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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


  第三十九章 孤軍深入

  「背子崗」的地勢十分奇特易尋,那是橫地的一道崗脊上重疊著另一道較小的崗脊,有點象一種什麼東西背負著另一種什麼東西,崗脊的形狀並不似人的模樣,也不知道是誰給起的這個名字,總之崗脊的形狀就像是背負著什麼東西的兩個物體重疊罷了,管它到底象什麼呢?這只是某一個山崗的名字而已。

  經過一個時辰左右的策馬急奔,秋離並不太困難地找著了這個地方,他立即馳馬先向崗坡上奔去,想找個較高的地方搜尋洗如秀那一隊人的蹤跡。

  「背子崗」大約是由嶙峋嵯峨的岩石疊集成的,地面積著雪,馬蹄踏處仍極堅硬,對馬行頗有幫助,但因為沒有路,老在石隙或岩面上走,亦頗有滑蹄的可能,秋離翻身下馬,牽著愛騎朝崗頂上走。

  就在他十分艱辛地幫助坐騎躍隙翻岩的當兒,一陣風刮來,隱約夾雜著含混的,出自人口的哧吼聲,於是,秋離立即停住,傾耳細聽,他在辨明瞭聲音傳來的方向之後,毫不遲疑地匆忙拉著馬匹返身下崗,按照判明的方向位置迅速登鞍趕去。

  那陣陰陰的哧喝聲,晤,就傳自「背子崗」崗坡對面那片幾乎同高的丘陵地上,照地形看,要下了那片丘陵地,才能到達「背子崗」崗腳的道路上呢,看樣子,秋離來得及時,甚至還超前了一步:「黃騾子」蹄聲如雷,宛似一陣狂風般卷起飛揚的積雪奔上了丘陵。秋離剛剛轉過這條踩挺的窄路,顯然,他的奔騎之聲將兩邊人馬全驚動了,近百雙目光全緊張地盯視著他這邊,秋離匆匆一眼,立即看清楚了「飛狼幫」的人是在對面,眼前這一批約莫就是錢秀姑和她的同黨無疑了!

  這時……

  三名彪形大漢突然掠阻路中,一個臉如鍋底的仁兄大吼:「來人住馬!」秋離理都不理,放騎沖過,攔在路中的三名大漢慌忙躍向兩邊,那黑臉漢子憤然地DG喝:「再不停下老子們就用暗青子招呼了!」

  秋離頭都不回地大笑:「你敢傷了大爺,『無邊湖』必不與你干休!」

  『無邊湖』三個字將那大漢及他的夥伴弄得一愣立即一個尖細的女人聲音響了起來:「老黑別動,說不定他是『無邊湖』施甫施當家派來的!

  那女人話一出口,擋在前面的一群人馬上散向兩邊,秋離大叫道:「我是施當家派來傳信的,要問對面『飛狼幫』的洗胖子,我那乾兒子怎生叫他虧待了?」錢秀姑這邊的人正搞不清秋離是在說什麼,對面,布成一字長蛇陣的「飛狼幫」的人馬中卻突然地響起幾聲大笑——那是「翼腕玄影」洗如秀和他手下兩個二令旗的笑聲,他們業已認出了來人是誰!

  當蓄勢待發的「飛狼幫」所屬受命收手的一舜,餞秀姑那邊的人有幾個也認出了秋離——那是「狼牙幫」的一干人,他們驚恐地大喊:「不好,這小子是秋離!」

  「快,截住他!」

  但是,他們卻發覺晚了一步,秋離業已沖過阻撓,飛奔到「飛狼幫」的陣勢之前了!

  身穿紫韶皮袍子,頭戴鑲嵌紅玉的雙層厚軟瓜皮帽,麵團團似富翁的洗如秀一步搶上前來,張開雙臂呵呵大笑道:「我的心肝寶貝,兄弟,你可真來得及時哪!」掠下馬來,秋離和洗如秀熱切地擁抱了一下,笑道:「老洗,我這做弟弟的夠交情吧?」洗如秀欣慰莫名,又是振奮,又是激動地道:「好兄弟,我真是做夢也想不到你會在這時突然趕到,直若自天而降,寒夜弧騎馳援,獨闖重關,這份情誼,哥哥我還有什麼話說!兄弟,哥哥我真沒看錯你I」秋離忙道:「別客氣了,我的老哥,怎麼樣?情勢如何?」

