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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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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根兒沒料到有此變化,待邵真一覺手臂被拍落,一股破空之勁已逼至小腹,沒有他第二個轉念,邵真只得提氣飄身,往後躍退兩尺。 這一讓,刁豔紅已完全脫離邵真的制縛,邵真冷哼一聲,正想欺身而進,背後之人來到,邵真只得轉過身子…… 這一空間,刁豔紅已機警的把門給關上,胡亂的抓起衣服穿上…… 邵真已顧不得她,急需知道來人是誰,睜目一瞧,竟然是「黑鷹」! 邵真不禁大吃一驚,差點便要愣住,他實在不能明白,「黑鷹」何以會在此時此地出現。 但見此刻的「黑鷹」仍是往昔裝扮,披髮、黑色勁裝,身後一隻長袋,「黑鷹」停在甬道口離邵真非常近,不過兩尺地模樣。 唇角帶著一絲灑脫的微笑,迷人的酒窩像兩朵花,依然是那麼倜儻、瀟灑,很神氣,他把雙手環抱住胸前。 兩眸有點鄙夷的望著邵真,冷冷的,他撇動了一下唇角,然後一軒眉梢,才緩緩啟齒道:「一世梟雄,竟也欺壓弱女,『愁見鬼』,我『黑鷹』不願隱瞞對你的嘲笑,輕視!」 話落之時,正巧浴室的刁豔紅已把衣服穿上,很顯然的她只穿上外衣外褲,頭髮仍蓬鬆的像堆亂草,腳底光赤的,連鞋也沒穿,事實上她能這樣已屬萬幸的了,刁豔紅剛一打開門,便聽到,「鬼見愁」和「黑鷹」兩個字型大小,像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她,當場呆住了! 真的,「鬼見愁」和「黑鷹」誰不恐懼?即連三歲小孩聽到也不敢哭,更不敢笑,刁豔紅做夢也沒想到邵真便是殺人不眨眼的「鬼見愁」,噢,天,那不可能,她和他做過愛咧!早知道他就是「鬼見愁」,縱算天下男人死絕。 刁豔紅說什麼也不敢叫他「甜糕」! 眸孔眯了一下,漾起一片昂熾的殺機,緊抿的唇角用力抖動了一下,邵真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黑鷹』,咱河水不犯井水,你他媽的招子放亮點,別以為少爺畏懼你屍 吊兒郎當的聳了一下肩,「黑鷹」挑著眉梢子道:「『鬼見愁』,你是甚麼東西?你除了欺負女人外,你還有了不得的地方?」 如夢初醒,刁豔紅已真確眼前之人是武林中的兩個惡煞,她打了一個哆嗦,連忙把門掩上,並且上了鎖,不是她窩囊,換了別人早就喊娘了!她希望她只是在做一個噩夢,那不是真的。 「她是你的女人?」忍住心中怒濤,邵真咬著牙問道。 「她配嗎?」 鄙夷的一笑,「黑鷹」忽然嘿笑一聲,怪異的注視著邵真,緩緩的說道:「你若想知道少爺的女人是誰,我可以告訴你……」 不屑的哼了一下,邵真苛薄的道:「別說較好,說不定少爺睡過覺的哪。」 「不可能的,她對我說過她雖陪人睡過覺,不過她對我指天發誓,決沒有和你睡過覺。」 不在乎的笑笑,「黑鷹」望著他道。 微微一怍,邵真不想「黑鷹」竟如此作答,忍不住的,他開口道:「那少爺倒真想聽聽。」 冷冷一笑,「黑鷹」冷冷睨著他不答。 得意的嘿笑一聲,邵真傲嗤一聲道:「不敢作答,是嗎?」 「是的,我不敢。」 點了一下頭,「黑鷹」古怪的笑了一下,道:「你不會相信的,我說出來。」 一怔,邵真被他的故弄玄虛沖得一愣,不耐的挑了一下烏黑的劍眉,冷笑著說道:「你連個屁都放不響!』, 「是嗎?」 冷冷的反問了一聲,「黑鷹」冷嘿了一聲,緩緩的說道:「聽著,是『豔屠煞』明毓秀!」 「甚麼!」 驟地如雷殛!邵真猛地退了一步,他感到胸脯像是被人用力捶了一下,他幾乎要暈倒。 俊美的臉龐,刹地變得慘白,邵真只覺得像是掉進萬丈深淵一樣,他的整個人,包括他的整個心,一直在沉,沉……然後一聲砰然大響,他直覺的他粉身碎骨了! 他無法描述,也無法忍受這痛苦,那不是真的!她為甚麼要這樣?她對他的報復還不夠嗎?明知道「黑鷹」是自己的死對頭,為甚麼還要跟上「黑鷹」?他承認這個報復很徹底,太徹底了!徹底的幾使邵真痛哭失聲! 