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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轎中老者哈哈一笑,道:

  「什麼走親戚,我這是去探望我那小侄女的,她也正是你們墨雲谷主的夫人呀!」

  金小山心中冷笑,但表面上他卻裝的像,無他,為的是要損一損面前這老頭子,有道是養子不教父之過,養女不賢惹人厭,心念及此——

  金小山立刻打躬哈腰,接近轎前,抱拳施禮不迭,道:

  「原來是舅老爺大駕到了,怎的不早說呢,小子還真是該死一百次呀!」

  一旁的八腳李與八腳王二人哈哈大笑,道:

  「奶奶的,前倨後恭,不成人形,這時候怕了吧!」

  轎中老者撫髯一笑,道:

  「小子,水行雲回穀來了沒有?」

  金小山答非所問的道:

  「有事?」

  轎中姬長泰怒道:

  「水行雲也年過甲子出頭一大節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有什麼看不開的,竟然為了些小事,拍屁股一走就是好幾年,墨雲穀那麼大的一片基業,全撂在我那小侄女身上一人背,他這還像話嗎?」

  看來姬長泰在裝糊塗呢。

  金小山冷然一笑,道:

  「水大叔是不像話,要是換了我,才不一走了之呢。」

  他一頓又道:

  「不過如今墨雲谷全變了,變得我水大叔回來了,夫人卻又不告而別的逃之夭夭了呢!」

  轎中老者姬長泰怒喝道:

  「放你小子狗臭屁,我侄女為什麼要逃之夭夭的,真是胡說八道。」

  他雖口中這麼說,但心中另是一回事,因為他這時候趕來,也正是受人之托。

  金小山道:

  「老爺子,小子說的全是實情,不信你去問。」

  姬長泰一怒,高聲道:

  「起轎,找水行雲去,老夫得問問他,是不是他忘了當年他親口對我說的話了。」

  八腳王指著金小山道:

  「二大爺,他呢?」

  姬長泰怒道:

  「他願意就叫他帶路,不願意就叫他滾,我們又不是找不到墨雲穀。」

  金小山早笑道:

  「既然老爺子如此說,小子也正有要務在身,你老就先請吧,我水大叔還正在谷中呢。」

  望著八腳王與八腳李兩個大漢抬起那頂小轎走入濛濛的大雪裡,金小山也拉馬騎上,急急的趕向老金礦村去。

  大雪落在兩個抬轎大漢身上,二人只一抖動身子,立刻雪花就落下地,小笠帽頂著風,口中哈著白氣像煙鹵冒出來的白煙,長衣袖連著兩支大毛手扶在轎杆上,二人走的可真夠快。

  前面的八腳王笑對後面的八腳李道:

  「只等進了墨雲穀,少說我得先喝上十斤老黃酒。」

  八腳李也應道:

  「咱們一年也不過來一回,狠吃一頓也是應該的,這幾年難得見夫人回門,卻害得大雪天的二老爺親自來,也真是的,她偏偏又不在墨雲穀。」

  不旋瞬間,又到了那座八角亭子旁,早聽得轎中的姬長泰吩咐,道:

  「該看到墨雲谷中人了吧,墨竹林不就快到了嗎?」

  前面的八腳王笑應道:

  「八角亭上厚厚一層雪,西北風這麼迷人,真有點搖搖欲倒的樣子呢!」

  後面的八腳李聞言也笑應道:

  「二大爺呀,我們要不要進入八角亭呢?」

  轎中的姬長泰沉聲道:

  「是累著了想歇呢,還是怕了,為什麼要到八角亭上去歇著?」

  八腳李忙道:

  「二大爺你可會錯小人意了,也冤枉老八腳李了。」

  姬長泰冷哼一聲,道:

  「你這話怎麼說?」

  八腳李道:

