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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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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門循重光 隔著「百齊鎮」東邊約莫十來裡路,有座小山崗,山崗上下全生滿了白楊樹,只是這些原是密生的白楊樹因為時值隆冬,業已變得枝葉枯槁,疏落不堪了。這座山崗,便叫作「蛇背崗」遠遠看過去,也確有點象拱起的蛇背那樣細圓而呈粗略的窄曲形。 現在,秋離偕同「金絕劍」衣帆二人已經來到山崗下,他們沒有騎馬,但卻比騎馬的速度更快更輕捷地移往山崗,目標指向半隱在崗頂一片怪石後的房屋,那座房屋,亦是石砌的,技術十分笨拙粗糙,灰黯黯的顏色,與遍崗的潔白積雪襯托起來,特別有一種不調和的扎眼味道。 秋離與衣帆身形的展動是奇快無比的,就有如兩抹淡淡的煙彩在飄掠,片刻之後,他們已來到了那座石屋的後面六七步。 兩人側隱在一株白楊樹後觀察石屋的動靜,好半晌,石屋內外卻沒有絲毫異狀,顯得十分寂靜與冷清,屋後唯一的一扇窗戶也緊閉著,那扇窗是用厚木板釘成的,一旦關上,裡面的情形就一點也看不見了。 那幢灰色石屋就默默地伏在那裡,宛如一隻笨頭笨腦的怪獸,沒有煙火,沒有動靜,也沒有一丁點聲音。 舔舔唇,秋離小聲道:「看不見有人進去,前輩,約莫全在屋裡睡大覺。」 衣帆輕笑道:「照那李斌所說,只有他師父『鐵鍊銀刀』孫泰一個人在此留守,充其量也不過再加上兩三個打雜燒飯的小角色而已,他們絕料不到我們會突如其來,是而屋裡人便仍寥寥可數,這大冷天,他們又何須進進出出?當然能找個合適地方暖和暖和是最好的了……」秋離低沉地道:「希望李斌這小子不要胡說八道,騙我們上當,要是『太蒼派』的老掌門葛世恒不在裡頭,他就有點好受了!」 衣帆搖頭道:「他不敢進我們的,此人並不是一個如何堅強的好漢,他仍留戀生命,而他也明白他的生命至今還握在我們手裡!」 呵了口氣,秋離低頭道:「鮑前輩與何前輩在鎮外那家農舍裡監視著這幾個『太蒼派』叛逆,可謂牢靠不過,他們永遠也別想有逃走的門道,只要我們果真受了騙,哼,只怕他們就連活命的門道也全絕了!」 點點頭,衣帆道:「所以,我認為那李斌不敢胡說!」 秋離又端詳了前面的石屋一陣,道:「前輩,我們進去吧?」衣帆道:「怎麼進去?趟前門還是破後窗?」毫無考慮地,秋離道:「我們分開進,前輩到前邊去敲門,吸引他們注意,我便由後窗而入,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農帆笑道:「很好,但最要緊的是注意葛世恒的安全,我們需要他完好無傷,否則,面子就不好看了。」 秋離道:「當然,這是一定的。」 衣帆道:「那麼,我先繞到前面敲門去了。」 當衣帆迅速奔向石屋前方之時,秋離業已身形如電也似掠上了石屋的木窗,他的身子尚未貼近窗上木板,右手已先行又輕又柔地黏到窗栓上,突然施展內家功夫中的一種「綿刀」,於是,窗木板未碎,裡面的栓梢卻「昧喳」一聲斷落! 推窗與閃入是一個動作,秋離開始躍進石屋,目光瞥處,首先發現角隅擺著一張精重的木床,床上躺著一個人,那人似是被秋離的突兀而來嚇了一跳,吃驚地慌忙坐起,就這瞬息之間,秋離已經看清楚屋內再沒有其他人了! 微微一晃,秋離到了床前,右手倏翻,早已又快又疾地扣住了那人脈門,他惡狠狠地低叱:「你只要哼一聲,老子就敲扁你的狗頭!」 床上坐著的人像是十分孱弱地連連喘著氣,低啞地道:「我如今連站怕都站不穩了……你又何苦這般小題大做……」秋離注視著說話的人——約莫六旬上下的年紀,白蒼蒼的頭髮蓬鬆披散,但那種白髮卻是枯乾晦澀的,一點光澤也沒有,一張老臉又瘦又黃,皮松肉陷,佈滿深刻的皺紋,加上那雙失神黯淡的眼睛,額頭及手背上浮突的青筋,簡直就成了不折不扣的皮包骨啦,而且,他的兩隻腳上竟然還戴著腳鐐,腰際也有一條寸寬的大鐵環扣連著,鐵環拖著一根鏈子鎖在牆下! 意念一動,秋離有些驚喜地問:「你老敢倩是『太蒼派』的掌門人葛世恒?」