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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第十五章 隱危機 峽谷屍橫

  沉沉的霧霸起自太陽落山后發蒼蒼的大地,合著肅殺的秋風,那麼迷迷濛濛,浮浮蕩蕩的飄起,像一張張愁苦而無奈的面孔,而這些面孔融漫在一起,便變得說不出的空洞與模糊了,給人心頭上一種黯澀悲涼的感觸,宛似那些霧霞罩在呼吸裡,落在兩眼中,遠近的景色,看上去也是那般哀哀切切的了。

  紫千豪一手將皮韁纏在腕上,一手緊緊抓著馬鞍的扶把,面色蒼白得帶著青森森的冷漠,他的目光直愣愣的注視著遠方,像是在神觸著層雲重霧中的那一份落寞,他左右的白辮子洪超與毛和尚公孫壽,則連一句話也不敢吭,儘管苦著臉抽冷氣……

  秋風刮著,可真夠淒厲,打起降哨子在轉,拂過人馬身上,冰寒得刺骨,宛如無盡的冰雪渣子朝身上灑,還夾在那極似哭號的呼嘯聲裡,一次一次的奔向遠方。

  二頭陀藍揚善就這不久的功夫,已與他身邊並轡而馳的黑鯊祁老六混熟了,這位二頭陀一五一十的將遇著紫千豪的經過講了個一明二白,祁老六愧疚著,關切著,更有說不出的焦惶,他低低的道:「我說,藍老哥,孤竹幫的一副重擔,全負在老大一個人的肩上,任什麼大小事也得由我們當家的躬親辛勞,想起來,我們這些做弟兄的實在汗顏,眼前,老大又掛了重彩……唉……。

  藍揚善也唱了一聲,道:「說不難事情並沒有到太糟的地步,咱們趕上去接應還來得及也不一定……但大傢伙可不用急,這不是發急的事,你看看每個人都愁眉苦臉的,這,又何苦來哪?」

  搖搖頭,祁老大道:「你不知道,老哥,我們當家的脾氣很怪,他生平最恨的事便是手下們不聽調度,達不成交待下的使命,當家的平素不容易發火,但只要他一怒起來,別說我們這幾個,連坐第二把交椅的老苟也不敢吭氣……」

  接著,他又道:「你看吧,這次事情以後,總有幾個倒楣的哥兒要被發交『鐵旗堂』議處,吃不了兜著走!」

  「鐵旗堂?」藍揚善道:「可是執法的堂口?」

  祁老六頷首道:「正是,我在三年以前還進去過一次,被關在山牢裡坐了兩個多月才放出來,這還是當家的特別思典,堂裡弟兄看情面,要不,先吃上個五十藤鞭再去進水牢是免不了的,堂裡的夥計們都他媽是些鐵打的心肝……」

  藍揚善奇道:「怎麼,你老兄在孤竹幫裡乃是身居要位的高手,連你也得受刑?」

  「唉」了一聲,祁老六道:「不用說我,哪一個也不行,當家的以誠心待弟兄,用鐵腕維幫規,誰犯了也得受罰,我那次只是在行事的時候吃了一個騷娘們的豆腐,又舍不下把她偷帶了回來,老大一知道,先臭駡一頓後發議『鐵旗堂』,就是這樣,以後我在出去辦事的當兒,嚇得連女人也不敢多看一眼啦……」

  呵呵一笑,藍揚善道:「不過麼,自古英雄愛美人,卻也無可厚非……」

  舐舐嘴唇,祁老六道:「可惜我們當家的就不這麼想啦……」

  抬起眼朝前面灰沉沉,黑蒼蒼的景色看了看,藍揚善將身上的衣衫緊了緊,噓著氣道:「咱說,老兄,快到了吧?」

  祁老六朝前路瞧了瞧,道:「我們在繞著圈子走,從這裡回去不經過山前的「松風坡』,直從南邊的峽谷裡沿著幹澗登前山,若是從正路走,如今已可望見『松風坡』的松梢子了,這麼一繞路,怕要多上十來裡地,還要頓飯光景才能到達……」

