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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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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憨俠」見他啞子般的不開口,連忙把他拖到一塊大石上坐下,連聲道:「快,快說啊!有啥隱衷,我兄弟倆拍胸承辦……怎麼?難道你不相信我們?」 解下斗笠,邵真那張寫滿了感激的臉龐便一覽無餘,他抖動了一下喉結,才緩緩的道:「兩位盛情,在下……」 說未完,「劍中寶」像是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急聲道:「得了,得了,別再咬文嚼字了,快說好不?你!」 本是滿腹愁腸的邵真,被他這粗魯裡含有太多的關切催促,不禁轉顏換笑,微笑說道:「實不瞞兩位,在下並非吳知……」 。 急急的「大憨俠」插嘴道:「那你叫什麼?你為什麼要騙我們?」 猛然大吼一聲,「劍中寶」怒道:「呀呀!去你娘的扯蛋!你打哪門子岔?」 嚇了一大跳,「大憨俠」反唇道:「嘿』你凶個鳥?要吃人哪?」 一見兩「寶」又「耍」起來,邵真連忙開口勸解道:「兩位冤家,莫吵,莫吵,你們吵,叫我怎麼說?對不?」 「冤家?」 噗嗤一笑,「大憨俠」笑聲道:「老弟,你說得太中肯入理了。」 「劍中寶」也笑道:「也許是八字不合。」 邵真也哧一聲笑起來,他覺得他倆人真有意思哪。 待兩人靜下來之後,邵真開始講述他的遭遇,他不敢停下來,深怕兩人又吵了起來,所以一口氣的,把他如何被侯愛鳳祖孫所救起,和侯大再的被殺為止,全說出來,當然,他也說出他已是忘記憶的人…… 瞠然結舌,「大憨俠」和「劍中寶」聽完之後,深為邵真的遭遇所感動,兩人浩歎唏籲,那股子勁,彷佛他們就是邵真的千年知己。 如此一來,邵真倒非常不好意思,他本是很感傷的,見兩人不過是泛泛之交,竟替自己悲傷如此,甚是過意不去,連忙展顏笑道:「這沒啥打緊,我深信能復原的,兩位好意,誠不敢當。」 「大憨俠」望著他那張白皙的臉龐,無限惋惜的道:「老弟如此年少有為,竟遭此不幸,我實在為老弟感到難過。」 像是有意與「大憨俠」打擂臺,「劍中寶」瞪了他一眼道:「說這些有屁用,不幸就已經不幸了,別小和尚念經,有口無心……」 不等他說完,「大憨俠」大怒,道:「喲喲,你這老賤骨,你又是找哪門子的碴?我為吳老弟難過,又幹你他媽的屁事?」 邵真見兩人為自己又吵起來,不禁大喜,忙道:「兩位請息……」 聽也不聽,「劍中寶」逕自說道:「本來就是嘛,你姓姬的就只會馬後炮,不會單車將——直截了當,找個辦法!」 火大非常,「大憨俠」粗著脖子道:「他娘的你行,你老和尚念經,有口無心,你說,你有他媽的甚麼鬼辦法?」 「山人自有妙計啦。」 神氣的拍了一下胸脯,「劍中寶」道:「馬臉長,難道你忘記當今誰的醫術最高明嗎?」 一愣,翻了翻眼,「大憨俠」道:「這,這……這俺就沒得知啦。」 邵真一聽,心中欣喜若狂,他本就想向他倆打聽醫術高明的大夫,他正想開口,「劍中寶」已先說話了:「所以我說,你啊,井底之蛙,就看到那麼一塊天,就憑這,你差我『劍中寶』太遠了!」 氣癟了,「大憨俠」吹著氣道:「好,你行,你行,你老大是出了井而即將入土的大蛤蟆,當然比我懂得多了,現在,你別再扯他娘的雞巴爛蛋好不?快說出是誰,好讓吳老弟去醫治啊。」 「你急啥,老夫自然會說出來啦,而且馬上帶吳老弟去。」 「劍中寶」得意洋洋的說道:「當今武林中人醫術最高的要算是『玉大夫』封玉蘭那個老娘子。」 「『玉大夫』,封玉蘭……」 心中默默的把它記上,邵真興奮不已,他歡欣的問道:「你認識她?」 「何止認識,我曾被她救過一次哩。」 「劍中寶」回憶著道:「不過那是很久的事情了,嗯……是二十年前吧,哦,不,是二十一年前……」 不耐煩的嗤一聲,「大憨俠」從中插嘴道:「算了算了,別王大娘的裹腳布又臭又長的,誰聽你那個來著?管你是幾年前的事情,現在只要你說那啥的大夫在哪裡,好讓我們的吳老弟有個盤算啊。」 