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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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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顧忌,玄真道人支支吾吾地說:「剛才……剛才貧道是說……」 藍衣老婆婆宏亮的喉嚨,大嚷道:「老雜毛,你少來這一套,你們所談之事,我老婆子都聽到了!——如今,我也想參加你們的行列,你就別害怕,只管往下說!」 藍衣老婆婆說完話,兀自瞪著一雙精芒灼灼的銅鈴眼,望著玄真道人,在熱切地等待。 玄真道人又恢復原有的笑容,但是他並沒有馬上回答,先請藍衣老婆婆坐下後,轉目望了淩震宇一眼,笑道:「淩少俠,可知這位老婆婆,如何稱呼?」 淩震宇滿面含笑地覺得,這位老婆婆滑稽梯突,但經玄真道人一問,臉上不由起了靦腆之色,當下就搖頭作答。 右手一抬,玄真道人介紹道:「這位就是江湖上,人稱『銀拐婆婆』的嶺南俠女,麥晉芬……」 銀拐婆婆麥晉芬,未待玄真道人說完,欣悅地嚷道:「老雜毛算了吧!都給我老婆子抖出來做什麼?」說著,一瞥淩震宇,又忙自笑道:「小夥子,你如果不嫌棄的話,以後,稱呼我老婆子銀拐婆婆,就可以啦!」 淩震宇這時忽然想起,恩師也曾一度談及過,此人乃是俠義道中的一位女豪傑,十數年來,不知為何失去蹤跡,詎料,今夜竟在這破廟中,得識高人! 於是——淩震宇忙上前來,重新見過銀拐婆婆。 玄真道人這才向銀拐婆婆麥晉芬,說道:「麥老姐,此次重現武林,前來這天蠍幫箕踞之地,欲意何為?可否透露貧道知曉?」 銀拐婆婆一聽,滿面喜悅之色立斂,慍容道:「老婆子在尋找『鐵辮子』,好報我當年圍殲鐵旗門時,一辮之仇。」 慈眉一緊,玄真道人正色道:「據說鐵辮子段南山,也在天蠍幫的羽翼之下?」「砰!」的一聲巨響。 銀拐婆婆聞之氣忿,陡然舉起銀拐一蹾,地上石板立刻碎裂。 「你說的可是真話?」 玄真道人誠摯地回答:「麥老姐,貧道乃方外之人,怎麼會信口雌黃,欺騙你呢?」 就在兩老一對一答之時,淩震宇神情上,不免有些迷惘,然而在他的內心中,卻又暗自不停地思忖著:「鐵辮子?鐵辮子段南山是何等人物?他是否也在閻王帖裡呢?」 須臾,鐵拐婆婆朝著玄真道人,狠狠地點了點頭。屋中沉靜了片刻,玄真道人像在沉思一件費解的問題,眉宇又顯露著一種頗難決定的神色,滿面沉鬱。終於,他開懷地笑了,道:「麥老姐,既然以誠相述來意,貧道也不該有絲毫隱瞞,說真的,貧道此來的目的,全是為了那幅武林奇珍『秘圖』而來。」 大吃一驚,銀拐婆婆急聲問道:「什麼?那『秘圖』你已經得手了?哈哈……」說著,她臉上緊張之色全消,仰首一串啞笑爆起——就在這啞笑聲中,玄真道人滿面肅容地搖首作答。「什麼鐵辮子?什麼武林秘圖?」 淩震宇如置身在五里霧中,對兩老這段談話,更是滿心茫然。 鐵拐婆婆笑聲立止,一瞥玄真道人,不由嚷道:「老雜毛,你不要疑神疑鬼,我老婆子決不對那『秘圖』有所染指,甚至有一絲覬覦貪心之念,——至於,明夜天蠍幫總壇一行,你到底有何妙策?「 聞言之後,玄真道人不由心下暗慚,登時長眉一軒,微笑道:「麥老姐依然不減當年豪邁,貧道對你仍是望塵莫及!」語音微頓,又道:「明夜是天蠍幫公開立幫慶典之會,貧道本欲參與,見機行事,……如今……」 淩震宇一見玄真道人語鈍,忙自問道:「道長如今怎樣?是不是有所變動?」 銀拐婆婆麥晉芬,素性急躁,早就不耐煩玄真道人,慢條斯理的態度,是以,雙目一瞪,嚷道:「老雜毛!你的意思我老婆子明白了!」 說著,她笑意盎然的,朝著淩震宇,沉不住氣地道:「小夥子,老雜毛的心意是,趁群魔集會慶典之時,冷不防的出擊,大戰一場,你報你的仇,我雪我的恨,老雜毛趁機索取秘圖,哈哈……為武林殲滅此一狐鼠的幫會組織,何嘗不是快事一件?」 銀拐婆婆說至此,扮著滿面滑稽的模樣,一味地望著玄真道人與淩震宇! 銀拐婆婆一斂滑稽之色,滿露憂容地道:「小夥子,你先別笑,你可得擔保有此膽量呢!」玄真道人聞之止笑,一瞥淩震宇,看他如何回答。臉色一怔,淩震宇豪氣干雲地答:「前輩請放心!不管是闖龍潭,或則入虎穴,晚輩一定不落人後!」 銀拐婆婆聽了,手中銀拐一搖,喜極地笑嚷道:「好小子,如我老婆子沒有看走眼的話,你小子定是昨夜擊斃紫雲宮雲華仙姑,後又懸屍天蠍幫彩門上的追魂客嘍!」 星目一閃,淩震宇莞爾道:「前輩法眼,所料未差。」 鼻子一皺,銀拐婆婆望著玄真道人道:「老雜毛,這追魂客可是與當年武林一樁大血案有關?」聽完此話,玄真道人微笑著,點了點頭。 銀拐婆婆轉睛望著淩震宇,興奮地道:「小夥子,我那久未相見的關外『七禽叟』老哥哥是你何人?」 肅然起敬,淩震宇答道:「是我恩師。」 銀拐婆婆突然露出狂喜之色,嘴中不住地贊道:「好小子!不錯!不錯……」 玄真道人微笑地望著二人,一語不發,突地,恍然搶道:「好了!現下我們約定一下,明夜行事所需的記號,貧道還有事,須先行一步呢!」 銀拐婆婆麥晉芬,又自嚷道:「老雜毛,現在不用多說,到時候見機行事好啦!我老婆子也不能久留了!」 說著,立刻站起身來,又道:「明夜天蠍幫總壇再見吧!——我老婆子先走啦!」 她語音未落,身形早已穿窗而出。 玄真道人送走了銀拐婆婆的一道藍影,朗朗一笑,道:「少俠,貧道也先行一步了!」 淩震宇尚未答話,只見眼前人影一晃,玄真道人也自越窗而去! 兩人走後,淩震宇孑然一身,孤燈獨影,他星目一掃屋中,忖道:「我何不就於破廟中,棲宿一宿,明日再進鎮,待群雄與會之時,見機行動?」 於是——淩震宇起身踱至靠壁處的一張木榻,盤膝坐在上面,揮熄燈火,輕合雙眼,屏神靜慮,繼而浸身在行功調息的玄妙境界之中。 片刻,全身疲倦之意,完全消除。 睜開星目,忽然,他的面頰上,泛起了一絲冰冷的笑意! 淩震宇幻想著明夜,將要發生的一場激戰,他又見到那最喜愛的仇人,一片片鮮紅的血,與那一個個殘嚎著,而倒下去的痛苦的面龐! 是以,他冷酷而無情地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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