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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含笑著,邵真道:「我能感覺出來的,你的呼吸加快了,你說話的聲音也在微微抖顫著,愛鳳,你如果不否認,嗯,現在你的手也在發抖,對不?」

  咬了一下牙,侯愛鳳道:「我不想辯駁,我可以以行動來證明你的猜測是錯誤的,只要,只要你認為你現在已吃飽飯了。」

  微微頷動了一下斗笠,邵真道:「小妮子,瞧不出你滿身傲骨哪。」

  像是不耐煩的蹙了一下眉頭,侯愛鳳道:「知哥,我只等著你哪。」

  淡淡的擺了一下手,邵真道:「你盡可去證明。」

  圓圓的臉蛋,浮起了一層汗光,侯愛鳳一咬牙,說道:「好,知哥,你在此等我。」

  「慢,慢。」一揚手,邵真道:「無風不起浪,無緣無故招惹人家,容易造成笑話的,你必須找一個動手的理由。」

  微微一愣,把正想離座的嬌軀挪了一下,侯愛鳳道:「找人打架也要有理由的麼?」

  撫了一下唇角,邵真道:「這並沒有一定的規定。但是通常持有理由,而且是正確的理由,打起架來似乎比較順手些,並且事後不會惹到壞名譽,如果無理挑釁,縱算打勝了,卻也會往往遭到一些自持正義,好管閒事的人插手,事情的轉變,也就往往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了。」

  呐呐的眨了眨眼,侯愛鳳問道:「我們何必找理由呢?他們這樣看我們,已經是侮辱到我們的尊嚴,我們還須要別的理由嗎?」

  摸了下巴,邵真道:「這個理由只是我們單方面的感受,他們可以不承認的,他們甚至可以說,你不看我,怎知我看你?這雖很強詞奪理,但也夠我們啞口的,事實上,再說,誰也沒權利禁止別人看他所愛看的東西,你說是不?」

  挑了一下眉梢,侯愛鳳顯然有點火氣道:「那,那你認為我們應該如何製造理由呢?」

  淡淡的,邵真道:「這就要看你自家啦,為什麼人說薑是老的辣?江湖經驗老到的人,和方出道的毛頭,對方的勝利便已占了一大半,所以,我只能提醒指點你這些在刀尖上打滾的訣竅,而其中經驗的體會,便靠你自己去領悟了。」

  咬著下唇,侯愛鳳道:「好,我試試看。」

  舞弄著筷子,邵真道:「記住,別太緊張,更不能畏怯!緊張易造成自己章法的慌亂,畏怯能暴露自己的弱點,你必須很沉著,甚至表面可以裝得很不在乎,你就當你在獵狼一樣,狠狠攻擊你的獵物,懂嗎?一點也不要留情,對敵人慈悲,便是為你自己挖一口墳墓。」

  按住腰間的劍柄,侯愛鳳長長吸了一口氣,緩緩吐道:「放心,我不會太糟的。」

  頷了一下頭,邵真沉聲道:「對了!要有雄心,信心,你只須照著我的話去做,必要時,有我,知道嗎?」

  唇角勾起一絲傲意的棱角,侯愛鳳道:「知哥,讓我證明初生之犢不畏虎與你瞧吧!」

  說著,把身子側了一點,柔荑撐住桌面,低著面頰,使螓首歪斜著,視線正好落在左側的「獵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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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也許是經邵真的「打氣」,侯愛鳳差不多可以平靜原先的緊張情緒了,她把目光很穩定的打量著離她與邵真有兩桌空間遠的「目標」,她眸孔的中間映著的是一名年歲約有四旬左右的中年大漢,他那副長像並不很惹眼,五官平凡,且微呈方臉的國字形,但他堪稱大嘴的唇邊卻有一處很醒目,正巧唇口的左邊長著一顆如豆大的黑痣,並且還生了一根半指長的黑毛。

  當他啟口講話時,那根毛便也一上一下的擺動起來,頗能引人發笑。

  緊挨著他右邊的一名年紀要小些的壯漢,扮像卻很突出,粗眉,大眼,塌鼻,厚唇,而五官幾乎要擠在一塊,因為他那張臉並不很大,以致他笑起來的時侯,可以說是「牽一發而動大局」,幾乎整張臉都要收束起來。

  尤其他身穿的貼身藍色勁裝,透著閃閃絲光,嶄新非常,胸前並打著一個斜十字結,倒有股粗裡含細味兒。

  再有一名看來已是很衰老的老頭兒了。

  也連眉毛都要落光啦,遠遠看上去,倒真像個木偶,但卻皺紋滿面,老態畢呈,兩頰凹進得非常厲害,簡直就像是長著兩個酒渦,面色很白皙,有點慘森森的樣子,身子非常細瘦,就以他坐著的高度便要比那兩名高出了一個頭。

  身上穿著一件顏色鮮明的花色大袍,與他的年歲很不相稱,令人覺得怪彆扭的,而且大袍顯得非常蓬鬆,非常不合身,就好像竹竿頂著一面花旗子一樣。

  打量完畢,侯愛鳳開始尋找她的「開端」……

  正思索間,顯然是那三名已發現侯愛鳳正瞪著他們,三人也齊齊把眼光朝侯愛鳳瞪!

