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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大憨俠」沒法,用力扯住韁繩,企圖使狂馳的坐騎停下來,可是邵真偏是用力踢著馬腹,馬受了疼痛哪聽指揮,只見它嘶鳴著,循著路飛奔……

  悔怒至極,「大憨俠」大喝一聲,手肘猛地敲向邵真!

  然邵真似是早防他這一手,就在「大憨俠」手肘一動之時,邵真已搶先了一步,兩指如鉗,正好捏住他的手臂關節處……

  微微一用勁,「大憨俠」猛地哎喲一聲,險些墜馬!

  「放,放手!」

  「大憨俠」只覺仿佛被毒蛇噬著而不放一樣,他歪著嘴,皺著眉,尖聲叫道:「哎唷!痛,痛煞我也!他娘的,小子!快放手呀!」

  微微松了一下力,邵真道:「對不起,委屈你閣下了,只要一到鎮上,便不相煩閣下,絕不食言!」

  用力掙了兩下手,硬是紋絲不動,「大憨俠」一咬牙,再用勁往後敲去!

  「哎!哎哎哎!」

  可是,他甫方一動手,邵真陡又一用勁,直痛得「大憨俠」姬周聖咧嘴齜牙,哎聲不停。

  邵真松下手,他笑著道:「奉勸閣下乖一點,否則你便要成為『獨臂大憨俠』了,你相信不相信?」

  說著,兩指又微微一用勁。

  「相信,相信!」「大憨俠」連忙大聲回道。

  像是揶揄的笑了一聲,邵真道:「不錯,閣下總算識相啦!」

  「大憨俠」顯然氣怒非常,可是吭聲不得,臉上的表情敢怒不敢言,令人發噱。

  顯然是毒發』了,背上的侯愛鳳呻吟得更厲害了,邵真不禁急道:「離鎮上還有多遠?」

  「大憨俠」板著臉,一句話也不說。

  「你敢?」

  哼了一聲,邵真兩指一動……

  嚇得倉惶失色,「大憨俠」連忙回道:「快了,大概只需半炷香的時刻吧。」

  聞言,邵真似是感到寬慰的舒了一口氣,但他仍是兩腳踢著馬肚,且口中大聲的吆喝著……

  馬奔得更快了,簡直比飛的還要快。

  「喂喂,別把馬累死了。」

  「大憨俠」嚇得全神持韁,深怕坐騎傾跌下去似的,大聲叫著道:「慢。慢點,前面有個彎哪!」

  邵真硬是不理,當馬拐彎時,差點沒撞出道路去,嚇得「大憨俠」面無人色,幾要昏過去。

  如此快馬加鞭之下,竟不過盞茶時間,已達一小鎮。

  說巧正巧,無巧不成書,就待入鎮之時,「大憨俠」遠遠便見前面幾丈處有一屋宇,屋下掛著一塊匾額,漆金招牌,那塊匾額招牌上還掛著兩盞大燈籠,所以「大憨俠」一眼便能看到匾額上那幾個如鬥大的金字——金安藥鋪。