  洗如秀惡狠狠地向對面瞪了一眼?低低地道:「不大妙,兄弟,他們來的人不少,且頗多高手,似乎對方主力全聚于此,我方才估量了一下。突圍沒有問題,但卻不敢確保昭宮兄和他兒子的安全,且這一端,已使我傷透了腦筋,若昭宮兄父子有了失閃,我們這次大舉前來維護他全家渡難的意義也都失去啦……」秋離冷冷一哼,道:「那是我沒有趕到以前的局面,老洗.如今我來了、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洗如秀笑得兩頰肥肉亂顫道:「當然,剛才一聽到你大喊我虧待了你的乾兒子,我就放心啦,呵呵,我知道是你來了」這時,「金狼旗」二令旗,形態詢詢的「一筆鉤天」葛維與「銀狼旗」二令旗,生得短小精悍的「在堂滾刀」林清兩人匆忙過來與秋離見了禮,略略寒喧之後,葛維笑道:「先前驟聞蹄聲如雷,一路滾來,還當是對方又有幫手趕至,正在驚疑未定,卻聞得是秋兄口音,一刹那問,大夥全象同時吸下一顆定心丸了,這種感受,的確是令人舒泰,秋兄,你果乃道義中人!」

  秋離笑道:「洗老哥的事,我敢拖他的死狗麼?」就在他們這短暫的談話尚未結束時,對面,已募地傳來一個尖削又潑野的女人聲音:「秋離——我有話和你說!」

  洗如秀「呸」了一聲,道:「就是那妖婆娘——錢秀姑!」

  忽又一笑,他解釋道:「兄弟,這錢秀姑是汪鐵頭的寡婦,也是這次事件的罪魁禍首,她和我們之間搞得如此劍拔弩張的原因是——」擺擺手,秋離笑道:「我全知道內中情形,老洗,要不我怎能這麼湊巧趕來?」對面,錢秀姑的聲音顫得憤怒與不耐了,因此,也就更為尖細,道:「秋離,你聽見沒有?我有話向你說。」

  緩緩轉過身來,藉著積雪的反光,秋離可以大略看清楚站在那邊正放聲叱喝的女人,約莫有三十四五的年歲,業已是徐娘半老了,風韻麼,還可以講猶存吧,壯健豐滿的軀體上是一張稍稍嫌長了些的臉孔,一雙眼睛比較大,就是鋒芒太露,顯得有點冷森森,鼻子是蔥管鼻,嘴唇過分削薄,尤其兩邊顴骨太高,未免帶著寡薄相,總之,看上去還是個女『人模樣,說不上美,也不太討人親近,那樣子,叫人一見就知道是個刁滑潑野又相當果斷的厲害婆娘!

  端詳了對方一會,秋離懶洋洋地道:「說吧,你。」

  那女人——錢秀姑狠狠地道:「秋離,我就是錢秀姑,是汪鐵頭的寡妻,今夜我們找上門來,只為了要陳衡川這狗官的首級,我們並不想與你以及「飛狼幫」作對——你們現在撤手退去,我保證不動你們毫髮,而且更贈送黃金一千兩作你們這一趟辛苦的酬勞!」

  哧昧一笑,秋離道:「你倒蠻落檻的,更且光棍得緊,好,反正大家全是在外面跑的人,辛辛苦苦無非也就為了一個『財』字……」後面。那「銀狼旗」的二旗主「地堂滾刀」林清聞言之下不由一呆,他驚疑地湊在洗如秀耳邊道:「當家的,怎麼秋大哥口風不對?他不要受了那妖婆蠱惑……」瞪了林清一眼,洗如秀低斥道:「你他奶奶閉上那張鳥嘴!

  秋兄弟的脾氣你根本摸不清,少在這裡瞎猜疑;他會受益惑?你看著吧,他是在耍那婆娘的寶!」

  「一筆鉤天」葛維也笑道:「老林,你不瞭解秋兄的為人行事之道,他只要抓著機會,總要奚落一下他的對頭玩玩!」

  現在,錢秀姑似是十分驚奇,她尖笑一聲,道:「很好,秋離,老聽人說你在道上混得乾淨俐落,毫不拖泥帶水,今日一見,果然不差,是塊上好材料!」

  洗如秀暗裡一笑,低聲道:「兄弟呀,這婆娘看你小白臉一張,想嘗嘗你這只『童子雞』呢!

  秋離小聲笑道:「等下她如搞清楚我乃油條回鍋了多少次,恐伯就要惱羞成怒了!」

  對面錢秀姑繼續在叫喊:「……勸使『飛狼幫』的人馬也一齊退走,將姓陳的狗官父子留下,我們這一千兩黃金便立即如數付上,絕不缺少分毫!」

  清清嗓門,秋離大聲道:「可以,但我也有一個條件!」

  錢秀姑尖削地問:「什麼條件?」

  秋離大馬金刀地道:「斤兩總是要談談的,不能說你出多少,我們便照收多少,價錢方面我們得斟酌一下!」

  錢秀姑重重一哼,道:「秋離,一千兩純金的代價,已經不算少了,你不要得寸進尺,自以為奇貨可居,要知道我們並非含糊你們,只是為了不欲多傷人命,才甘願退一步想,如果你以為可以藉此要脅,你就大錯特錯了。」

  秋離高昂地道:「你多少得再加點,我們這一趟勞師動眾,所費不資,總不能叫我們自賠老本,一千兩金子每人才能分得若干?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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