  胸中猛感一窒,但旋又用力一挺,並且重重的哼了一聲,侯愛鳳唇角漾起了一絲鄙夷的微笑,猛猛的甩過頭來。

  「老姚,瞧見了沒有?」厚厚的黑唇翻動了一下,那藍衣大漢朝長痣的傢伙笑一聲說道:「那女叫化子正在瞟你呢。」

  扯動唇皮,微卷的痣毛也跟著震動,長痣的說道:「八成准是叫騷了。」

  一轉首,眯眼對花袍老者道:「如何,老城,貨色怎樣?敢是『原封貨』?」

  話落,三人一陣大笑。

  長痣的又道:「老哀,何不讓她渡騷渡騷?」

  色眼迷轉,藍衣大漢嘿聲道:「准叫她喊爹叫娘的。」

  語畢,三人又是一陣淫笑。

  一陣氣抖,一個少女的自尊,已完全被淩辱,侯愛鳳面漾森煞,轉首怒睜雙眸!

  叫老城的花袍老者道:「瞧,准是付不出賬來了,九成是向我們兜個價錢,老哀,你願出多少銀子呢?」

  摸著青森森的腮頰,老哀道:「一分錢一分貨,待價而定。」

  灌了一口酒,老姚道:「你何不上前『標價』。」

  嘿聲笑著,老哀道:「說得是。」

  斜著眼珠子,老哀說著便走向侯愛鳳。

  悶聲不響的抓起湯碗,侯愛鳳不待他走前來,猛力一甩,連碗帶湯,兜向老哀!

  哇哈一聲,急忙橫跨一個箭步,老哀顯然是料不到侯愛鳳會先發制人,匆忙一閃,雖避開瓷碗的迎砸,卻被熱湯濺了滿頭!

  五官驟然像抽搐般的凝結起來,用力的抹了一下臉龐,老哀憤怒的睜開眼,望了一下嶄新的衣裝,卻已濕淋粘膩,似是心痛非常,咧嘴大吼:「臭婊子,你敢對你爺不敬!」

  一撲身,單拳已如電擊出!

  往旁一躍,似早有戒備,侯愛鳳在挪身的一刹那,坐上的木椅已被她提了起來,一旋轉,用力擊去!

  「叭啦!」

  正中對方,木椅成碎,老哀甩著手,直頓腳狂嗥著:「哎呀!我操他奶的大舅子!」

  此刻,店中一片惶亂,驚聲四起,人影奔竄,頓然一空。

  店家甚是畏懼那三名人物,雖在一旁發慌,卻又不敢勸架。

  閒情頓失,老姚與老城相顧一眼,躍身而出,峙立於老哀身後。

  侯愛鳳玉手插腰,美眸含煞,冰霜滿面,傲然而立,冷瞅對方。

  唯邵真依然端坐不動,且還正品著酒,神態之悠閒,與這緊張的氣氛很不相稱。  

  滿面鐵青,顯然老哀自認坍不下這個面子,額角的血脈跳了跳,他怒道:「他娘的破褲襠的賤貨!你可真騷瞎了眼,大爺『藍龍』哀英俊你也敢惹!」

  大叫著,一挪腳步,便要撲向侯愛鳳……

  一攔手,扯住了「藍龍」哀英俊的衣襟,叫老城的老頭跨前了一步,拂了拂袖子,啞音道:「原來姑娘也是道上人物,老夫『玉魔子』城丁幹。」

  一嗤鼻,長痣的老姚接道:「爺『陰陽使者』姚土城便是!丫頭報個萬兒來充充耳!」

  冷眼斜視,侯愛鳳宛若未聞,硬是不搭話。

  一撇嘴唇,抖動黑痣,姚土城撚著痣毛,冷聲一笑,道:「賤人莫非是眾人養的雜種,見不得人?」

  美眸倏睜,侯愛鳳咬咬牙道:「十八層地獄,隨你到哪殿問,便可知姑奶奶之大名!」

  聳肩笑起來,以致那花袍像是被鳳吹動,「玉魔子」城丁幹冷笑道:「正擔心你是啞巴,可真糟塌你的姿色呢。」

  一頓,語音一揚:「賤人,你為何無故傷人?你道我們是好吃的哪?你可真瞎了眼!」

  早就火氣沖天了,『藍龍』哀英俊振動了鼻翹,氣呼呼道:「咱渾他娘的雜種,倒給她磨起牙齦來了!」

  一聲大吼,整個身形像是被拋了起來,哀英俊在空中翻動間,一雙腳已斜躥而出,直踹向侯愛風的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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