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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看著自己這位年輕的大阿哥,苟圖昌含有深意的道:「我想,『魔刃鬼劍』不會輕易受挫,只怕他們的代價也不小吧?」

  舐舐唇,紫千豪道:「紅袍七尊兩死一傷,傷的那一個,就算救得回來,也濟不了什麼事了,仙鶴也掛了重彩,那九個大爺躺下了八個,還有一個廢在銀壩子之外,其他一些二三流的角色我也記不清了……」

  驚異的,苟圖昌道:「銀壩子外哪一個大爺是怎麼擺乎他的?恰巧碰上了?」

  十分扼要而簡單的將那位「馬大爺」與少女方櫻設計陷害的經過述說了一遍,紫千豪又談閑的道:「他們用的手法相當高明,若非我察覺得快,並且及時運功相抵,恐怕已著了他們的道兒……」

  苟圖昌觀目閃射著火焰般的煞光,他切著齒道:「大哥,銀壩子可真叫心狠手辣,步步餡餅,重重迫害又加上喪盡天良,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我們如何還能容許他們生存?如何尚能和他們共同生活在一塊土地上?」

  冷靜的,紫千豪道:「這只是其中的一二件事罷了,你們還沒有看見對方以什麼樣的殘酷手段來殺害孝九他們三個人,在這裡,我不願詳細形容,自那時的刹那間開始,我已經告訴了自己,銀壩子不能再存在,要用鮮血洗淨他們的罪惡,以棱刃來斬掘他們生下的根,寸草皆不容留……」

  苟圖昌用力點頭,目光巡視大廳中的各人,大夥兒也全忘了休息,都在傾聽他們的談話,這時,每個人也跟著點頭,一道道的目光噴著仇恨的怒火,露著狠酷的光芒,他們知道,就快到了,索債的時辰!

  紫千豪又閉上眼睛默默養神,好一陣子,他才睜開眼來,嗯,廳中的孤竹壯士們卻是個個精神振奮,形色勇健,沒有絲毫疲倦之態,祁老六也已經轉了回來,正倚在大門邊作著深呼吸……

  笑了笑,紫千豪道:「怎麼?你們都不困倦麼?」

  白辮子洪超沙啞的道:「想起那些深仇大恨,如天血債,就是困倦,也不覺得……」

  緩緩站起,紫千豪靜靜的道:「說得好,現在,我們就開始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講到這裡,他低沉的道:「老苟、老六,你們過來。」

  苟圖昌與祁老六快步靠近,紫千豪迅速的道:「在我們發動反撲之後,最遲不得超過三柱香的時間,老苟的人馬便得出山,而老六,你帶著你的人現在即刻出發進入秘道,先行伏布在前山及幹澗左近,我們這邊一接刃,你的手下便馬上往裡沖,將他們夾在中間,給我狠砍狠殺,記著交待你的所屬,用遊斗門擊,切忌硬戰!」

  祁老六忙道:「我省得。」

  停頓了一下,紫千豪道:「你們還有什麼事麼?」

  苟圖昌與祁老六齊齊搖頭,於是,紫千豪一揮手,深沉的道:「那麼,你們可以去了,請自行珍重。」

  這兩位鐵掙掙的漢子躬身道:「大哥也是。」

  於是,異常迅速的,大廳上的人影晃動著,白辮子洪超、毛和尚公孫壽二人緊跟著苟圖昌行了出去,剛走到門口,晤,一條巨大的人影已迎了上來,那巨人,原來即是前兩天在不屈堂二樓議事的那位形容猙獰而威武的仁兄,他的左膀子還染著血跡,一見到匆匆行出的苟圖昌,尚未及開口,苟圖昌已急促的道:「奴雄,罕膘子和伍桐在前面麼?」

  這位巨漢金奴雄有些迷茫的道:「都在巡守著,二爺,你們去哪裡呀?」

  苟圖昌一揮手朝石階下走去,邊道:「等下你就會明白,現在少問……」

  這時,祁老六與蘇家兄弟也出了廳門,他拉著金奴雄便走,一面低沉的道:「小子,你跟我搭檔,咱們又有好久沒在一起耍子啦!

