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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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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愣,邵真道:「小聲話?」 齜了一下牙,露出疏落而又黃膩膩的老牙,「酒癡」嘖道:「小聲話也不懂?嘰嘰雜雜的,那般鬼鬼祟祟見不得人的樣兒,准沒好事兒,老夫最愛聽了!事實上,老夫自稱包打聽,江湖瑣事,武林大事哪樣不知道?老夫就是喜歡這跑跑,那跳跳,專聽你們這等人說『小聲話』也!」 這番解釋少不得又令邵真和小琴莞爾一笑,但幾番話談來,邵真和小琴也覺大致摸清了「酒癡」的怪僻脾氣,也不怎麼,邵真笑聲道:「你這句『你們這等人』……」 「酒癡」截口搶道:「你認為冤枉是麼?」 聳了聳肩,邵真也不想和他多說,心中暗暗忖道:「這老傢伙顯然是風塵異人,何不向他打聽些江湖事兒?」 心念及此,遂張口道:「你自稱江湖瑣事,武林大事無所不曉是麼?」 斜著眼,「酒癡」哼聲道:「你小子不相信老夫是麼?」 「不不不!」 一連說了三個不字,邵真趕著忙道:「在下是想向您請教些事兒……」 眨眨眼,「酒癡」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你小子想問哪樁事?」 邵真正想開口,「酒癡」忽道:「慢,慢!」 一怔,邵真道:「怎麼?」 提著空空如也的酒壺,「酒癡」列嘴道:「要老夫的消息很簡單,只要你小子付這些菜錢,另外再來一壺白乾,怎麼樣?」 原來是這,邵真莞爾一笑,道:「這不成問題,您老想喝儘管喝就是。」 說著,擊掌呼喚夥計…… 但夥計們都在樓上整理去了,樓下空空如也,只他們三個人,這座酒樓實際已呈體業狀態,邵真一連叫了兩聲夥計,卻無人相應…… 「沒關係,老夫自己來。」 「酒癡」說了一聲,便跑到掌櫃桌旁,翻了翻,找到了放酒甕的地方,然後灌滿一壺酒,又匆匆回座…… 邵真正又想開口,「酒癡」卻道:「等等,先讓老夫喂喂肚裡的酒蟲,只要他們不造反,老夫一舒服,啥事都告訴你小子!」 一邊說著,一邊倒酒,一連幹了兩杯,這才籲了一聲,過癮似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漬,這才道:「小子,你可以說了!」 把目光從他抹上層油光的袖子轉走,邵真問道:「你既知道在下不是「玉面青衫」李輝,可見您老一定認識這個人,您可以告訴在下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嗎?」 微微一頷首,「酒癡」道:「這小子在江湖上蠻有那麼點名氣,老夫耳聞他不少,也照過他幾面,看見與你小子相仿,小白臉一個。平時喜著青色衣裝,故江湖上給他個「玉面青衫」雅號。但人與名雖雅,肚子裡的名堂可就不太雅啦,吃喝嫖賭一應俱全,尤以賭,是賭中老手,以前時常四面跑,近一年來,便常在洛陽有名的『金銀幫』攪場子。他與『六魔煞』,有臭氣之交,這回他為了要攪個大場面,發柬請『六魔煞』去幫忙。概括一句,此人非正人是也。」 邵真凝神傾聽,心中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和「玉面青衫」年紀不相上下,又穿青藍色袍子,再加上「你爹」和「你輝」之誤,難怪柏毓彪要半路認爺了。 邵真知道到洛陽找「六魔煞」算帳,勢必也要和「玉面青衫」碰頭,不免想多瞭解他一些,遂又問道:「他的武功很厲害麼?」 微點下頭,「酒癡」齜著黃膩膩的板牙道:「不賴,尤其他那雙『袖劍』,令人防不勝防。」 微一蹙眉,邵真道:「袖劍?」 托著下巴,「酒癡」道:「連這也不懂?你小子可真嫩哪!所謂『袖劍』,顧名思義,就是藏於袖中的短劍,不現之於外,要是與他交手而不知道他的玩意兒,很可能就要吃上門虧!」 這麼一說,邵真對「玉面青衫」李輝無形中有了一股戒慎之心,邵真接著問道:「方才那個凶巴巴的女娃是什麼人物?」 「她呀?」 夾了塊紅辣椒伴著一塊燉肉,一口吞了下去,然後趕忙又喝了口酒,「酒癡」才又接著道:「她是江湖上無人不知的『黃薔薇』柯月霜。」 