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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


  擦了下眼皮,明毓秀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金銀幫』是整夜開賭的,隨便哪時候去還不是一樣?」

  邵真連忙道:「我只是說咱如果現在上『金銀幫』,決不是天亮以前可以回來的,假如這期間死要錢的醒來沒人照顧,那怎行?」

  瞥了他一眼,明毓秀道:「這還不簡單,咱化點錢,雇個夥計照顧他,不就得了嗎?」

  想了一下,邵真道:「好吧,就這麼辦,咱現在就去吧。」

  明毓秀望著他,關注道:「真,問題是你奔波了一天,又廝殺了一場,而且還負了傷,咱這番上『金銀幫』去,一場惡戰恐難免,只怕你……」

  豪笑了一聲,邵真截口道:「這你丫頭勿庸操心,我又不是剛出道的毛小子,專憑血氣之勇行事,雖然『邪神』那老鬼差點沒要了我的命,但他給我的那點兒彩,你方才又不是沒看過,算不了屁事,累倒真累的,但方才那頓熱水澡,和現在幾杯黃湯,雖不過是短短的休息,但對我來講是太足夠了。」

  於是邵真雇了個店小二,到「商俠」史耀幹房裡聽候差使,便與明毓秀深夜登向「金銀幫」之門……

  邵真此番登門「金銀幫」,主要的當然是要「籌」一筆三百萬兩銀子,附帶的,他要替「劍中寶」和「大憨俠」報仇——誅戮「六魔煞」等凶煞!「金銀幫」離他倆住的洛陽酒樓相當遠,不過在此大深寒夜裡,邵真和明毓秀可以無所顧忌的展開絕頂輕功賓士,是以費不了多時,已至「金銀幫」門前……

  「金銀幫」,這專以供人賭牌九起家的幫派,對邵真和明毓秀當然是不陌生,尤其是明毓秀在那兒還差點喪了命,所以明毓秀在老遠看到「金銀幫」的門宇之時,就有些克制不住的恨得牙癢癢……

  「金銀幫」,單就外表看來,就讓人有「淘金窟」的感覺——它是那般的華麗、宏偉。

  放眼望去,高樓危閣,畫棟雕樑,尤其是門前兩座張牙舞爪、栩栩如生的石獅,卻又有一股肅穆、威嚴的味兒

  但見此刻「金銀幫」兩扇黑漆鐵板鑄有泥金錐的厚門,正像「衙門八字開」的大敞著,明毓秀道上石階,仰首凝注著門轅上的那塊書寫著正體字「金銀幫」的匾額,她咬牙恨恨道:「要不看在銀子的份上,姑奶奶現在就砸爛這塊招牌,哼!」

  臉色凝沉,邵真望著她低聲道:「毓,一切照計畫來,別壞事呵!」

  說著,明毓秀正欲舉足跨入門裡去,忽見右邊石獅子後面竄出一條人影來……

  明毓秀與邵真本能的一愣,還沒來得及瞧清來人,那人已怯生生開口發話:「眼前不是明姑娘和邵公子麼?」

  眼眸一亮,明毓秀驚異非常,脫口道:「大嫂,你怎麼也到這兒來了?」

  那來人原來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婦人,但見她衣衫單薄且襤樓不堪,髮絲蓬亂,面容,憔悴,懷裡抱了一名熟睡的孩童,左右兩邊跟著不到十歲的男女小孩各一名。

  嗯,不用說,那孩子們在這大寒天裡,也和那婦人一樣——破衣舊裝,而且面黃肌瘦,瘦骨磷峋,這些不說,單看他們那兩顆無神的眼球茫然的張著,他們緊緊挨著婦人的身旁的瘦小身軀,顯然是受不了這冰峭的寒冷,顫抖得非常厲害,那兩片乾癟的嘴唇尤其已凍得發青了,這情景,便足以讓人同情落淚……

