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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一頓,轉向一旁的婢女道:「就煩姑娘轉告你家主母一聲,我倆因事離去,明晨趕回來。」

  說罷,也不等婢女有所表示,便牽著邵真跨出門外,一提氣,一飄身,兩人已如方才一樣坐上那匹坐騎,「大憨俠」大喝一聲,一抖僵繩,但聞希哩哩一聲,胯下坐騎四蹄猛張,狂奔而去,沒於一片黑暗中……

  剩下那名站在門口的婢女,她一直愣了半天,還攪不清邵真與「大憨俠」到底是何關係。

  星夜月沉,往雲臺山的路途中正急奔著一騎。

  雖然一騎,然鞍上卻擠坐著兩個人。

  前者是一個身著褐色勁裝,穿長統黑絲靴,肩背長劍的四旬漢子,大眼粗眉,一臉憨直之色,正是「大憨俠」是也。

  後者著一襲陳舊衣裝,頭戴一頂斗笠的年輕人,乃「鬼見愁」邵真耳。

  只見「大憨俠」滿臉焦急之色,不時的吆喝著,且兩足也不時的踢著馬腹,顯然他是「赴約似箭」啦。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邵真不知是耐不住寂寞,還是有心和「大憨俠」交一個朋友。他首先開腔道:「姬兄,這般速度,怕是馬兒受不住哪!」

  抖著僵繩,「大憨俠」道:「哼,還說呢,方才你為了救那叫什麼愛鳳的,三人一騎,速度比這還快,就沒聽你說馬兒不馬兒的,風已夠大了,你別再說風涼話啦。」

  邵真一窒,倒被他挖苦的作聲不得,停了一下,邵真才訕訕的道:「那是救人啦,救人如救火,怎能慢?你老兄說對不對?」

  顯然是有意岔開話題,邵真不待他回話,接著又道:「瞧姬兄一副好身手,那啥的『劍中寶』的竟敢找你比劍?」

  邵真這一拍,真拍到「大憨俠」心窩裡去,「大憨俠」笑顏頓開,眉飛色舞,樂不可支的咧嘴道:「誰說不是?我這身功夫誰人能抗,姜老頭那瘋子偏說我輸他,他還大言不說他是天下第一劍呢。」

  差點笑出來,邵真故作驚異狀,道:「那傢伙竟敢自稱天下第一劍?」

  不屑的哼了一聲,「大憨俠」道:「就是有這麼豬八戒照鏡子不知醜怪的人,縱有天下第一劍也輪不到他。」  、

  邵真見他說的很起勁,隨口問道:「那你認為天下第一劍屬誰呢?」

  「大憨俠」想也不想的回道:「當然是我『大憨俠』嘍。」

  「你?」

  邵真以為他是在說笑,可是,聽他語氣一點也不像假的味兒,愣了一下,幾乎要咧嘴大笑,他掩著嘴,仍帶著欲笑的口音說道:「你,是天下——第一劍?」

  大喇喇的點了一下頭,「大憨俠」道:「憑姜老頭那種料子敢稱天下第一劍,我自認強過他有多多,當然天下第一劍非我莫屬啦。」

  邵真忍不住就要捧腹大笑,但又不便拆他的台,硬是忍了下來,可是卻害了他一連打了幾個嗆。

  「大憨俠」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問道:「怎麼啦?」

  用力咳了幾下,邵真才道:「沒啥,被風沙嗆了幾口。」

  一頓,吞了一口口水,邵真覺得他有趣,接著又道:「那你和『劍中寶』是比劍而已,還是做生死的決鬥?」

  搖了一下頭,「大憨俠」道:「不是生死決鬥,只是分出勝負,判別誰是天下第一劍。」

  邵真裝出很起勁的聽著,他哦了一聲,道:「這麼說來,你和『劍中寶』並沒有深仇大恨嘍?」

  「深仇大恨?你扯到哪裡去了?」

  哈哈笑了一聲,「大憨俠」道:「你完全錯了,我倆人是世交好友哪。」

  「世交好友?」

  邵真一愣,頗感不解的說道:「那你倆幹嘛,要爭天下第一劍?」

  「大憨俠」眨了眨眼,道:「這,當然要嘍,為的是關於名望的問題,雖是好友,也要一爭,這是君子之爭,非流血之爭耳。」

  從他的話意,邵真已大概可以揣摩出。「劍中寶」是怎樣的一個人了,他料想「劍中寶」和「大憨俠」是半斤八兩,至於「劍中寶」也不會高明到哪裡。

  邵真似乎對他和「劍中寶」的比劍很感興趣,他又問道:「你們為什麼要約定日期的呢?難道你們以前在一塊時沒比過劍嗎?」

  「有,怎會沒有?」

  「大憨俠」回道:「就是我們常常比劍的緣故,如果他稍稍贏了我一點,便自稱天下第一劍,我火大才和他爭,上個月我們比兩百招,結果不分勝負,所以再約今天二更重比,一樣是兩百招,如再沒輸贏,再約下個月,一直到分出勝負為止。」

