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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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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淩宇愧疚地道:「由於她廢了唐繼耀之後我看出是她,她立刻逃走,但我那時體力未複根本追不上她,這幾天出來找她也未找到。」 宮蓮花道:「剛才我聽到你和家兄來了,不想見面才躲到破畫肪中,但我聽到你們交談要到畫舫上看看,立刻又竄出畫肪,沒想到有個人影比我快了一步射出,我隱隱看出這人發如飛蓬,卻未看清他的臉,說不定她正是……」 高淩宇道:「蓮花,我們到那破畫舫上去看看……」高淩宇領先上了畫肪,由於肪的後躺部份仍在水中,艙底有水,但前面有個小艙,探頭望去,發現這艙內不漏水。有吃過的饃頭屑和啃了一口的「燒賣」,足證這兒有人呆過。他道:「蓮花,你看,這兒有人住過……」 但回頭一看,宮蓮花又不見了。四下張望已不見蹤跡,知道她仍然負氣。的確,他冷落過她也歧視過她,然而,若追根究底,她當初去擾他練功,就差點斷送了數人的大好生命,這難道不是她的過錯?但此刻高淩宇對她已另有一種看法了,至少她是相當貞烈的。 好在他現在已相信宮蓮花不會胡來了,孩子在她手中應該是安全的。暫不理她,小翠的行蹤才更重要。他下了艙,只能蹲著,四下訂量,只見艙壁上邊用指甲劃了些字。有一行是這樣寫著的:「大仇已報,生不如死,小姐等我 高淩宇心頭一震,這不是小翠的語氣是什麼,柳、唐二人已成廢人,小翠要追隨梅心去了。高淩宇叫聲「不妙」,突然射出小艙疾掠而去。 他幾乎可以肯定小翠去了何處,所以以最快速度來到梅心的墓地處。這兒的景象把高淩宇震住了。小翠已吊在墓地邊緣松樹上,一看吊的人悠悠蕩蕩不動了,顯然早已氣絕。 另外有三個人卓立在一邊,似乎連招呼都不想打,只待高淩宇辦完了私事再說他們的事不遲。三人大約都在五旬左右,一高兩矮,高的精瘦,矮的略胖。三人的兵刃似乎都是一樣,背上各插著鴨嘴雙槍。 高淩宇疾掠過去一試,小翠早已氣絕,但還是把她放了下來,再試過,已是回天乏術。看看這令人不忍卒睹的面孔,此刻任何人也會這麼想:「小翠為什麼會有這種下場?」誰見了能不痛聲一哭? 高淩宇站起來轉過身子道:「三位何人?」 高瘦的道:「武林中用鴨嘴雙槍的人獨此一家,別無分號,姓高的,你是裝孫子還是真的沒有見過世面?」 高淩宇道:「尊駕想必是『踏罡步鬥』祁朝宗祁大俠吧?」 高瘦老人道:「老夫正是祁朝宗,這是老二祁朝興和老三祁朝慶。姓高的,你的風頭越出越大,快要長翅膀飛上天哩!如果想要拍你的馬屁,恐怕也要站在南天門上吧?」 淡然一笑,他此刻實在沒有心情和涵養在這兒聽俏皮話,道:「『雪山豹子』祁豐是三位的什麼人?」 最矮的那個有山羊鬍子,粗聲道:「你他媽的還要裝壞扮傻?姓祁的只有我們兄弟三人在武林中還能享受;份香火。另外還有個姓祁的能上大桌面嗎?」 高淩宇長長地吐出了鬱積胸口的悶氣,道:「請問,三位來時,此人上吊了抑是尚未……」 祁朝慶道:「剛上吊,小腿還在蹬踢那……」 心頭像被抓了一把,商淩宇掃視三人一眼,背向三人道:「三位見死不救,是不是因為知道死者和高某的關係?」 祁朝慶大聲道:「當然知道,此女就是鐵梅心的使女小翠,我們在湖邊發現她向這兒奔來,就猜出你會來此。總算沒有白等。姓高的,你琢磨琢磨,你是豁出去折騰兩下子還是跪下來說幾句順耳的話,乖乖地讓我們卸你一條腿或者兩條胳膊?」 高淩宇聽說三人來時人還沒有死,就己動了殺機,雖說小翠的犧牲已有代價,死得其時也死得其所,卻以為這三個人比泣豐還邪。他冷森森地道:「老小子,在金陵這地方耍骨頭,你們還不夠看,在姓高的心目中,不過是一些雞毛、蒜皮、蟹子蓋。你們這些人渣子老來變節,沒有咒念!跑到金陵來當腿子作走狗哩……」 祁朝慶早已取下鴨嘴雙槍,暴吼聲中就要撲上,老大祁朝宗沉聲道:「老三,慢著!這個瓢兒,咱們已經訂了貨,還伯他尿遁了不成?」 祁朝慶用鴨嘴槍指著高淩宇大聲道:「大哥,你說說看,自出道以來,什麼人敢這麼大馬金刀地在咱們兄弟面前攘熊話?