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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


  現在——

  剛從地下爬起來的那個精壯漢子孫兆樣正齜牙咧嘴,一拐一拐地走了過來,他憤怒地道:「大令旗,我們不和那王八蛋耗時間了,乾脆沖進去擒住他,一刀砍掉他狗操的腦袋算了。

  一瞪眼,褚升叱道:「住嘴!他奶奶的!還虧你有臉在這裡放屁,老子的顏面全叫你丟光了,沒出息的東西!」

  孫兆祥連忙垂手低頭,汕汕退一邊,褚升又了清嗓門,提高了聲音道:「朋友,你是出不出來?如果真逼得我們沖進屋裡,只怕大家不好看吧?」大搖大擺地,秋離自屋中蹬出,揚聲笑道:「我來了,褚大塊頭。」

  葛地怪叫一聲,褚升連忙搶前兩步,抱拳躬身,驚喜中摻著惶恐道:「天爺,老天爺,我道是誰,原來竟是秋大哥,該死,我真該死,怎的就分辨不出來?!」

  秋離一把扯起他來,笑道:「沒逼你說話2大塊頭;別緊張。」

  一邊的孫兆祥與另兩名大漢亦急忙走上,齊齊躬身為禮。

  孫兆祥這一下反而喜笑顏開道:「孫兆樣等見過秋爺。」

  秋離一邊還禮,一邊歉然道:「對不住,老弟,因為咱們比較面生,一照面沒認出來是『飛狼』的弟兄,失了手,還請三位多包涵。」

  孫兆樣竟眉開眼笑地道:「秋爺說哪裡話來,小的們開罪了秋爺,還乞秋爺恕罪才是,再說,小的們栽在別人手上或者氣忿不平,但受到秋爺教訓,就全沒法說了,普天之下,有幾個人能在秋爺面前討得了好去?那若干高手能人都不是秋爺之敵,小的們自然越加心安理得,問心無愧!」

  秋離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老弟也太捧我了!」

  褚升笑駡道:「孫兆祥,你他奶奶就生了一張巧嘴,敢情是個男的,若是個娘們,再給你將那張巧嘴找個地方,你包管吃穿不愁啦!

  逗得大家打個哈哈,孫兆祥窘道:「大令旗,我說的可全是真話哩……」褚升一揮手,道:「得了,你快去招呼外頭的人進來,篷車上陳府尹的寶眷先請進客房裡歇著,另外,小心那兒只大箱子!」

  答應一聲,孫兆祥匆匆去了,褚升又回頭找著那瑟縮在一角的店掌櫃,聲如洪鐘般叱:「開店的,你還縮在那裡裝什麼人熊?馬上去把房間騰出來,再準備熱水飲食待候財神爺哪!」

  機靈靈地——顫,店掌櫃道:「可是……可是」褚升臉—一沉怒道:「可是,你個驢孵蛋!又有什麼名堂?」幹幹地吞了口唾,店掌櫃偷窺了一側的秋離—一眼囁懦道:「回爺的話……可是有五間客房……給這位爺……與他的貴友……們住著啦……」『褚升大叫一聲,道:「沒有腦筋的混蟲,哪個叫你騰讓秋大哥和他朋友們的房子?你不會先把其他的房間清出來?」店掌櫃呐呐地還有點迷糊:「那……那麼,他們的房間……不用讓啦?」褚升猛一跺腳,叱道:「不說我,天皇老于來了也不敢要我們秋大哥讓房間,你這老王八可知道他是誰?快點去給辦事,再囉嗦老子就拆散你這把老骨頭!

  當店掌櫃倉皇退下以後,褚升連忙悄悄地道:「秋大哥,方才這樁小事,可求你別讓當家的知道呢,要不,當家的怕要剝我的皮啦……」秋離笑道:「我提這些閒事做什麼?大塊頭,你放心好了。」

  褚升籲了口氣,抹了把汗道:「老實說,先前假如知道房子裡的人是秋大哥,就是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叱喝……」秋離忽然壓低了嗓音:「你們竟來到了這裡,又在此等天氣下,大塊頭,可是有事?」褚升點點頭,激動地道:「十分鄭重的事,你想不到的秋離左右一看,問:「幫裡都來了些什麼人?當家的跟著沒有?」褚升壓著嗓門道:「『金狼旗』、『銀狼旗』,加上我這『黑狼旗』的三旗六個頭兒全來啦,當家的這一趟也親自跟著」,「嗯」了一聲,秋離知道,眼前「飛狼幫」的大批人忽然在此地出現,一定是在辦理某樁異常重要的事,否則,「飛狼幫」的龍頭幫主,他的老兄弟洗如秀是不會親自出馬的.況且,,更率領了這麼多的好手隨行,若非情屬非常,「飛狼幫」怎可能這般地大張旗鼓,慎重其事?沉吟一會,他道:「山上還留著『銀』『黑』兩旗的人馬?」褚升頷首道:「是的,絕不能把總堂弄空虛了。」

  這會,店裡店外,人喧馬嘯,嘈雜成了一片,有的在解轅松馬,有的在搬箱抬櫃,有的進,有的出,再加上幾個店小二的團團打轉,間或有婦女的尖嗓音,這家小客棧簡直亂得一塌糊塗了。