幾乎是用盡所有的力量,即使叫他殺兩百個人他也不用這樣大的力量,他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他必須如此,他要裝得很不在乎,很不在乎!不是嗎? 明毓秀早不是屬於他的了,他憑甚麼痛苦?更何況這痛苦完全是由他一手造成的,明毓秀為了自己不向她示愛,她這樣做是對的,至少她有理由,她為甚麼不能去選擇她所要的男人? 邵真不能痛苦,不能,至少他這個痛苦決不能在「黑鷹」面前表露出來,「黑鷹」會笑自己的,他會得意的,他將會認為他是一個失敗者,失敗者,不!他寧願在任何人面前失敗,也不在「黑鷹」面前表示出來,雖然他確實是失敗了。 一旁的「黑鷹」,依然兩手環胸,一副傲悍的模樣,他的兩隻眸子,像兩道炯炯的火炬一樣,一瞬也不瞬的,注視著邵真的表情。 暗暗的,邵真長長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他開始微笑,這是他慣有的動作,不論他感到得意或失意,他總願意微笑,微笑! 那麼瀟灑的,邵真聳了一下肩,漫不在乎的道:「算起來,你老兄該是幾手貨了?」 一怍,微眯了一下眼,細細瞧著邵真,「黑鷹」顯然是有點驚訝,驚訝邵真竟一點痛苦的樣子也沒有,真的,他很驚異,這並不是他原本所想像的,至少他認為邵真會痛苦萬狀,或者憤而猝殺自己。 但他沒有,一點也沒有,只不過短短的一愣之後,他竟能笑得這樣爽,這樣帥,「鬼見愁」他連一點感情也沒有麼? 「你以為我在信口胡謅?」 有點失望的看著邵真,「黑鷹」放下兩臂,說道:「你要不信,我可以帶你去看她,她和我一道來的,她就在窗外那棵榕樹上。」 說罷,一轉身,便抬步走出甬道。 心中驟地麻痹一下,噢,那是真的,邵真的痛苦又湧了上來,他本來不想跟出去的,他認為那已沒啥好看,反正明毓秀已不屬於自己,他看了有何用?就算是事實,他又能怎樣?罵她?殺她?噢,不可能的,在洛陽客棧他便沒這樣做,現在當然也不會,而且,他也沒這資格。 儘管他這樣想,但他還是挪動他的腳步。 他不知道他為甚麼要這樣,也許他是想證明事實吧,或許他心中還存一線希望——「黑鷹」可能是在騙自己。 不能自已的,邵真拖著沉重的腳步,跟了出去。 走完甬道,邵真已來到刁豔紅的房間,他看見「黑鷹」站在窗前,兩手很神氣的環抱在胸前,唇角上含著一縷令人很費解,似乎是詭譎的微笑。 邵真停下了腳步,他不敢直走前去,因為他已看到了榕樹的梢椏,他深怕真的看見明毓秀在那兒,他會受不了的,會的! 按捺住心頭的噗跳,他伸手把桌上油燈熄滅,他必須這樣做。 如此,室內沒有光亮,由外頭看進來,很不容易看清的,他不願讓明毓秀看到自己,真的不願。 然後,他緩緩的抬起他的腳,向前跨了一步,他發現他的腿在抖顫著,他不會這樣的,除了他第一次和人格鬥之時,曾經發過微微的顫抖外,即使他和武林蓋世高手過招,或者折衝於千軍萬馬中,他都沒有發抖!但是,現在他發抖了,抖得很厲害。 額上的汗水,已要眯濕了他的兩眼,但他仍睜大了瞳孔…… 突然,他的眸孔睜得大大的!他的嘴,也陡地張開! 沒有第二個意念,邵真驀然像只受了傷的野獸,呻吟似的痛叫一聲,身形陡如鐳射電石般的穿窗而出。 一切發生,是如此突然,即連一點點的端倪也看不出,一旁的「黑鷹」壓根兒料不到邵真的身體已大半探出窗外,在他驚訝的意念仍在進行中,邵真的一隻腳尖已用力踹了一下窗檻,直飛的身形,猛又是向上一彈…… 邵真並不是要飛躍至榕樹上,相反的,他正要躲避那棵樹——那棵樹上的人明毓秀! 向上彈之勁很大,顯然邵真是用了全力,但見他的身子幾乎拔起了二十丈高不止,然後倏地斜降,只不過眨眼的彈指間,他已像一道流星般的一閃而滅,消失於黑暗中! 「真!真!你等我!」 一聲急促而又顯得焦啞的呼聲,像是杜鵑啼血般的揚起,那棵古樹微微的揚了一下,從濃蔭密葉中陡地射起一隻矮小的人影,像激星電流般的追去。 不用回頭,邵真知道明毓秀追上來了。 微微一愣,邵真不明白她為甚麼要趕上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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