腦袋,我本人僅以身免,眼看和尚超乘過山去了。」 玉奇一邊翻譯,一邊頓足流涕。 松勇搶著說:「酋長說和尚上了什麼山?」 玉奇說:「老伯父,我們追嗎?我認得路。」 松勇說:「趕快預備兩匹好馬,送我……」 話沒講完,玉奇飛奔走了。 松勇回頭便對璧人說:「璧弟,你要留下醫治受傷的孩子。上天入海,我捉那和尚去!」 說著,他向老酋長拱拱手,立刻回去屋裡拿了寶劍,背上行裝,再出來時,玉奇已把兩匹馬牽來了。 松勇又拱手說:「璧弟,必須聽我的話,醫傷要緊!」 嘴裡講話,腳底使力,一跳兩三丈竄上馬背,追在玉奇馬後風馳而去。 璧人兀自站著發愕。 酋長說:「有這樣能人去趕,一定行!」 說著他也不管人家聽不懂,搶步走進皮幔頭看盛畹。 大家聽了英侯被擄消息,無不大放悲聲。 酋長竭力勸慰,親自指揮著帶來的人,搶速替王氏老太太殯殮裝棺,並為藍妮花紅太悅朱思明赤腳掩埋殘骸。 大家這會兒實在也無心顧到死人,只好一任酋長怎樣擺佈。 璧人忙了半晌工夫總算把敬侯一條腿接上了。 但俊侯的內傷更討厭,他這會又在吐血。 璧人深感束手無策。 正在無可奈何當兒,勺火老頭陀和李念茲兩位前輩忽然連袂蒞止。 在悲喜交集之下,勺火查問決鬥經過情形,惻然長歎,用極和平的聲調,對眾陳辭。 他說:「死生有數,在劫難逃。王氏八十高齡,死不為早,英侯夭折,事固可哀,但念赤腳,花紅,大悅,朱思明曠代奇人,世罕其匹,一旦剪屠殆盡,報過於施,情亦可憫。我輩應自知足,何可奢求……」 老頭陀說的是悲天憫人的廢話,大家也只好姑妄聽之。 可喜在李念茲神醫不請自至,俊侯一條小性命僥倖得遇救星,他服祖師爺的藥丸以後,血就不吐了。 大家對他算是放下了心。 可是盼望到當天日落,玉奇匹馬回來,說是一點查不到小靜和尚消息,說松勇發誓找遍天涯,不得英侯下落決不甘休,叫他回來吩咐璧人寬心等待。 大家聽了這樣話,不免又是一陣傷心。 其中最難過的自然要算梅問,她的臂傷也不太輕,除了吞聲飲泣,暫時自是無可如何的了。 勺火頭陀和李念茲羈留這兒十四天。 璧人追隨杖履,師徒備蒙老酋長隆重招待。 據老酋長派人四出探聽回來的報告,大半總是說英侯身遭不幸。 有的說有人看見和尚馬頸下掛著人頭,有的講和尚藏在深山裡鬻割死人肢體製藥。 聽說製藥,勺火和李念茲都相信。他們說和尚專門做這種缺德的事,因此英侯身死就算被證實了。璧人倒不想去找和尚報復,因為和尚是他父親在日敬重的明友,再來也是仰體勺火師伯那一句「報過於施」的話,所以雖然痛心,卻無仇意。 在兩位老前輩逗留新疆期間內,俊侯內傷已經完全醫好。 敬侯不過有點行走不便。 梅問臂傷剛剛斷藥。 老頭陀不慣紅塵久居,迫著李念茲帶璧人俊侯一同回華山。 他們師徒走了兩天,在一夜月暗中,梅問姑娘悄然宵遁。 結果菊冷在她鏡奩中發現一封信。 那是給盛畹訣別的信。 信裡說她到北京龍家上門守節,守到翁姑千秋百歲之後,她就要削髮出家,同時也必為英侯復仇雪恨…… 看了她留下的這樣信,大家傷心自不必說。 玉奇、菊冷還想飛馬追趕大姊回來。 盛畹曉得女兒秉性剛烈,追她反為不好,說不定迫成自戕殉夫慘劇,力阻玉奇兄妹不可造次。 梅問乘夜離家出走,她並不立即取道中原,一直徜徉疆土。踏遍阿勒泰深山,窮搜和尚蹤跡,斬荊披棘,手足胼胝,一身所受的辛苦,真是不堪聞問。 延到第二年春天,才算到了京都。 京都她是來過的,街道很熟識,她進了彰儀門,走進牛街,潘公館就在這條街。 正午時光,這條街總是很熱鬧,她乘著一匹神駿花驢,身上青布棉衣,這當然是個鄉下姑娘。 可是她態度大方,容貌佚麗,而且還帶著一個淡墨綾紅綢裡子的包袱,又是一隻青布卷兒。 北京人看這布卷兒很礙眼,誰都曉得裡頭卷的是兵器,鄉下姑娘那有這一表人才?包袱兒卻也未免過份講究。 為什麼女兒家帶兵器上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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