  搖搖頭,秋離目注一個老人領著三個小孩子,一個後生扶著兩位婦女在幾名「飛狼幫」的弟兄簇擁之下分別進入客房之內,這些位老弱婦孺雖然形容憔瘁,流露出乏倦之態,但卻具有一種儒雅雍容的高貴氣質,只要打眼一看,便能分辨出他們出身的清正,而這種氣質,卻與山野粗悍的江湖味道截然不同的……他笑笑道:「大塊頭,這幾位男女老幼,約莫就是你剛才口中所說的陳府尹的什麼『寶眷』了吧?」褚升點頭道:「不錯,陳府尹全家一十八口,這只是他家中的部分親眷而已,為了避免沿途招惹耳目,當家的將我們分成三批上路,我這是一批,另兩批分由當家的自己與『金狼幫』『銀狼幫』的幾個頭兒護行……」秋離若有所思地眨眨眼,道:「.這位陳府尹辭官歸裡了?」褚升道:「正是——但他這一趟告老還鄉,裡頭卻有不少名堂哩,否則,也用不著我們這般勞兄動弟啦!」秋離轉身進房,頭也不回地道:「進來說!」將油燈燃起,秋離坐床沿上,望著隨後跟進來的褚升掩攏屋門,他皺著雙眉,低沉地道:「把這件事情的詳細內容告訴我,我好象又嗅到麻煩的味道了……」褚升拉開一張椅子坐下,呵了口氣,道:「秋大哥果然一言便著,這檔子事,好不麻煩?但麻煩也沒法子,我們是非撐不可了……」秋離雙目轉光閃閃,道:「說清楚點。」

  褚升乾咳一聲,道:「秋大哥,你還記得咱們當家的以前曾經提起過的一位『昭官兒』?當家的幼小時代的好鄰舍?」回憶了好——陣子,秋離總算捉摸到一點光影,他點頭道:「好象聽老洗講過兩次,不過印象中有些模糊了……我記得這什麼;昭官兒』是從小和老洗一起長大的,更明確點說,他和老洗的關係不止是鄰居,友伴,這『昭宮兒』家裡更十分富有,是老洗故鄉當地的財主,似乎者洗的太爺還做過『昭官兒』家頭,老洗與他父親居亭的兒子——就是這位『昭官兒』自幼便相交深篤,十分合得來,似乎就這麼個情形,昭?」褚升笑了,道:「不錯,難為秋大哥都記得這般清楚,後來的事情秋大哥還聽得咱們當家的提過麼?」秋離用手指敲了敲額頭,思索道:「這就不大記得了,你知道,聊這些往事全是在消閒的時候、帶上的誰也不會去費那個腦筋硬記……不過,我依稀還有點子……後來,好象那『昭官兒』走上讀書的路子,轉到仕途去了?」褚升一拍手,道:「對,這位『昭官兒』可真在長大以後做了官,而且還做得不小,『昭官兒』是他的乳名。他原姓?」

  秋離接口道:「陳?」

  褚升睜大了眼,隨即笑道:「可不是,秋大哥的反應好快!」

  「噴」了一聲,秋離道:「大約,就是眼前正須你們幫助的陳府尹了?」褚升點點頭,道:「一點不錯,陳府尹官號衡川,在『大同府』周圍五百里的地頭上轄有六縣十七鎮,清名卓著,官聲嚴明,可是位不折不扣的好官兒,近年來他膩味了宦海浮沉的那一套把戲,所以便早早遞呈貼子向當今辭了頂戴,準備回到老家好好過過悠閒日子,可是,他想得好,有些人卻不讓他這麼順利地回家,這些人不是朝廷當政的顯貴,反倒是一批江湖道上的朋友!」

  秋離靜靜地道:「一定是我們的陳府尹在任上的時候得罪了道上朋友吧?」褚升道:「正是!秋大哥,你可聽說過汪鐵頭這個人?」微微頓首,秋離道:「聽過,齊黑道上的一名悍匪,手下有著百十來人,專做無本生意,這小子是出了名的心黑手辣,趕盡殺絕。怎麼著?陳衡川莫非與這汪鐵頭有什麼過節?」籲了口氣,褚升道:「這汪鐵頭就是栽在陳府尹手裡!」

  「哦」了一聲,秋離有些詫異地道:「六扇門裡還有這等硬把子?敢收拾下汪鐵頭?」褚升笑道:「也是姓汪的該死,他狂得過火了,有一天隨身帶了手下四名大頭目公然到『大同府』去尋歡作樂,卻被那裡的官府眼線吊上了,就在窯子裡,給官家買通了的窯姐兒在酒中下了迷藥,一下子便擒住了兩雙半,三堂打下來,這些殺人越貨,集奸擄掠于一身的江洋巨盜還朝哪裡脫罪去?秋後便全處了斬。當時,主審官便是陳府尹,在未曾判罪之前,汪鐵頭的渾家錢秀姑與汪鐵頭的弟弟汪剛便費盡了力量鑽營奔走,冀圖免罪或減刑,他們花大把銀子打通了部分關節,和陳府尹談斤兩,想以財富賄賂陳府尹,被陳府尹堅持拒絕後,又再三恐赫威逼以生命相脅,但陳府尹不為所動,公事公辦,到後來,汪鐵頭並四個人照樣被斬決了,錢秀姑和汪剛所施展的法門可以說一點效果也沒有,他們那個發狠,自是休提秋離一笑道:「因此,仇也就這樣結下了?」褚升一攤手,道:「可不是,陳府尹在任上的時候,錢秀姑和汪剛恐怕暗算朝廷命官會惹出大麻煩,所以遲遲不敢動手,如今陳府尹交回了烏紗,沒了這道護符,他們自然就有了膽啦,公然向外言明要誅絕陳府尹全家十八口來為汪鐵頭等報仇!」

  秋離哼了哼,道:「膽子可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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