  「我八腳李跟二大爺不少時候了,功勞不敢說,只一個『忠』字,八腳李可一直放在心裡的,再說來墨雲穀也不只一回了,自從大姑娘改嫁到水家來,我同八腳王二人就一直伺候著二大爺來此小往,雖說這幾年他們兩口子鬧得不快樂,可是大姑娘的日子還是過的蠻愜意,別以為剛才那個小子說大姑娘一氣離家出走,我們就怕了誰的不敢直走入墨雲穀了,要知我們還是墨雲谷女主人娘家,算得是墨雲穀的座上客,難道真的要按照八角亮上的字行事,什麼『未經引領,擅入者死』,那是對外人,自己人他們招待還來不及呢,再說他們絕想不到玉人姑娘已回楓葉嶺了。」

  前面的八腳王挺胸凸肚的大散步抬著小轎,光景走的可真夠輕鬆,聞言回頭笑道:

  「老李呀,你說要進八角亭去幹什麼呢?累了?」

  後面的八腳李道:

  「誰要是累了是龜孫子,我是說轎中的二大爺累了先進去歇一下,我可一點也不累!」

  不料轎中的姬長泰聽出八腳李的語病,他怒聲道:

  「別再嚕嗦,往前走吧,且到墨竹林前再說。」

  二人抬轎走的快,不到三裡地,轉眼已到了墨竹林前面停下來。

  這時轎中姬長泰道:

  「你兩個蠢材,可還記得這竹林中的暗樁嗎?」

  前面的八腳李又笑道:

  「記得,記得,我怎麼會忘的,前後墨雲穀有兩個總管,他們都曾向我解說過了的。」

  姬長泰點頭道:

  「那就好,我們進穀吧。」

  正面的巨竹一排十二根,八腳王領著繞過去,他才舉步走了不過四丈遠呢,口中尚得意的對轎中的姬長泰道:

  「二大爺,這墨竹林中第一道厲害的暗樁就是千根竹簽,人若掉下去,一準變成個馬蜂窩。」

  不料他正得意呢,突然間雙腳懸虛,人已倒掛在巨竹上面,仰頭回看,不由得大驚失色,只見八腳李同自己一樣的倒掛在一根巨竹上面,而二大爺姬長泰坐的小轎,突然入地三丈,平擺在一攤頭如箭簇的竹簽上面,動也不動的令轎中姬長泰大罵不休:

  「你們這兩個混珠,事先我還問了你們,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怎可拿老夫的性命當兒戲。」

  也就在這時候,一陣蹄聲傳來,不施踵間,早見墨雲谷總管林童,率領四名墨衣勁裝大漢疾快馳過來。

  五個人先看看掛在竹上的八腳王和八腳李二人一眼,林童哈哈笑道: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武關楓葉嶺下姬家哼哈二將到了呢!」

  掛在竹上的八腳王早高聲叫道:

  「喂,姓林的,這兩年你不是被貶到鳳尾溝那裡守橋去了,怎的又活躍起來了?」

  林童未答話,早又聽得深坑中的小轎中,姬長泰叫道:

  「是林童嗎?快找人來拉我上去。」

  林童心中早明日,只要看到八腳二人,另一個准是姬長泰,因為八腳二人是專門侍候姬長泰的。

  要知道姬長泰的武功原本不俗,只因年過八旬,身受風濕苦痛,這些年已少有動手過招的事,每年他都來這墨雲穀小住一段日子,去當然也帶走了銀子,當年姬玉人改嫁給她的大師兄水行雲,一多半也是水行雲聽了他的話,直到那年姬長泰再來這墨雲穀以後,知道水行雲出走,又見玉人同關浩的熱絡,心中明白,但又不便說出口來,只裝做不知道的混了幾日怏怏而去,這以後姬長泰隔了一年才來墨雲穀一次,這一回已是第二次來了,姬玉人回武關,而水行雲在谷中,他心中就有了疙瘩,想想當年大哥姬長庚在世,武關楓葉嶺山下的姬家是如何的風光,再想想當年玉人同水行雲同門學藝時候,玉人的功夫全是水行雲代師所授,名雖師兄妹,實乃師徒,這段姻緣來的晚,這段姻緣也很淒慘,怨得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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