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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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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培蘭一直沒有動,這使他有點莫測高深。高淩宇模摸腰臀之間的刀傷,道:「你到底要在什麼時候出手?剛才不是很有利嗎?」她雙臂交叉胸前,道:「還不到時候,看著那個討人嫌的老雜碎身首異處,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果然不愧為名家呀!」他苦笑著道:「慚愧!剛才若非心神稍懈,這一刀也是不必挨的。」張培蘭道:「這也很不簡單了,在這種場合上唱壓軸戲,除了武功,還要有點頭腦,這兩者你都具備了,只是有點可惜……」微微一愕,高淩宇道:「什麼可惜?」她淡然道:「這當口還談這些幹啥?倒是你的傷……」她走過來要去弄他的傷口。但他疾退三步,輕蔑地道: 「張培蘭,就算受了傷,你的如意算盤也打得太早了!何況我的傷還不至於把我撂倒……」她冷冷地道:「你以為我要暗算你?」高淩宇道:「那麼說未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至少你是可以在為我敷藥療傷之便,看看我的傷勢如何,再作打算的。」她又走近點道:「窮緊張什麼,剛才我沒插手,現在就更不會。」冷然地,高淩宇道:「你要幹什麼?」她柔聲道:「你可能傷得不輕,必須儘快止血。要不,這樣倒下和被敵人擊倒又有什麼分別?」高淩宇道:「這是我的事,走到一邊去。」她沉聲道:「這傷在後側,你自己不能弄。」攤攤手,高淩宇道:「不見得!張培蘭,除非你對我說實話,你就是鐵梅心對不?」張培蘭看了他一會,屋中極黑,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也許她在考慮,是不是應該說實話吧! 她漠然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高淩宇道:「如果你是梅心,我還怕你幹什麼?」張培蘭道:「如果我不是,而詭稱是她……」高淩宇道:「你的表演功夫真到了家,要我對你的話產生信心,這怎麼可能?你想刀不見血刃地搏倒我,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吧?因為同樣的把戲玩久了就不靈哩!」有點不耐地,張培蘭道:「請問現場上這些死去的人是上了男人的當,還是女人……」高淩宇道:「你為什麼不承認是鐵梅心?其實這兒沒有別人,你大可不必怕漏了風聲,而洩露了身份,我會為您保密的。」張培蘭道:「好吧2我承認是鐵梅心,這成了吧?」高淩宇道:「請說說你的家世,以及我們認識的經過如何?」冷冷一笑,張培蘭道:「你這人可真會疑神疑鬼地,我說了實話,你又不信了。你到底要我怎麼樣?這有點娘兒們的作風吧?」苦笑著,高淩宇道:「是姑娘先造成了別人的不信任,你如果真是鐵梅心,把家世及與我認識的經過說說,對你也不會有什麼害處。」張培蘭道:「好吧!家父鐵冠英,是個半江湖半官方的武學世家,他奉命囚禁了你,沒想到有人潛入,表面上是去救人,骨子裡卻去殺人的,以一張淬毒紙條……」高淩宇道:「這一點沒錯,關於我們二人的認識方面呢?」張培蘭道:「你本來中了毒,但你命大,掉落有毒蛇的酒缸內,以毒攻毒,居然撿回一命,稍後你誤打誤闖,進入我的住處,偷吃了我的飯菜……」高淩宇道:「慢著,你說我是中了什麼毒?」張培蘭道:「四川唐門唐繼耀的『蝕骨煉形散』,他是在屍體上下了毒,也就是在他察看屍體時下了毒的。然後,我又著了點手腳,使你暫時受執,找到了你的仇人……」高淩宇下意識地打量她,說她是鐵梅心吧,有那麼點不太像;如說不是,世上卻未必有這麼酷肖的人吧?於是他不再懷疑,要她為他療傷。她用手比量了一下,道:「這道血槽,足有六七寸長,失血不少。」高淩宇道:「在武林中晃蕩,這點小災難算不了什麼。 不過,當時要不是我的反應夠快,恐伯已被開膛破肚,也就不必勞你的駕,為我療傷了!」她先為他清洗創口,似乎攜來了不少的罕見藥物,僅是這種洗滌創口的藥水,他以前就未曾見過。兩人靠得極近,陣陣幽香,真叫人沉醉而忘了疼痛。 張培蘭道:「你猜『磨刀叟』怎會死而復活?那三尖兩刃刀明明已被薑風丟入河中,怎麼會在他的手中了呢?」哂然一笑,高淩宇道:「死而復活是藏眼法,他和薑風早有默契,表面上是以薑風為主,『磨刀叟』為副,被薑風砸斃,等於安排了一支伏兵。」點點頭,張培蘭道:「然後呢?」高淩宇道:「他們的妙著在於薑風把『磨刀叟』的刀丟入河中,而兵刃出手,也造成了『磨刀叟』身份偏低的印象。」張培蘭道:「不錯,兵刃出於,犯了兵家大忌。」苦笑著,他道:「『磨刀叟』的驟然發難,對我造成極大的震撼,而你當時又在一邊虎視眈眈,所以我只有這一道七寸的創口,已經很不錯了。」張培蘭道:「他的三尖兩刃刀明明聽到『□通』一聲被丟入河中,為什麼又在他的手中呢?這不有點太玄了嗎?」