老實說,這個青皮無賴,嘎雜子琉璃球混了個『白骨斷腸刀』之名,我怎麼看都有點隔路!」 祁朝宗陰陰一笑,道:「老三,人不可貌相,這小子長相不帶煞,盛名卻未必是浪得而來的。俗語說:寧可不識字,不可不識人……」 祁朝興道:「大哥的意思呢?」 老二祁朝興這工夫開了口,結結巴巴地道:「你……你怎麼……老……老是不開……開竅?這種人不可零碎得罪……懂了沒……沒有?」 祁朝興對於這種開竅似乎並不熱衷。這工夫三人已呈三角型把高淩宇困在核心,祁朝宗道:「高淩宇,我們不大在乎什麼虛名,搏殺的最後目的就是取勝,不能取勝的戰鬥,我們兄弟沒有興趣。為了我那兒子祁豐,我們來到將近三十五年未到過的金陵,本以為一個人就拾掇得了你,可是到了金陵一打聽,我們改變了主意,我們要把你的人頭帶回去,而不是帶個虛名回去,懂了沒有?」 高淩宇撤刀在手,道:「早就懂了!因為在下出道雖晚,見過的人物可真不少,而真正表裡如一,實至名歸之流卻是太少太少了……」 祁朝慶大喝一聲道:「怎麼?你以為我們『踏罡步鬥』之名是淌來混來的?我操你老妹子……」 高淩宇本來看在祁豐已死份上,不願太火爆,可是這三個傢伙居然見死不救,看看一邊僵挺的屍體,這腔子怒火就難以遏止,而且不想久拖,因而祁老三的髒話未完,人至刀到,淡紅刀芒如電射至。祁老二的鴨嘴雙槍火候夠純,猛格狂架,閃避挪移總算接下了高淩宇這一招,不過這老小子也不免心中打鼓:要是單個上,老妹子,八成要涼蛋哩! 祁老大和祁老三有如狂飆般地卷上,鴨嘴槍紅纓有如大碗公,忽大忽小,「唰唰」聲有如六條奇大的響尾蛇此起彼落,彼進此退,自朵朵紅花中忽放忽守,候機嚼噬。 果然,任何一個都比「雪山豹子」祁豐高明,三人六槍密切配合,高淩宇幾乎變成了織布機上的經線,六道巨大的鴨嘴槍,像織布機上的梭子來回穿射,間不容髮。「嗤」地一聲,祁老大一個大翻身戳出了九槍,桃破了高淩宇的褲角。祁朝慶道:「姓高的,這僅是一點點甜頭……可口的還在後頭……」 一式腿中腿,踢在氣老三的腰眼上,栽出兩步,身子半扭,揚手就是出手槍,「瞅」地一聲,自高淩宇耳邊飛過,在此同時,老大、老二四支槍在他的正側面顫動抽擰了二十餘次之多。 三人的攻擊揉合了空間和時間,使其不可分。一個人如何沒有時間和空間,那是一種什麼狀態?「白骨斷腸刀」的揮劈幅度極小,因為招式不能太老,隨時必須準備收回,血紅的花朵,每朵中必顫抖著一條毒蛇,而這毒蛇只要咬中你就不只一口。他以為這三個人勇猛及嚴絲合縫的配合,其威力已超過了二十八宿的總和了。 當然,祁氏兄弟也證明了一件事:寧可不識字,不可不識人。儘管他們心驚于對手的真活兒,卻仍以為搏倒他只不過多折騰一會而已,這工夫祁老三的出手槍早已收回。原來雙槍把手處都有一根銅絲和蚊筋合撚成的彈簧,槍可出手也可彈回,栽在這一手上的高手極多。 由於必須提防三人的出手槍,就極分神,「唰唰」兩聲,又中了祁老大及祁老二各一槍,而祁老二那一槍刺中了他的左臂,衣破血出。再次得手,三人的攻擊更猛更狂,幾乎不給對方時間呼吸或思考,他們的篤定,消停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加之輕功也有獨到之處,飛躍騰升,翻跌撲滾,高淩宇的潛意識中是和三頭巨豹狂獅在纏鬥,久戰恐難討好。 「嗤嗤嗤」三人每人都戳中了他,但他的「腿裡藏刀」已把祁老三的胯骨連皮帶肉還帶了一片骨屑切下,自刀身上甩了出去。祁朝慶大叫著:「大哥……二哥……姓高的想買我的裡脊肉……我只賣了一塊皮給他……」 祁老二道:「老三……開口精……精神散……別說話 高淩宇本想以在莽林古洞中研出的招式取勝,他發現對付這三個硬手不大靈,正如上次對付二十八宿一樣,最後還是使出了「回春刀法」九式精粹和本門刀法再加上四大門派的精英而成的三招半刀法的第三招才擊潰了二十八宿的。 他之所以不願用這幾招,總以為這是他的最後保命的憑倚,只有對付那超絕的人物才用得上,而現在,不用是無法取勝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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