  這位虎背熊腰的巨人急道:「聽說大哥回來了,老六,我還沒進去謁見哪……」

  廳裡,紫千豪的聲音已傳了出來:「奴雄,你和祁老六去,不用進來了,這一次,我可得看看你這號稱『六甲神』的大漢子有些什麼門道了!」

  金奴雄雖然生得人高馬大,腦筋卻轉動得夠快,聞言之下,他已知道了是怎麼回事,依照鄧竹幫與紫千豪的傳統慣例,嗯,看情形又要有一場熱鬧好湊了,於是他哈哈大笑道:「放心,我姓金的包管不會給大哥丟人!」

  祁老六扯著他快步奔下了不屈堂的石階,夜色中,尚隱隱傳來這位毒鯊鐵漢的笑德聲;

  「行了……大狗熊,老子就看你怎麼圓上在大哥面前賣下的狂言……」

  不屈堂的大廳裡,一下子便沉寂多了,他們幾個人一走,仿佛顯得這間瑰麗的廳室特別空虛與冷清了似的,空氣中有一股落寞而淒涼的味道,靜得甚至連低咳一聲也會傳出嗡嗡的迴響了。

  紫千豪目光定定的投注在廳頂的金藍色精緻雕花上,半晌,他唇角浮起一抹深蓄的微笑,道:「長孫,你去點集人馬,記得每個人都要帶著『翻山爪』。」

  「銀髯煞眸」賀長孫下頷的肥肉一抖動,笑吟吟的道:「要仇堂主負責留守後山之事也順便告訴他吧?」

  紫千豪道:「當然。」

  賀長孫方想走出,紫千豪又叫住他道:「點六百名堂兄足夠了,我要在頓飯時光之後開始反撲!」

  賀長孫答應著,快步離廳而去,直到他肥胖的身影消失了,二頭陀藍揚善才籲了口氣,咋舌道:「大當家的,看樣子,作為一幫之主也頗為不易哪,光是發號施令,東調西遣這些麻煩事也夠頭痛的,沒有兩下子的人還真承擔不起呢……」

  獨自坐下,紫千豪一笑道:「也沒有什麼,習慣之後便不覺繁重了。」

  一伸大拇指,藍揚善贊道:「有威風,當家的方才那一道道發出的連串諭令,直和掌軍符,坐虎帳中的元帥相差無幾,就少一副金盔銀甲了,呵呵,咱看,便是交給你千萬大軍,你也能照樣治理有方,調遣不紊吧……」

  拿起玉杯來吸了口茶,紫千豪淡淡的道:「過譽了,湊合著肩扛這副擔子而已。」

  略一猶豫,藍揚善低聲道:「紫當家,今夜之戰,當家的你可有勝算把握?」

  抬起頭來奇異的注視著藍揚善,好一陣子,紫千豪道:「當然,否則我為什麼要戰?」

  征了征,這位二頭陀怪笑道:「呢,咱只是有點擔心罷了,當家的定然早就成竹在胸,認明強弱啦……」

  輕喟一聲,紫千豪道:「藍兄,俗語有雲;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管老天答不答應我操勝券,在我本身來說,卻一定要傾力以赴,拚死相抗,換句話說,上蒼毀我與否是它的事,我只要有一口氣在,便會峙立到底,撐到屍滅灰盡!」

  呆了半晌,藍揚善畏服的道:「紫當家,你說得對,難怪孤竹幫會有今天的威勢名聲……"

  紫千豪緩緩的道:「我一生不知『屈服』兩字的意思,我之所以活到現在,孤竹幫之所以能生存下來,大約便只是這一點小小的原因了……」

  頓了頓,紫千豪啞然失笑道:「血戰即興,苦鬥在前,卻談起這些理論上的問題來不是顯得有些愚蠢麼?倒叫藍兄見笑了。」

  藍揚善連忙正色道:「非也,咱在平時到哪裡去聆聽這些金科玉律去?紫當家,你說得對,咱是打心眼裡服氣……」

  紫千豪抿了抿嘴唇,他正想再說什麼,大廳之外人影一閃,晤,「再生閻君」左丹已飛掠而入。

  「左丹!「紫千豪輕輕叫了一聲,站了起來。

  這位忠心赤膽的大護衛躬身行禮,喜悅的道:「大哥,你果然平安返回,可急煞我了。」

  笑了笑,紫千豪簡單的將藍二頭陀為左丹引見之後又道:「今夜的行動賀長孫已告訴你與仇堂主了麼?」

  左丹清星而酷厲的面龐上閃耀著興奮與光彩,他忙道:「告訴我們了,外面的弟兄正在加緊準備,馬上就好,仇堂主卻不大高興,他原以為會跟著打前鋒的……」

  紫千豪低沉的道:「後山的防守亦極重要,據我判斷,現在對方可能仍奸細隱伏于此,說不定我們方才的行動他們已有部分看眼裡,所以,我們便需搶在這些好細的前頭開始反撲,免洩漏消息。」

  點著頭,左丹道:「那麼,大哥,我們可以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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