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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第二十四章

  紅臉老人每天必去見鐵老夫人一面,老夫人提出的辦法和老賊的方式不合,一直談不攏。反正老賊好整以暇,在外面和在裡面的心情不一樣,他沉得住氣。

  尤其宮蓮花在裡面經常抱怨,似乎受了老夫人之累,一個作孫女的不可憐老祖母風燭殘年受此苦難,反而怨尤。可是夫人並不怪她,只是內心不能不想,都是鐵冠英把她慣壞了。

  傍晚,紅臉老人又來了,他在祁豐。甚至韋天爵等人面前腰幹總是挺直的,視線往上看,但見了夫人,總是哈著腰,好像隨時都準備鞠躬。

  紅臉老人道:「大嫂,你好?」

  夫人瞅也沒瞅他一眼,道:「聽到你老賊的聲音,就像聽到『嗡嗡』叫的蒼蠅聲音一樣,真煩人!」

  謙卑地笑笑,紅臉老人道:「大嫂,孩子也該吃奶了吧!我是順便送奶媽來的,你千萬別煩心!」

  奶媽走進來,開始為孩子餵奶,老賊道:「大嫂,在飲食方面,如有什麼不滿意之處,你自管對我說,可別委屈自己的肚子。」

  夫人道:「我很滿意,不必在兒這假惺惺。」

  者賊道:「天冷,只有一條棉被怎麼成?真是!大嫂你又不告訴我,來人哪!……」

  外面有人應著,道:「老前輩有什麼吩咐?」

  老賊道:「快去取一條新棉被來,如果有嬰兒用的小被子也順便帶一床來,你們這些人一天到晚混吃等死,像這種天氣,叫你們兩三個人蓋一床被試試看!何況,鐵姑娘和孩子又不馬上要走……」

  那護法聽後出去,老夫人冷笑道:「老賊,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耍骨頭,你不妨挑明瞭說,梅心和孩子根本不打算放人是不是?」

  紅臉老人搓著手道:「大嫂,你這就是明知故問了!上面交待的事,我只能奉命行事,你大嫂一步不讓,我就沒法交待,你……你叫我怎麼去張羅?」

  夫人道:「我看你是滿口噴糞,沒有一句實話,甚麼上面叫你這麼作的?還不是你貪得無厭,想那刀譜?你是不是以為得了那刀譜就能無敵於天下?告訴你,那是作夢,世上只有無敵天下的詞兒,可沒有那種事兒,『無敵天下』及『登峰造極』只是誘人向上的香餌,這種香餌,也只有你這種吃鍋望盆,永無厭止的人才會上鉤。」

  紅臉老人道:「有件事您是不會懂的,老夫一生甚少服人,只有鐵兄的為人、學問及武功才使我欽佩不已,所以……」

  夫人冷笑道:「所以才拾人的牙慧,憑你老賊在武林中的超然身份,年紀又這麼大了,為什麼還不知足?過去你的名聲還不錯,至少武林中人只知道你武功蓋世,有如神龍見首不見尾,可不知道你的品格不怎麼高尚。有所謂:聲妓晚景從良,一世煙花無礙;貞婦白頭失節,半生清苦皆非。老賊,你再思還不算晚哪!」

  紅臉老人在陪笑,或者在想夫人的話,奶媽已喂完了奶離去。他低聲道:「大嫂,如果你老是想不開,從今天開始,就沒有人再來開這兩道鐵門了……」

  夫人一愣,切齒道:「老賊,你是說不但要餓死我,連孩子們也要跟著挨餓?你……你還算是個人嗎?」

  「哐啷」一聲,鐵門已經下栓落了鎖。

  老夫人很久沒說話,蓮花也不出聲,她在考慮,要不要向老賊表明她的身份,聽口氣,老賊是昔年因情場失意,終生未娶而含恨報復,說出「漁幫」,也許會放她一馬吧?

