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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金小山突然心口一痛,獅目一閃,神色黯然的道:「我結過婚,也有個兒子,可是他們卻被一個叫張耀的土匪頭子殺害了,就在黃龍霸北面不遠的北斗峰下,姓張的還一把火把我新搭蓋的屋子燒了。」

  董五爺雙眉一緊,道:「金兄弟,你說害你老婆孩子的人叫什麼?」

  金小山道:「張耀。」

  董五爺神色一驚,道:「可是外號人稱『坐山虎』的?」

  金小山道:「不錯,正是此人。」

  董五爺突然改變話題,道:「剛才金兄弟曾說起季常之癖吧?」

  金小山點頭,道:「五爺多指教。」

  董五爺道:「所謂季常之癖,實在也有個典故的,相傳古時候有個陳季常的人,家住永嘉,年輕時候也是位武林中俠士,這人也飽讀詩書,算得是文武全才而名重士林,不過這陳季常卻取了個老婆,是河東柳氏,柳氏性情十分剽悍,而且又善妒嫉,陳季常每與友人交遊,柳氏總是追根問底,尤對陳季常涉足歡場而狂鬧不已,其氣勢洶洶模樣,何異獅吼,每遇此,陳季常總是低頭作『雄』狀伏,乖乖跟著柳氏回去,久之,人們就把怕老婆這碼子事說成了季常之癖,當年蘇東坡有詩雲:『忽聞河東獅子吼,柱杖落手心茫然。』」

  他一頓之後,又道:「能看出你大叔有怕老婆的毛病,當知這位姓扁的老人家醫道之高明了。」

  金小山自言自語,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這種毛病是不能以藥來治。」

  不過當天晚上金小山可想的多,他至今仍不知水大叔家住哪裡,如果他承認自己有季常之癖,那麼水大嬸又是何人,她現在又在哪裡?

  金小山想到了水二,也許有一天他會從水二口中得知水大叔真正的底細。

  一夜匆匆又過,天不亮,金小山已催著上路了。

  因為這天要經過五老峰下,不定會有土匪出現,因為過山嶺村不是才被搶過一次嗎!

  走在山道上,金小山對董五爺三人道:「今天我們就要走荒林過窮山惡水了,路上平安沒事最好不過,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你三人可得守住原地不稍動,衝鋒陷陣看我的。」

  董五爺道:「一切全仗金兄弟一人了。」

  金小山笑道:「拿人錢財,自當與人消災,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董五爺赧然一笑,道:「就那麼二兩銀子又何足掛齒。」

  金小山道:「我大叔說的不差,憑『閻王梭』上路保鏢,開價千兩銀子也不為多,不過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我們『金記鏢局』開業的目的可並非為了銀子,各位又是苦兮兮的淘金客,遠離妻兒父母的來這金沙河岸吃苦受累,即算是二兩銀子,已算夠多了。」

  董五爺肅然起敬的,道:「想起那晚的事,我董五爺自覺汗顏,差一點錯把好人當惡徒的鑄成大錯。」

  金小山挺胸前面走,邊笑道:「我並不怪你們,誰處在那種節骨眼都會氣昏頭的。」

  秋高氣爽,金風颯颯。

  危崖絕壁的山陰道上,四個人正走的急。

  金小山還在想那夜五老峰中間「矮腳虎」歐陽亮與「桃花娘子」方小玉二人一夜明爭暗鬥的事呢。

  不料卻在這時候,突然傳來一陣子梆子聲音,而使得金小山四人一怔,早聽得金小山道:「且莫驚慌,自有我來對付他們。」

  於是,附近一片嘩啦啦聲傳來——

  金小山四下一看,發覺這兒正是往五老峰去的岔道。

  這時還從那條山道上,飛奔著過來十幾個人,連同四面包抄過來的,總有二十個惡徒。

  董五爺已招呼董大年與董北斗二人拔刀準備拼命。

  早見山道上齊著沖過來個雷公嘴大的,他手中正握著一把鬼頭刀,光景還真的是豹子崖「黑老虎」馬步高手下大將「幹鉤於」。

  一沖到人前面,幹鉤於一看是金小山,不由一哆嗦——

  冷冷一笑,金小山雙手往兩脅下交互一插,道:「時光過的快,世界也在變小,才幾天光景,你我又碰面了。」

  幹鉤於一挺胸,戟指金小山道:「上回同你一起的那個瘦老頭子呢?」

  金小山道:「沒來呀。」

  幹鉤子稍稍放心,因為他知道水行雲是個深藏不露的厲害人物。

  從那種高級的搏殺動作上看,他是連他們這些占山打劫的蟊賊也不屑於動手一般。

  聽說水行雲沒來,幹鉤於膽子一壯,指著金小山道:「小子,你可要認清楚,眼前我們可是二十整,你再狠也只是一個人,有道是能狼難敵眾犬,你自信能把我們這些人全放倒不成。」

  面無表情的一聲乾笑,金小山道:「你有你的眾嘍兵,我有我的狠傢伙,姓於的,大前天你領人去了過山嶺打劫是吧?」

  幹鉤于淡然的道:「別說得這般難聽,新來了鄰居,我這是率領著兄弟們上門拜訪的,你小子沒聽人們常說,兔子不吃窩邊草嗎,何況我們是一群相當有頭腦的大活人。」

  冷笑一聲,金小山道:「聽口氣,你好像當上龍頭老大了,可喜可賀呀!」

  幹鉤於哈哈一聲笑道:「所謂英雄造時勢,時勢造英雄,自從老子在豹子崖遇上你以後,大山裡我領著十幾個兄弟四下流竄,前不久才趕到五老峰,原想投靠步八爺的,卻不料他們像被染上瘟疫似的死了大半,我幹鉤於這才順乎下情的坐上步八爺的那把交椅,如今這是第一次有生意上門,多少我總得要討個吉利的發個利市。」

  金小山道:「上次在豹子崖下,我推倒那『黑老虎』馬步高以後,正要找你的,不料你是眼尖腿長跑的快,轉眼之間沒個影子了,人的一生中能有幾次在那生死橋上盡晃蕩的,你既逃得一命,就該洗心革面換個行業,合著你以為自己是個閻王爺拒絕的往來戶?」

  「呸!」幹鉤於破口罵道:「有上次那個老不死,我幹鉤於怕七分,如今你領著他三人,要我看加起來也抵不過那個幹老頭兒。」

  一旁早有幾個大漢掄刀叫嚷道:「於頭兒,這小子一副大喇喇模樣,兄弟們合著也要把他扯橫,還同他囉嗦個鳥!」

  緩緩的,金小山往前移動,邊冷冷道:「幹鉤於,你可要拿定主意,只要你們真能合力扳倒我金小山,我保的這趟鏢就全是你們的了。」

  幹鉤於一愣,嘿嘿笑駡,道:「我操,說了半天你小子是在替那幫淘金客做保鏢的呀,他娘的這下子可好,你我這是水火不相容,冰炭不同爐,今日且在這五老峰下較量一番,看一看你的修為究竟夠不夠格當保鏢。」

  金小山向前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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