  驚異裡湧上了一抹酸意,明毓秀一把沖上前去,抱起兩個孩子,望著中年婦人道:「大嫂,你怎落得這副模樣?」

  未語,中年婦人淒苦悲切的臉上已是一片淚水……

  邵真見狀,連忙道:「大嫂,這兒不好說話,咱們到裡面去比較暖和。」

  驚慌的搖了下頭,中年婦人便咽道:「我……這樣子,可,可以進去?」

  把孩子交給邵真抱著,明毓秀先解下自己的披風替中年婦人披上,才扶著她道:「放心大嫂,這地方只要有錢,誰都可以進去。」

  於是邵真抱著兩個孩子,明毓秀扶著中年婦人進入「金銀幫」的門階……

  入門的兩邊,有司閽的屋子,不過那些司閽只有為有車有馬的賭客接待,邵真和明毓秀等既然是陡步,是以他們不過望了一眼,連出來招呼一聲也沒有。

  一進去,是個大深院,正中是樓閣高聳,燈光輝煌,那便是「金銀幫」供人賭牌九的地方,也是「金銀幫」的中樞;兩旁廂房整齊排列著,左邊僅單層樓房,是供賭客停放馬的地方;右邊是雙屋樓房,上層是供賭徒休寢之地,下層便是供應膳食之處。

  這些,邵真和明毓秀當然知道,是以他倆把巾年婦人帶到右邊樓下裡。進去,一個人影兒也沒,想是三更半夜而又天太冷的緣故吧,連掌櫃和夥計都擠在一團兒打盹,邵真上前去搖醒了他們,要他們弄些飯來。

  掌拒的揉著惺松的睡眼,一見邵真和明毓秀穿著入時,而中年婦人和那兩個幼童卻如叫化子,心中好生奇怪,再睜眼細瞧邵真和明毓秀,忽像灌進了口冷水,猛地清醒過來似的,那掌櫃的呵呵的幾聲,道:「啊!你們是『鬼見愁』和『豔屠煞』!」

  拍了下他的肩,邵真朝他微笑道:「呵,老鄉,難得你還認識我倆。」

  一張臉頓成死灰,掌櫃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在他那睜得大大的眼球裡正湧上一片驚駭和恐怖……

  邵真淡淡的道:「噴,別這副樣子,少爺今番到這兒來還找不上你這種角色,你老兄儘管放心為少爺弄些上好的飯菜來,懂不?」

  如獲大赦,掌櫃的連忙點頭如搗蒜,道:「懂,懂,小的懂,懂……」

  這時明毓秀已扶著婦孺入座,邵真又對那掌櫃加上一句,道:「朋友,老實說我很高興認識你,』不過你要是聰明點兒,安份守己的弄上飯菜來,然後乖乖的呆在這兒,裝成沒事般的話,這樣你老兄或許還有一段很長的日子好過,懂嗎?」

  大氣也不敢出,掌櫃的忙又點頭道:「懂,懂,小的懂……」

  邵真這才滿意似的朝他咧嘴笑了笑,也跟著人座。

  此刻明毓秀正低聲安慰著抽泣不止的中年婦人,邵真望著她,心中一股疑惑湧上心頭……

  這中年婦人和那三個稚童,便是「毒心郎中」邰肇賡的妻兒。

  邵真和明毓秀跟「毒心郎中」學賭之時,便認識了她,其實邵真和明毓秀不能說對她瞭解有多深刻,不過他兩人曾好幾次到「毒心郎中」的家裡「分贓」,每次邰妻都很殷勤的招待他們兩位。

  邵真和明毓秀僅知道她並不是道上的人物,但他倆對邰妻的印象是待人和氣,是個賢淑的好妻子。

  邵真奇怪邰妻怎會這般淒慘樣,照說「毒心郎中」邰肇賡雖算不了啥富有,但他一直也可說生活得不賴,尤其近年來邰肇賡又混得不錯,不論怎麼樣,邰妻是不應該淪落到這種地步的……

  正費心猜疑著,那些夥計們不知是懾于邵真的淫威,抑或原本就這麼伶快,也不過一會兒,他們已恭恭敬敬的擺上一桌滿滿的飯菜,外帶兩壺燙酒。

  邵真見邰妻傷心不止,明毓秀勸也勸不住,便向明毓秀施眼色,道:「毓,想大嫂必有難過的事情,你就讓大嫂哭一場吧,或許大嫂心中會好過一些。」

  明毓秀聞言,也就不再勸她了,把兩碗滿滿的香噴噴的菜肴,端給那兩個已是口水直流的小童,而那對孩子,似乎餓壞了,張口大嚼,那副樣子叫明毓秀看了心酸……

  邰委仍然低首掩泣,這情景當然使掌櫃的和那些夥計們感到奇怪不解;不過他們都是深深的認識邵真和明毓秀,他們當然認為邵真和明毓秀是不懷好意而來的,他們自顧不暇,只祈平安,焉敢過問,敢麼?

  邵真在這當中,忽然心一動,他猜出十之八九來了,上回他遇到「毒心郎中」邰肇賡的時候,他記得他說過有個姘頭,那麼,八成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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