  老夫人終於長長地籲了口氣,道:「鐵冠英這畜生害了你,孩子,這也是我們的錯,養子不教父(母)之過

  蓮花心煩,她長了這麼大沒受過這種罪,就懶得出聲。

  老夫人長歎一聲,道:「其實我那寶貝兒子和媳婦都差不多,昔年一天到晚爭爭吵吵,沒完沒了,直到媳婦懷了孕都要臨盆了!還大吵一場,媳婦一怒之下要回娘家,冠英負氣不去送她,她一個人走到半路支持不住,竟在山洞中生了,後來冠英被我罵一頓,隨後追去,卻發現已經生了個女嬰,但卻在洞外又發現了一個胎衣……」

  蓮花一楞,道:「奶奶,您是說……娘生下了梅心……不……娘只生下了我一個人?……」

  老夫人道:「由於你娘生產時痛昏過去,也不知道當時的情況,你爹趕到時她也剛剛醒來,發現一女嬰已用你娘的一件衣服包好,臍帶已斷,顯然有人幫了忙。但是幫了忙之後為什麼不留下來照料她而先走了呢?因而事後猜想,你娘也許不僅生了梅心一個孩子,但是男是女,卻弄不清,根據洞內外共有兩個胎衣判斷,你娘生的是雙胞應無疑問,這也就是那個幫忙的人為什麼不待你娘醒來就離去的原因了吧!」

  蓮花心頭大震,過去,她常聽哥哥說,她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和哥哥也不像。但是,母親卻十分疼愛她,現在想想,這件事的梗概也就了然了。

  無形中,蓮花改變了對老夫人的態度,這不正是她的老奶奶嗎?只不過,這份情感的重逢比較稍吃力些而已。

  老夫人在她的耳邊道:「孩子,我有個想法,我必須先把『回春刀譜』先傳給你,如你能出去,再傳給高淩宇那小子,這刀法男人練更具威力。」

  蓮花並未追問夫人有何想法,反正閑著無聊,孩子睡了,正好也有時間,夫人開始傳她刀法了。

  高淩宇等人明察暗訪了好幾天,才探出鐵夫人及蓮花被囚禁之處。高、江二人一更稍過就來了。

  他以為這段時間是剛剛晚餐過後最鬆懈的時候。

  他猜得不錯,「雪山豹子」祁豐一個人在小客廳內獨酌,部下們潛伏在一些陰暗角落中,卻未進入情況。

  但由於江振祿的輕功差,在屋面上弄出了聲音,有個部下一吆呼,祁豐抓起鴨嘴雙槍就竄了出來。這工夫高淩宇已交待江振祿快去找囚押地點救人,他吸住所有的對手。

  高淩宇飄落院中,對方倚仗人多,有點亂糟糟地。高淩宇一出手就傷了兩個,祁豐目光冷疑打量一陣道:「你就是白骨斷腸刀?」

  「嘿嘿」冷笑一陣,高淩宇道:「你的語氣中居然沒有顫抖之音,我高淩宇總算沒有白來。」

  祁豐也是個粗獷狠辣角色,這話使他脖子上的青筋粗如蚯蚓,道:「姓高的,來了幾個?一齊上吧!」

  故作狂妄之態,道:「你祁豐嘛!我都沒放在眼裡,統通加起來,也不過十五六個,這種場面我見過幾百次,獨來獨往慣了,姓高的不要幫手。」

  祁豐道:「姓高的,那你得認了!虛名可唬唬三五流角色,可救不了你的命!姓高的接著吧……」雙槍各長約四尺半,鴨嘴槍鏃長五寸,寬約三寸餘。槍纓猩紅,抖腕中如血花迴旋。

  果然,「豹子」之名不是淌來的,迅疾、兇猛和速度加上那股子野勁,的確不大好纏。在祁豐看來,白骨斷腸刀沒啥噱頭,只不過身法矯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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