老人呆了呆,疑惑又猶豫地端詳著秋離,沙沙地道:「小哥,莫非你認識葛某。」 心中已篤定了,秋離急忙鬆手,低促地道:「不要懷疑,我來這裡找葛掌門絕對是善意的,如果我猜得不錯,你老,一定就是了?」微微點頭,老人道:「不錯,我就是葛世恒,小哥你是?」 秋離抱拳施禮,溫和地道:「我姓秋,叫秋離,這次是特為幫著貴派何大器何前輩肅奸懲逆,重光門媚來的,受何前輩交待,先來迎救葛掌門你脫險出困,好回去主持正名事宜,接回掌門大位……」身子震了震,葛世恒又驚又喜,更加上七分感激,三分振奮道:「你──就是秋離?『鬼手』秋離?好,好,秋老弟,我也不用再口頭上道謝了……天知道我渴盼這個日子盼了多久——我曉得何師兄會來的,他一定會回來收拾這般奸逆的——我從不相信,太蒼一派就從那一天起便永遠變了沿承,改了正統。他們告訴我何師兄已早成了殘廢,叫我死了這條心,但我清楚何師兄,只要他還留著一口氣,他就會回來肅清這班叛徒,重整太蒼一派門規,我想的沒有錯,他終於回來了——秋老弟,再有了你的大力援助,我相信太蒼派重光之日不會遠了!」 秋離笑道:「放心,葛掌門,這件事我們包在身上,我不妨明著說,只等救你老出去,差不多就大功告成啦!」 葛世恒欣悅無比,哆嗦嗦地道:「當真?」秋離迅速地道:「如今,太蒼派的叛逆首腦,你們的大師叔魏超能,那不入正格的偽掌門人朱伯鶴,「你的師弟邵達貴,師侄李斌等人全已被我們擒住,就連投靠他們助封為虐的『百隆派』遺孽萬三葉與他的後臺老闆包二同也全在吃了虧以後遠走他方,現在只剩下一個孫泰等著收拾,其餘的反叛者首要人物差不我都一網打盡啦!」激動著喘息著,葛世恒老臉通紅,嗆咳著道:「好,好,幹得好……幹得好……」就在這時,一陣劇烈的敲門聲已自前面傳來,片刻後,響起了幾個人的腳步聲急促地從隔室奔至前室,一個昂亮的口音在發號施令:「鄭通,你去應門,楊翔,你馬上到後面屋子裡守著葛老匹夫,全小心點,來人敲門的手法不對,恐怕有詐。」 頃刻間,有開鎖的聲音,「啦哢」門啟處,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走了進房,秋離朝著來人毗牙一笑,道:「久沒見了,你好?」那大漢猛然一份,張口結舌地問:「你——你是誰?」秋離大喝道:「還不快跪下受縛?」大漢這才轉過念來,他怪叫一聲,伸手從靴筒裡撥出一柄匕首,但是,他連腰都來不及直起來,秋離已十九掌打得他整個人橫撞牆上,腦漿進裂,血噴如泉。 搓搓手,秋離回頭向床上驚悸不已的葛世恒一笑,大踏步走向門外,這時,正好另一名腰粗膀闊的漢子將前門啟開;這漢子與站在室中的一個中年紫臉人物大約也恰在這時聽到了內屋裡發出的聲音,兩個人齊齊轉頭望過來,於是,就和秋離正對著打了個照面! 哧哧一笑,秋離沖著那紫臉膛魁梧的中年人欠欠身,道:「孫泰,你可還是老樣子,一點沒改,看上去就和頭大狗熊差不多。」 那紫臉人物,果然就是何大器的師弟,「太蒼派」叛徒中的首要角色之一「鐵鍊銀刀」孫泰,他驚疑又憤怒地瞪著秋離,暴烈地問:「你是什麼人?我根本不認識你!」 秋離瞄了一眼業已站在前門裡的「金絕劍」衣帆,一邊暗自為彼此的配合嚴密感到愉快,一邊大拉拉地道:「姓孫的,你認不認識我無關緊要,只要我能認得出你來已經足夠了,好朋友,你們的逍遙日子業已到頭啦!」 微退一步,孫泰不自覺地拉緊了他右手上的一把「雙刀亮銀刀」及左手上的一條五尺長短的鐵鍊子,厲聲道:「什麼意思?」』秋離一笑道:「什麼意思?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裝蒜?」孫泰的一雙倒塌眉怒豎,惡狠狠地道:「少給孫爺來這一套,大膽蟊賊,跳樑小丑,你唬人競想唬到『太蒼派』頭上來?今天只怕你來得容易去得就難了!」 搖搖頭,秋離笑容可掬地道:「放心,我來得容易,去得更不會困難,而我只要來了,自亦不能身入寶山空手而退,多少總得帶點什麼走,孫泰,你就是我要帶走的玩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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