  「大憨俠」連忙叫道:「前面有家藥鋪啦,快慢下騎勢,否則便要過頭了!」

  邵真聞言一喜,連忙停止吆喝與兩腳的踢騰。

  眨眼,已抵那家藥鋪了。

  「大憨俠」一勒韁索,停在簷下,道:「到了,就是這裡。」

  邵真迫不及待的便想下馬,忽然腦中一動,深恐「大憨俠」有詐,兩指依然捏住他的關節處,冷聲道:「下馬!提氣飄下馬!」

  一愣,「大憨俠」道:「你這是幹嘛?不是已到……」

  不待他說完,邵真兩指一用勁,口中冷道:「少嚕嗦!」

  痛得大叫一聲,「大憨俠」連忙一提真氣,飄向地下。

  邵真也隨著他飄下馬,且兩指依然扣住他的手臂,換句話說,邵真仍緊隨著他身後。

  邵真咳了一聲,冷冷的說道:「敲門。」

  甚是憤怒,「大憨俠」道:「你把我當成甚……」

  話未完,邵真用力一扣,「大憨俠」慘叫一聲,痛得兩腳跪到了地下。

  邵真微鬆手,把他提了起來,冷哼道:「敲門!」

  哪敢說不——

  「大憨俠」乖乖地走上前去,伸手便用力敲門。

  「誰呀?」

  幾聲冬冬之後,院牆裡傳來一聲問聲,接著門呀的被

  打了開來,應門之人方一探頭,邵真便連忙說道:「在下有

  一位朋友被毒蛇所傷,請求大夫診治。」

  應門之人是一名年約十四五歲的丫鬟模樣,她眨眨眼,

  看看「大憨俠」那副奇怪的臉色,又望望邵真那頂大斗笠,

  再瞧了瞧昏迷不醒的侯愛鳳,這才張嘴道:「很抱歉,我們

  主母晚間不替人診療,請三位明天再來好嗎?」

  說著,一縮身子,便要關門。

  邵真大急,放開「大憨俠」,走前跨進門階,道:「吾友命在旦夕,哪能等至明天?」

  丫鬟急急的說道:「不行呀,我家主母晚上不為人看病的,請你另外找一家好嗎?」

  「沒這樣的時間了。」

  邵真委實太急了,他實在顧不得了他娘的禮儀,他口中說著,不待丫鬟有所表示,便逕自跨進門內。

  丫鬟急得大叫道:「喂喂,你這人好生無禮!」

  此時被邵真放開手的「大憨俠」顯然是憋了一腔子的鳥氣,他也擠進門內,抓住邵真的衣袖,叫道:「喂喂!別走,咱們之間的帳還沒算呢!」

  不耐煩的一拂袖子,邵真溫聲說道:「當然會把帳算給你,你別小心眼,怕我會賴帳,先救人要緊呀,你老兄說對不對?」  ,

  翻了翻眼,「大憨俠」傻傻的點了一下頭,竟也回道:「對!對!救人要緊,救人要緊。」

  丫鬟見兩人強行進入,甚是駭懼,連忙轉身奔進院裡,一面叫喊道:「來人呀,有賊!」

  一時,人影奔竄,只見從屋內跑出了數十名的家丁模樣,個個手裡拿著刀棍,呼喊道:「捉賊呀!」

  「大膽鼠輩,連更都沒上便行竊,打死他!」

  愣了愣,邵真又氣又好笑,上門求診,不想反被視為見不得人的賊子,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張著嘴,睜著眼,「大憨俠」還傻愣愣四顧著,口中奇怪的自語道:「怪了,一上門便有賊,咦?賊?在哪裡呀?」

  眾僕一湧而上,把他兩人圍住,不由分說的,便呐喊著攻上前來……

  邵真連忙張口大喝一聲住手!

  這一喝,真有如平地起一個焦雷,聲量之洪大,竟把十餘名來勢洶洶的家僕給震得當場如中魔般的站住。

  咳了一聲,邵真大聲道:「各位誤會了,我們是來看病的,並非小偷。」

  話聲甫落,屋裡頭緩緩走出數人,只見五六名婢女模樣簇擁著一名約四旬許的中年婦人。

  雖狼虎年,然長裙曳地,豔抹濃妝,仍是徐娘半老,風姿猶存也。

  款步走至庭院,中年婦人細細打量了邵真和「大憨俠」,開口道:「兩位光臨寒舍,不知有何貴幹?」

  邵真背著侯愛鳳不便打揖抱拳,微微——躬腰,摯聲道:「在下朋友不慎被蛇所傷,故登門求醫,懇請大夫高抬貴手,替吾友診療傷勢,盛情永當志念。」

  微微一頓,邵真又道:「請問閣下便是大夫否?」

  中年婦人凝眸望瞭望他背後的侯愛鳳,微一頷首,道:「老身正是。」

  聞言大喜,邵真連忙上前一步,道:「适才姑娘言大夫晚間不看病,實乃吾友生死一發,故強行進入,無理之罪,望能寬恕,大夫醫德彌天,必悲天憫人,不致拒垂死之身於千里之外。大夫挽回吾友性命,診金自當……」

  不待他說完,中年婦人啟口道:「老身行醫治病,豈在乎診金?只是老身白天患者過眾,實感疲憊,且必須在晚間調粉製藥,是以許久以來,老身于申時後便不為人診病……」

  話說及此,侯愛鳳忽大聲呻吟,狀極淒慘,邵真真急得要瘋了,他幾乎是在哀求的悲聲說道:「大夫懸壺行醫,焉能見死不救?非在下相強,吾友如非危在旦夕,自當不敢相煩大夫,另找別處,望大夫……」

  一旁的「大憨俠」似乎忘了對邵真的憤怒,他也張口說道:「救人乃無高至上的聖德,大夫你怎能坐視不理呢?」

  中年婦人面有難色,她為難的笑笑,道:「兩位貴賓有所不知……」

  話甫一半,侯愛鳳猛地張口號叫,渾身顫抖,顯然是毒發得很厲害了!

  「愛鳳!」

  邵真大叫一聲,連忙把她攬在懷裡,伸手探了探她的鼻口,只覺氣若遊絲,震駭至極!

  邵真悲痛欲絕的道:「大夫,在下不慣向人哀求,大夫如能救回吾友一命,願以身上所有之財七萬兩銀為酬,且願以此身終身相隨大夫,任勞任怨,以報大夫之德!」

  說至末尾,邵真一陣激動,竟緩緩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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