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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護院道:「洛小俠說,有些事在此麵票不大方便,他在玄武湖的畫舫上等候掌門人,是急事,希望掌門人能儘快前去。」

  唐繼耀想了一下,道:「那個洛小俠是什麼樣子?哪裡的口音?人還記得嗎?」

  護院想了一下,道:「好像是四川口音,身材中等,似乎背了一柄刀,有點八字眉,年紀約在三十以下。」

  唐繼耀沒有再說什麼,對共飲的二頭目道:「唐某失陪,去去就來,但兩位不必等在下,如果老爺子找我,就照實說了吧……」

  唐繼耀以為,唐家必然發生了大事,要不絕不會派他的大徒弟來,因而他很快地來到玄武湖。

  冬天,尤其是夜晚,哪會有遊湖的,唯一的一艘舫在湖心靠近繁華區較遠的一邊蕩動著,畫肪上有燈光不甚明亮。

  唐繼耀叫了一個小劃子往那大畫肪劃去。

  雙方相距很近了,唐繼耀還是看不清艙中的人,只隱約看到有個人在獨酌。他哼了一聲,心想:明知為師馬上會趕來,他該在船頭上迎接才對……。

  大約劃子距大畫肪只有三五丈時,唐繼耀沒好氣地道:「格老子,你的架子還真不小哩!為師的來了,你居然還坐得住……」

  畫肪上的人道:「娘格細皮,什麼人在外面聯噪?」

  唐繼耀一怔,道:「洛志賢在船上嗎?」

  畫肪上的人道:「拆那格娘!啥人在這兒嗥叫?什麼姓騾姓馬的?掃你大爺的酒興……」

  唐繼耀四下看看,沒有第二艘畫肪在湖心,心知上了當,冷冷一笑,道:「什麼人敢愚弄本掌門人?」

  畫肪上的人道:「拆那!依是什麼東西?卸下你全身的毒物,就連夫子廟賣拔毒膏和大力丸的那兩套也比你高明。」

  唐繼耀獰笑道:「你大概是活夠了吧?你明知唐某全身皆毒,而且又在上風頭上,你居然沒有警覺,江湖上的第八流貨色也不會這麼蠢吧!」

  畫舫中人道:「如果你那寶貝徒弟也在這畫肪上呢?」

  微微一震,唐繼耀道:「洛志賢真在船上?」

  畫肪中的人道:「騙你是個王八蛋!」這分明是罵人話而不是發誓,唐繼耀突然心中雪亮,道:「是孫七孫大俠嗎?」

  畫肪中人道:「正是你表叔,姓唐的,你一生中害了不少的人,今夜你恐怕要回老家羅!」只聞他「咯咯咯」在艙中連跺三腳,小劃子一邊水中突然伸出兩隻手抓住船邊一纏。唐繼耀正要施毒,未曾提防,重心不穩翻落湖中。跺這三腳,即是暗號,叫水中的李乾動手。

  夜晚的湖底極暗,水性好的人,也不過看出五尺遠,不諳水性的根本等於瞎子一樣,唐繼耀下沉一丈左右,就被人砸了一環。

  但是,就連孫七也不知道,唐繼耀的手底下不怎麼樣,卻並不是個旱鴨子,至少他並不比孫七差。

  李乾也是一樣,出了水,他那兩套真蹩腳,在水中卻有如生龍活虎,砸了唐繼耀一環。正要去揪他的髮髻,忽見他伸手入懷去掏東西。

  江振祿對他說過,善施毒的人在水底也能施毒,李乾一看不妙,急忙上升,卻不甘就此退走,由上而下一環砸下。

  本是瞄準他的頭頂砸下的,唐繼耀已感到水流自頂上蕩動,有股子暗勁射到,頭一偏避過要害,砸在右肩上。

  這一砸之力極大,估計肩骨都裂了。但他也握著一個小瓶,在水中一灑,李乾不敢接近,趕緊出水,卻發現孫七不見了。

  一問肪上的船娘,才知道孫七也下了水。李乾大驚,孫七未必知道唐繼耀己在水中施毒。雖然在水中施毒擴散極快,但威力也因而減少。只是孫七的水中功夫有限,八成要糟。

  李乾顧不得自己危險又下了水,絕對閉住呼吸,卻遍尋孫七無著,只好再浮了水面,問那船娘,她仍然說沒有別人浮上來。

  此刻已是二更天了,高淩宇靜坐了兩個多時辰,覺得體力和精神都恢復了不少,今夜這場血搏,他不再自暴自棄,要全力以赴,但是他不能否認,雙方的實力相差太大。江振祿也知道他的心情,道:「老弟,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為你和他的對決安排在莫愁湖畔僻靜的一邊舉行嗎?」

  搖搖頭,高淩宇道:「小弟不知道。」

  江振祿道:「老弟,我們作事固不能畏首畏尾、也不能不作退一步的打算,因為這是曠古以來沒有發生過的事,也是實力懸殊的決鬥,尤其是在心理上,這種差距的觀念要比體力及技巧上差得更大。因為你總會以為他是你的師父,但是,暫時撇開他留下未傳你的招術不談,傳過你的招式,以你的聰明和大小數百戰的經驗,也未必輸他,況且你這數月來研究數大門派的武功,也不能說沒有獨到之處。因此,老哥哥要提醒你,你大可一戰……」

  高淩宇十分感激,他知道這是鼓勵,而到此大戰前夕光景,老哥哥所能作的也只有鼓勵了。

  江振祿道:「其實更重要的是你的想法和觀念,萬萬不能有犯上的念頭,這是必須弄清楚的。是他主動找你,絕非你找他,不是老哥哥改期,那夜他就可能趁人之危在你拼鬥過祁豐及其部下之後向你下手了。他是已失去了長輩的立場,他為虎作倀,晚年變節,成為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頭,老弟你不僅是為鐵老夫人而戰,也不僅是為了鐵姑娘和你而戰,而為百姓及社稷除害而戰。」

  高淩宇道:「老哥哥,我知道。」

  江振祿道:「老弟,只怕你心地太善良,到時候不忍下手而為老魔所乘,所以老哥不憚其煩,不能不再三地提醒你。」

  高淩宇道:「老哥哥,你們不能同去,這也是你事先講好的。而你仍未說出把這約會安排在湖畔偏僻的一邊的原因呢!」

  歎口氣,江振祿自嘲地道:「老弟,老哥哥天賦所限,學藝不精,所以緊要關頭幹焦急卻幫不上你的忙,但如在湖畔動手,危急關頭,只要你往水中一鑽,老哥哥就能使你安全脫險。」

  高淩宇喟然道:「老哥哥,你想得真周到,既然已經約定了,小弟也不能改變,咱們也該走了吧?」

  江振祿看看天色,道:「二更多天,到了那兒正好三更

  兩人往內間走,高淩宇走在前面,一腳邁入內間第一眼就發現掛在迎門牆上的白骨斷腸刀不見了。

  這對一位行將決鬥的人,震撼是太大了。

  接著,也就看到了桌上的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借刀一用,湖畔奉還。下面沒有具名,但高淩宇一看字跡,立即心中雪亮。

  江振祿道:「老弟,這條子是誰留下的?孫老弟和李乾這半天不見影兒,莫非他們在弄什麼鬼?」

  高淩宇把條子交給江振祿,道:「老哥哥,我先走了。」

  在此同時,莫愁湖畔偏僻的一邊,雪深盈尺,渺無人跡,正因為無人來過,雪上沒有一個足印。光禿的柳樹枝啞上複了一層雪,雲隙中偶爾瀉下些許上弦月光,更顯得這兒的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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