點了點頭,邵真想起了她胸前繡著一朵的黃薔薇,他正想說話,不想「酒癡」哄哄兩聲,盯著他古怪的道:「小子,你是否在打她的念頭呢?告訴你,這枝薔薇多刺,不好惹哪,當心點喲!」 邵真料不到他會冒出這等話來,不禁愣了愣,訕訕的笑了笑,眼角卻瞥見身旁的小琴翹高著小嘴兒,一臉的不高興,邵真不禁又是一怔…… 「酒癡」轉首朝小琴列嘴一笑,道:「小姑娘,你也要當心喲!」 俏臉猛地一紅,小琴連忙別過頭去,裝著沒聽見…… 尷尬萬分,邵真忙岔開話題道:「有個叫『閃箭魂鈴』的人您老知道麼?」 好像是故意似的,「酒癡」卻答非所問道:「『黃薔薇』那女娃是『百豔幫』總護法,她那身武功小子你看過了,厲害不厲害你自個知道。她比你早一步到這兒來,聽說『六魔煞』輪奸了一個『百豔幫』的婢女,『百豔幫』主盛怒之下,分別派出十二太妹』和『黃薔薇』各處找尋『六魔煞』,為那名慘被奸殺的婢女報仇……」 輟了一口酒,接道:「『十二太妹』各個武功高強,不在『黃薔薇』之下,都可獨當一面,看來『六魔煞』是罪惡滿盈,該差不多了。」 一頓,望著邵真似笑非笑的道:「可是那妮子不殺你小子,就大大出乎老夫的意料了!」 聳了一下肩,邵真輕呷一口酒,淡淡的道:「如果您老知道她的目的只想殺『六魔煞』,並非『玉面青衫』李輝的話,這也沒什麼出奇之處了!我和那女娃扯不上恩怨,咱不說她也罷!」 說這話之時,邵真悄悄的用眼角瞄了一下小琴,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種話,他只覺得不願因談「黃薔薇」而引起她的不高興——他想她是不高興的,雖然他並不太清楚她為什麼不高興。 「不說就不說,老夫也不稀罕!」揉了一下鼻頭子,「酒癡」哼聲道。 邵真便又提出方才的問話:「您老知道『閃箭魂鈴』這個人吧?」 微一沉思,「酒癡」翻了翻眼皮道:「這人老夫沒見過,不過並不陌生,概括一句,這人非等閒之輩,在江湖上是擲地叮噹的人物,他是湖南『金鷹堂』的主要人物……」 邵真截口問道:「『金鷹堂』是怎麼的一個東西?」 哦一聲,「酒癡」道:「說起『金鷹堂』話就長了,這勢必說到武林全盤的事!」 邵真道:「您老是說『金鷹堂』這幫派在武林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是麼?」 齜了一下牙,「酒癡」沉下了聲音道:「何止是舉足輕重而已,它幾乎是要主宰了整個武林的命運哪!」 心中一驚,邵真為了要報侯大再之仇,勢必與「金鷹堂」要有一番周折的,他不免急欲知道「金鷹堂」的來龍去肌,他傾前身子,低聲道:「您老願意為小子說明嗎?」 「當然了,老夫喝了你小子的酒,受了你小子的賄賂,所謂吃人東西嘴兒軟,老夫怎能不說?」 做著古怪而有趣的鬼臉,「酒癡」瞪著他笑道:「只是……" 說了聲,便停住不語, 被他這怪樣兒引得心中好笑,邵真道:「只是什麼?」 兩眼向上一翻,「酒癡」道:「欲細說武林中事,豈是區區一兩語?只恐怕語未完酒已盡喲,這將打斷老夫的興頭,多掃興哪!」 這話引得邵真和小琴噗哧而笑,邵真連忙道:「您老請放一百萬個心,絕不耽誤您喝酒。」 「好,憑你小子這句話!」 端起酒杯一仰而幹,「酒癡」這才慢條斯理道:「縱觀目前的武林大勢,可分為幾個方面來講……」 正說著,忽地閃進一條人影來,同時傳來一陣罵聲:「老不死的,這回看你往哪兒跑?」 抬頭一看,「酒癡」哇了一聲,猛地一彈身子,破窗而出,口中哇哇叫道:「天哪!母老虎來了喲!」 話聲中,整個身形已消失於窗外…… 那來人也尾隨跟上,一邊叫道:「老頭子,你插翅也難飛,上天下地老娘也要把你抓回來!」 不過一刹那的一刹那,兩人都看不見了,只留下發著呆,仍不知怎麼一回事兒的邵真和小琴…… 這發生的過程,來的是如此突然,去的又是如此的促然,不過是在彈指間,邵真和小琴甚至連那來的人樣子都沒看清,只知是個手持拐杖的老姬罷了…… 甩甩頭,眨眨眼,邵真聳聳雙肩,攤了一下手道:「怪人怪事。」 轉了轉烏溜溜的眸珠子,小琴說得更絕,她道:「也好,否則酒錢不知還要付多少呢。」 說罷,兩人不禁相視而笑…… 這時,樓上似乎已清理完畢,夥計們正抬著柏毓彪的屍體下樓來…… 「琴姑娘,咱們走吧。」 掏出一錠銀子擺在桌上,邵真說了一聲,便與小琴離開酒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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