  話剛說完,騎隊的奔速果然緩了下來,開始輕徐的前進,當先的紫千豪則在此時微微舉起左臂——

  祁老六見狀之下,回首打了聲慣哨,咆哨聲尖而短,在空氣中跳彈了一下,騎行裡,已有十二名青衣大漢分做四個不同的方向先行奔去。

  甲犀上的紫千豪輕輕籲了口氣,繼續率領馬隊前行,一旁,白辮子洪超壓低著聲音道:「大哥,可要放一隻『長虹箭』?」

  在孤竹幫的傳統裡,「長虹箭」乃是通知山上的人們「雙龍頭」返山的訊號,日間,則使用「銅鈴鼓」,這是一種尊重的禮儀,也代表著一幫之主的威赫,但此時,紫千豪卻疲乏而冷峻的道:「放給誰看,關心玉抑是玄雲三子?」

  洪超碰了個釘子,嚇得不敢再作聲,紫千豪沉默了片刻,又低低的道:「附近可有我們的探馬?」

  毛和尚公孫壽忙道:「山麓十裡以內,全由罕明的手下負責飛騎巡邏,每隔半個時辰一次,三裡之內,便該看著我們的暗哨了……」

  紫千豪點點頭,道:「現在我們是繞道而行,但目的也是指向傲節山,這個方向是否亦有巡騎經過?」

  公孫壽看了左右一下,道:「應該有。」

  紫千豪冷冷的道:「如今卻未見。」

  毛和尚不敢再答腔,紫千豪哼了一聲,也不多說什麼,於是,一行鐵騎沿著荒嶺隱坡,順著雜徑小路靜靜的走著,沒有多久,嗯,傲節山雄偉的山影已在他們翻過一處亂石崗之後呈現於眼前!

  黑暗中,有三乘騎影飛奔而來,這三人正是方才奔去探路的十二人當中的幾個,他們這時俱皆頭巾歪斜,喘息如牛,滿頭的大汗,一奔到近前,其中一個已驚慌悲憤的向紫千豪低叫道:「不好了,大哥,在前面的一片雜草地裡發現了我們五個弟兄的屍體,連他們的坐騎也全遭人擊斃,通通橫倒在一堆,我們又朝前遛了一段,那邊的兩處暗樁也吃人拔起,樁上的四名弟兄都被倒吊在一棵白燁樹上,其中兩個連腦袋也被砸得稀爛,血糊糊的一團,好慘……」

  紫千豪平靜的聆聽著,他揮揮手,道:「可曾發現了別的什麼?」

  說話的漢子搖搖頭,帶著咽聲道:「我們怕大哥著了道,是而便匆忙趕回來報信了,其他還沒有看到什麼扎眼的事……」

  白辮子洪超和毛和尚公孫壽俱不由怒火中燒,目毗欲裂,二人齊齊憤激的咆哮起來:「這些狗娘養的雜種,我與他們拚了!」

  重重一哼,紫千豪道:「都給我閉嘴!」

  閉上眼,紫千豪沒有說話,他定定的坐在鞍上,就宛似泥塑木雕般一動不動,夜風拂弄著他的衣角,看上去,有一股特異的,深沉而雄穩的味道……

  後面,祁老六策馬奔上,他憂慮的道:「怎麼,情形不對?」

  毛和尚公孫壽低聲道:「已經幹上了。我們的巡騎和暗卡被放倒了好幾處!」

  祁老六神色突然變得狠厲無比、他咬牙切齒的道:「老子要一個個刮他們的骨,剝他們的皮!」

  驀而,紫千豪雙目倏睜,一片精亮尖利得炫人心神的寒芒暴射而出,他冷酷而毫無情感的道:「我、公孫壽、洪超,是第一撥,老六、蘇家兄弟是第二撥,煩請二頭陀藍兄押後為第三撥,每一撥率五十名弟兄,前後相距三十步,作快速衝刺,直指傲節山前進!」

  祁老六答應一聲,立即掉馬回頭分配派遣,極快的便將三批騎隊分排妥當,紫千豪猛然大吼一聲:「沖!」

  於是——

  蹄聲有如陣雷般突然響起,夾著搖山撼嶽之威貼地滾動,以紫千豪為首,分做三批直撲傲節山!

  一馬當先的紫千豪單手握組,豹皮頭巾迎風飛舞,他的面色在這一刹間變為赤紅,宛如映著血,染著凶厲,散揚著煞氣!

  鐵騎蜂湧奔騰,翻下亂石崗,繞著傲節山山麓直撲一道兩面壁豎的峽谷,這道峽谷中間只有女許寬窄,穀壁陡峭直立,有如刀斬斧劈,那麼險峻的矗峙上去,黑沉沉的看不見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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