瞪了他一眼:「劍中寶」有點氣餒的說道:「以前我知道她在那裡,現在,我……我就……」 心中一跳,邵真急著開口道:「現在還知不知道。」 搖了一下頭,「劍中寶」低聲道:「現在不知道?」 氣煞了,「大憨俠」大怒,說道:「你他娘的這不是等於脫褲子放屁麼?不知道,不知道,那你說了不是等於白說?有個鳥用?」 「誰說沒用?」 不甘心的皺了皺鼻子,「劍中寶」道:「我們可以找啊!」 「找?」 「哼」了一聲,「大憨俠」道:「說得蠻好聽,茫茫武林,朗朗江湖,我們到哪裡去找?這不是大海裡撈針,難如登天麼?」 火大非常,「劍中寶」瞪著眼:「難,你怕難,你就滾他媽的蛋,我一個人陪吳老弟走遍江湖,踏盡海角,也要找到『玉大夫』;常言有道皇天不負苦心人,我就不相信找不到,哼!」 急得滿臉通紅,「大憨俠」道:「你這又是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說我怕了?告訴你老烏龜頭,世上縱算沒有那啥的『玉大夫』,我也一樣要幫吳老弟找到能醫治他兩眼,和恢復他從前的記憶的人,哼!你才爬他娘的蛋哪!」 蒼白的臉頰泛起激動和感愧的紅潮,邵真整個平靜的心湖翻起滔天的波瀾,他無法遏止那股澎湃,他更無法把語言展平,他握住兩人的手,他用他那顆顫抖的心在說話:「兩位不要再爭執了,我,我,我不在乎能否復原,真的,這輩子,我這無德無能的殘疾之身,能蒙兩位的雅顧,我汗顏不及,我還有啥苛求的呢?」 「大憨俠」和「劍中寶」也緊緊的握住邵真的手,他們能感覺出他的手顫抖得很厲害,他們也說不出為什麼,他們和邵真不過是汪洋中的一粒小粟,偶然相逢在一處吧,這泛泛的萍水之緣,值得他們對邵真如此的推心置腹麼? 這,如何解說呢? 是「大憨俠」和「劍中寶」的古道熱腸嗎? 是「大憨俠」和「劍中寶」愛惜邵真那身武藝嗎? 是的,這或許有,但遠不如一個字的解說來得更為恰當,更入骨點——緣。 是的,緣,它是看不到也摸不到,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 它像是冥冥中主宰的使者,它能使遠在天涯海角的兩人相逢相識,甚至不可分離,它也能使近在眼前的人老死而不相來往。 你說,它奇怪麼? 三人都靜默下來了,他們都沒有開口,但他們的心在說話,那是聽不見的,那是無聲的,不是麼? 無聲勝有聲,早就有人這樣說了。 他們沒有開口,他們發現,此刻說話是多麼俗不可耐的舉動呵;他們也發現,有時候不說話比說話更能傳達自己的意思,而且,是由心靈深處的。 他們靜靜的敞開自己的心扉,敞得很開,他們讓那股友誼的幼苗,種植在自己的心田上,他們深信它會茁壯的,會的! 最後,還是「大憨俠」先開口,他傻笑著,道:「老弟,別客套,別謙虛,別把自己人當外人,無論多大困難,我,和老骨頭,一定會幫忙你重見光明,並且找回從前你所擁有的一切,你一定要相信我們,你會的,是不?」 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邵真揉了揉微有酸意鼻尖,他的聲音顯得有點沙啞,而且,也有些發抖:「我會的,我為什麼不會?我,我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我想說謝,但我認為還是把它深埋在我心底深處,這樣,我便永遠不會把它遺忘,不會。」 用力拍了一下他削瘦的肩胛,「劍中寶」嘻笑道:「好了,空氣太悶了,悶死人啦!咱們別再娘娘腔的嘔死人。」 隨聲附和,「大憨俠」道:「對,別再提那些了。老頭子,還是說說『玉大夫』吧,你認為找到她,希望有多大?」 「很難說。」 沉思了一會,「劍中寶」道:「二十一年前,她在江湖上是紅極一時的人物,她另外又有一個美號,叫「三秀大夫」——人美,武功好和醫術高超。那時候傾慕她的人是太多了,不勝枚舉……後來,後來,不知道怎麼搞的,她忽然退出江湖,隱逸起來,從此再沒聽過她的消息啦。」 頓了一下,接著道:「二十一年了,她現在該是個四旬的中年婦人吧。」 「大憨俠」聽得很有味,他眨眼問道:「中年婦人?你的意思是說她結婚了?」 「這,恰恰相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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