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郎紅浣 > 古瑟哀弦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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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二把璧人瞧了兩眼,像要說話又不敢說的樣子,點點頭退出,接著便是一陣靴底響了進來。 璧人抬頭一看,來人頭戴一頂爪皮小帽,身穿老羊皮灰色長袍,外面套一件青布對襟馬甲。 生得五短身材,滿臉油滑,傲岸地遞過一張大書「趙岫雲」三個字的大紅名片,口中說道:「你是看病的?」 璧人笑道:「對呀!我是看病的,你主子犯了什麼病呀!」 來人瞪了璧人一會,獰笑著道:「你別多問,去了不是就明白了嗎?」 璧人道:「不能這樣容易罷!倘使你主子害的是心病,我這外科大夫,也沒有法子呀!」 來人沉下臉來,瞪著兩眼,大聲說道:「少耍嘴皮子,走吧!」 璧人眼看他這一付凶霸霸樣子,只恨得牙癢癢地心頭冒火,但他一來不願意和一個奴才一般見識。二來也怕為難了棧中的掌櫃,他強自壓抑著火性,冷笑道:「好!我就跟你走,看看你主子能把我怎麼樣?」說著,跳起來,喝一聲「走」。 來人不吭聲扭轉身大踏步先退了出去。 趙家果然好一座巍峨廈屋,攔著大門前是一個長方形的大草地,圍繞著高與人齊的短圍牆。 草地上放落三五個大石墩,遠遠地還安著一個箭垛,那樣子分明是一個小校場。在草地上走了百十來步,登上石階,一進兩扇大門,又是一條甬道,才到了門樓。兩邊排下一條大板凳,上面黑壓壓坐滿了兩列刁奴,看見璧人來了,有的便站起來,問帶璧人來的那個人道:「就這麼一塊料呀?真像有點活得不耐煩了。」說著又是一陣嘩笑,那個人不理,一直把璧人帶到堂屋上,教他站住等候,自已匆匆往後面去了。 璧人微微冷笑毫不躊躇的踅近一張梨花木太師椅坐下,準備和趙岫雲相見。不一會兒耳聽後面一陣靴底子觸著地板的聲音!急忙拿定心神,扭頭一看,只見十多個青衣小帽的僕人,群星捧月似的,簇擁著三個雄偉軒昂的人物,當中一個,認得便是昨天騎在馬上的漢子趙岫雲。 三個人大說大笑的由後進轉了出來。 璧人這裡微一欠身,那趙岫雲已是抱拳嚷道:「龍先生,別客氣。」回頭一指左右兩個漢子,笑道:「這是合肥聞楚傑,他是瀋陽萬夢熊,我們都是至好朋友。」 璧人看趙岫雲一團和氣,並不兇惡,心雷根為詫異!拱拱手說了一聲:「幸會!」 趙岫雲扭轉身,哈哈一笑,招呼大家落座。 那十多個僕人雁翅似的分開左右站住,另有兩個小書僮上前奉過茶,垂手退在一邊。岫雲道:「龍先生,台甫是璧人兩個字?貴鄉是濟南?和石二爺石南枝是什麼樣的交情?」 璧人心想:好厲害的傢伙,連我的名字他都知道了! 邊想,邊笑道:「是的,我叫龍璧人,山東人,來到貴處不久,和石南枝沒有什麼交情。」 這一句話剛說出口,只見岫雲虎目一翻,立時換了一副顏色,冷笑道:「你別撒謊。有人說你和姓石的是總角之交。」壁人憤然說道:「就算我認識石南枝,也並不是犯法的事呀!」 聞楚傑接口笑道:「不是這麼說,岫雲意思以為你和南枝有交情,我們就不用多客氣,因為南枝和岫雲是同鄉世誼呀!」 壁人笑道:「我是天涯遊子,不敢妄自高攀,今天我是奉召而來,倒要請教有什麼事指教?要問我和石南枝交情,那還是派個人到石家去打聽。」 璧人說完了話,把一個趙二爺只氣得面色鐵青。 那萬夢熊已是怪叫如雷,霍地跳起指住壁人罵道:「昨兒個你冒犯我們二爺,這會兒好好和你說話,你偏不識抬舉。管不了那許多,你便是南枝的小舅子,我今天也得教訓你一下了!」 罵著,反手扯開鈕扣,脫下皮褂子,露出一身短衣,虎一般兇狂,撲到璧人身前。壁人舒徐地離開座位一聲冷笑道:「朋友,我龍璧人接下你就是了!」 這時候趙岫雲和聞楚傑已是站起身來了,聞楚傑看璧人十分鎮靜,知道是個勁敵,急忙上前把兩人分開,笑道:「論理,昨天的事龍先生有點兒不對,若不是岫雲,怕不跌個筋斷骨折!岫雲看你不像本地人,所以不想難為你,今兒個請你來,也無非想領教領教,因為我們這一群人都是頂喜歡研究武術的,這完全是一片好意你可不要誤會了!」 壁人笑道:「昨兒我原是酒後無心,可是並不知道是趙二爺的大駕,今天倒是有意來領罪的。」在聞楚傑和璧人說話時,那個萬夢熊已被趙岫雲拉退一邊。 岫雲聽了壁人的話,便放聲大笑道:「領罪可不敢當,我們就到外面草地上,玩玩去罷。」說著,又回頭對那一群僕人喝道:「拾掇校場,準備傢伙。」 那群人轟然一聲答應,如飛的分頭去了。 這裡大家圍住壁人,大搖大擺的來到門外。 璧人抬頭一看,只見草場兩邊,豎起兩面鑲金線滾龍邊的紅旗兒,當中繡著黑色鬥大的一個趙字,高聳雲霄,臨風招展。 旗杆下排了三五張虎皮交椅,插著三五十柄長槍大戟,映蕩日光,燦爛奪目。角落裡拴著幾匹備好了鞍的高頭駿馬,遠遠地圍著不少短衣窄袖的雄壯家丁,靜悄悄的鴉雀無聲,好不豪邁堂皇!大家走下臺階,聞楚傑和壁人、趙岫雲、萬夢熊向兩邊旗下坐定。 兩名家將來到當場,分開左右,打了一個千兒,高聲啟過:「請爺的示,用那一種兵器呢?」 璧人只見岫雲對萬夢熊說了兩句話,接著伸臂一揮。 兩名家將退下,萬夢熊已是站起身,一個虎跳,直撲場中,向著璧人招手,口中叫道:「姓龍的,來,來,先教你知道老子的拳頭滋味!」 壁人不屑地微微一笑,離開座位,把長袍前襟掖起來塞在腰帶上,緩緩地走到東邊,叉手不離方寸,專等夢熊進攻。 夢熊眼看壁人站了客位,他略一抱拳,算盡了主人的禮節,吼一聲,踏進一步,身子往下一落,左手緊護前胸,右手翻起一拳,直搗壁人心窩。 果然勢猛力沉,神足氣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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