高淩宇道:「無論什麼事,在想通了之後也就不以為太難了。當薑風撿起他的刀時,船夫已在船上準備,適時接住,然後再把一塊大石丟入河中,發出『□通』之聲。」激賞地,張培蘭道:「你的思考力不錯。」高淩宇咧嘴道:「為什麼很痛?你是不是想弄死我?」淡然地,張培蘭道:「我要弄死你,可不必費這麼多的手腳。」高淩宇道:「不對……上藥不會這麼痛……又不是濃瘡要把爛肉劑去,你到底在怎麼整我?」他扭身察看,他發現她手中有針,不禁大奇,道:「你……你這是幹啥?拿我的皮肉當作鞋面鞋底,穿來刺去地?你快停止,我不要你弄了……」哧哧一笑,她道:「可是我已以弄了。」高淩宇冷峻地道:「你在動什麼歪念頭?」張培蘭道:「我呀:把創口撕開,把一隻最罕見的毒蟲放進去再縫起來……」高淩宇撩出一掌,斜掠五七步外。 張培蘭一直在笑,這丫頭本就動人,笑起來更加豔麗可人。只不過,當她冷漠時,也真有另一種美態。 高淩宇道:「你到底作了什麼手腳?」張培蘭正色道:「我是在以新的療傷方法救你,期能使你在最短時間內痊癒。你信不信,可能危機還沒有完全過去呢!」高淩宇道:「我信,不過這療傷方式是……」張培蘭道:「有些事並非我們懂得比蠻夷之邦多些,就以醫療術來說,紅毛國的方式及藥物就比我們高明。」高淩宇道:「這個我知道,由蠻夷之邦傳來的火器及算術,咱們就大不如人。」張培蘭道:「對了!他們的醫療方式有新的構想,經過試驗,果然有效,且比我們的古老醫藥提早一半時間癒合。」茫然地,高淩宇道:「你用的針線是……」張培蘭道:「這正是他們的新構想的具體表現,創口面積過大時,極不易癒合,必須縫合才能提早收口,而且痊癒之後不會有太大的疤痕。」有點驚奇地,他道:「不是信口胡扯吧?」苦笑著,張培蘭道:「這就是少見多怪了!當然,這種醫術是由蠻夷之邦的傳教士帶來的,大多數人還沒見過,甚至根本未聽說過,有很多人都和你一樣,如果事先告訴你,你一定不會接受的。」搖搖頭,高淩宇苦笑道:「這倒是一門新穎的醫術,真的有此奇妙效果嗎?」張培蘭攤攤手,『道:「話已經說清楚了:信不信由你,我要是想害你,就從這創口用手指一戳,一定能在你的腰子上戳個透明窟窿,對不對?」的確,所以他又走回來,打量那些以前未見過的藥物及醫療工具,最後他還是接受了她的治療。 弄好之後,天也快亮了。張培蘭道:「你要盡可能多休息,儘快把傷養好,也許還未等你痊癒,另一撥人又到了! 傷口裂開就不好治哩!」眯著眼,高淩宇道:「你似乎手中扯了一條線,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含蓄地一笑,她道:「你這是誇大,我還沒有那麼大的甩頭。」高淩宇道:「你能說今夜的一切不是早在你的預料之中?」她笑笑道:「你還是到後面找個床躺下吧!屬於你的時間並不多了。再勇猛的人,也不能帶傷搏殺呀!」高淩宇往後走,又回頭道:「你不會是『軒轅斬』或『盤古旋』吧?」她搖搖頭道:「我也想問你,武林中除了『盤古旋』和『軒轅斬』之外,是否還有一家堪與上述兩家相領顱的武功?」略一凝思,高淩宇道:「好象有,但不知其名,未見其人,有人說那是謠傳,也有人說不是空穴來風。總之,見過的人絕無僅有。」她笑笑,揮揮手道:「去休息吧!飯好了我會叫你,如果有人來了,你也不要出來。總之,你要利用這不長的寶貴時間,養精蓄銳。」高淩宇道:「你似乎頗精于岐黃。」自嘲地攤攤手,她說:「這話如果是指家祖父,那就當之無愧了!」微愕,他道:「令祖父大名是……」張培蘭道:「回春居士鐵雨耕。」高淩宇為之動容,道:「果然是鼎鼎大名,首屈一指的名醫。而且他的一百零八式『回春刀法』在武林中與醫術同享盛名。」長長籲了口氣,張培蘭道:「那已是我們鐵家的斷代史了……」他愕然道:「這話怎說?」搖搖頭,她道:「交淺不言深,你去休息吧!」高淩宇道:「如果你確是鐵冠英的女兒鐵梅心,這『交淺不言深』之詞能用得上嗎?請問,是不是還有一張黑名單?」她漠然地道:「你是聰明人,應該找到答案的。」高淩宇道:「必然在你的身上了!」冷冷一笑,她道:「也許,但你是找不到的。」哼了一聲,高淩宇不服地道:「為什麼如此肯定?」張培蘭道:「當然,對你是肯定的,對別人則否。」眉一挑,高淩宇道:「你就把我看得那麼無能?」張培蘭向門外走去,道:「在某一角度來說,也不是無能。在另一方面來說,也許是你缺乏勇氣。好了!你已經浪擲了大好的時光,快去睡吧!」高淩宇並不太信任她,可是在這情況下,不信任她又如何?自己身上有傷,又疲累不堪,他需要休養,不能拼搏。的確,她要暗算他,應該早已下手了。 但是,他卻相信,她是他的大敵,不知在等什麼。 後面用原竹編造成七八間小茅屋,可留客十來位,床榻也很單純,都是用原竹編成再鋪上稻草的,上面有一層粗布床單。 他躺在床上,並不覺得太簡陋,稻草墊子不軟也不太硬,對一個極需休息的人,已經很不錯了! 這時她走進來,把一條薄被子蓋在他身上,走了出去。 高淩宇以為,不管要發生什麼事,至少這一刻已享受一個有家室之人的樂趣了。人類的欲望實在沒有一定的標準,能知足那就是幸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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