  邵真聽得津津有味,他笑著道:「這蠻好玩的嘛。」

  「大憨俠」哼了一聲道:「好玩?簡直氣死人!」

  邵真笑聲問道:「怎般的氣死人法呢?」

  「你有所不知……」

  「大憨俠」憤憤的道:「姜老頭那傢伙最無賴不過了。」

  愈聽愈有趣,邵真打破沙鍋問到底:「怎麼無賴法?」

  「大憨俠」道:「哼,每次比劍時,明明有些招式是我贏了,他偏說平分秋色,真平分秋色,他硬說我輸了,這等無賴,你摸著良心說氣不氣人?」

  邵真順水推舟的道:「噢,真有這無賴的人?真少見哪。」

  「大憨俠」見他一直「拍」自己,心喜非常,可是卻故裝大方狀,一聳肩道:「有啥法子?朋友嘛。」

  邵真乾脆拍他到底,他道:「姬兄真夠朋友哦。」

  心底開花,受用至極,「大憨俠」高興得呵呵笑出來,一副飄飄然的模樣。

  見他模樣,心底著實好笑了一陣子,稍頓,邵真似感不解的道:「他既這般無賴,何不找個見證人?」

  「見證人?」

  「大憨俠」頷首道:「對,這是一個好辦法,找個見證人做證,他就沒法賴了。」

  一頓,旋道:「老弟,你乾脆做我們見證人好啦。」

  邵真正想回話,「大憨俠」忽又道:「噢,只顧說話,已經到了雲臺山還不知道,真是。」

  說著,一勒馬韁,兩人同時躍下馬鞍。

  邵真彎了彎兩臂,籲了一口氣,問道:「人在不在?」

  「大憨俠」凝目四顧,唯樹草紛紜,群石如屹,並不見一人,正感詫異,忽兩丈地一棵樹上掠下一條人影,不禁喜道:「在也!」

  那人一沾地,即又一彈,滴溜溜的在空中打了一個滾,一斜身,已飄至「大憨俠」身側,身手甚是矯健。

  只見來人身材細小,與身高馬大的「大憨俠」殊不可相比,且其貌不揚,甚是古怪,眼小如豆,鼻塌如蒜,唯兩耳幾垂肩,身著黑色大袍,隨風飛飄,倒是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概。

  其人似乎不悅非常,枯黑的皺臉一副怫然之色,他捋著半白而垂胸的長須,向「大憨俠」發話道:「阿聖呀!你他娘的足足慢了半個時辰,害老夫呆等著喝西風。啊!我還以為你膽小認輸不敢來了呢!」

  一哼,「大憨俠」道:「嗟,鬼才怕你呢,今天我非粉碎你做天下第一劍的迷夢不可。」

  那人顯然就是與「大憨俠」比劃爭奪「天下第一劍」的「劍中寶」薑中銘。」

  他憤憤的道:「別的先別說,你不能準時來,算你輸我五招。」

  一聽,氣得哇哇大叫,「大憨俠」大聲道:「你真不要臉,我是因為途中遇見這位小老弟,他的朋友被毒蛇所傷,負其至鎮上找大夫,所以我才慢來,救人是義不容辭之事,怎麼可以算我輸五招?」

  睜大了那雙細目,「劍中寶」好似才發覺站在一旁的邵真,他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邵真,問道:「你是誰?」

  邵真畢恭畢敬的打揖到地,恭聲道:「小可吳知拜見前輩。」

  捂了捂鼻子,「劍中寶」見其戴著大斗笠,不能窺見其貌,便又問道:「你幹嘛不脫下斗笠?」

  邵真感覺他一副大刺剌模樣,頗感不悅,當下齜了一下牙道:「高興嘛。」

  顯然是料不到邵真會出此言,「劍中寶」不禁一愣,旋怒道:「小輩爾敢放肆倡狂耶?」

  淡淡笑了一下,邵真道:「有何不敢?」

  登時氣得哇哇大叫,「劍中寶」色變道:「放肆!混帳!」

  說著挽起袖子,便要揍邵真。

  「大憨俠」連忙攔下,口中道:「喲喲,老頭子,你真不害臊哪,長了這麼大把年紀就要入棺材嘍,還在欺負小孩子,不怕貽笑大方嗎?」

  「劍中寶」仍滿臉怒色,頗不甘休的道:「此子狂妄,目無尊長,竟敢對天下第一劍如此莽撞……」話未完,「大憨俠」搶著道:「慢,慢,誰是天下第一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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