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銀牛角 | 上頁 下頁
一七二


  秋離緩緩收斂了笑容,道:「說出來吧,老弟,要知道我的性子並不平和,尤其是,我發了狠只怕你吃不消呢。」

  現在,李斌非但嘴巴閉著,連牙也咬緊了,他硬是一聲不口向。

  雙目中煞氣畢露,秋離冷森地道:「你真要表現你的硬骨頭?」李斌仍不回答,沉默著象個啞巴。

  蕭索地一笑,秋離道:「我看過很多吃了無數苦頭,最後仍然全說了的角色,在開始的時候全和你現在的情形一樣,李斌,但那十分愚蠢,識時務者才為俊傑,你故充好漢,又能得到什麼收穫?——除了你自己受盡活罪之外?」眼角朝上抽吊了一下,但李斌還僵持著。

  於是,秋離歎了口氣,道:「這就叫我為難了——口裡是淡生生的還帶著點悲天憫人的味道,但秋離手上的動作卻狠得緊,他摹然以二指並起猛戳李斌肋下——那肋骨折斷的地方!

  一聲殺豬似的號叫尚未揚起,秋離的左手已用力撫任了李斌的嘴巴,頓時,那聲號叫便成了窒息般的呻吟,李斌那張醜臉一下子似是縮小了,臉上五官也歪曲得離了原位!

  放開手,伸出舌尖在唇上舔了一下,秋離笑吟吟地道,「很痛麼?當然,那地方原是折了骨的傷處呀,但這不算什麼,等一會,還有更痛的呢。」

  像是在津津有味地形容著一道大菜,秋離又溫柔地道:「馬上,我要將你的衣裳剝光,找根夠粗的竹子把你吊起來,當然,你斷骨的傷處是朝著竹子的那邊,然後,我們開始玩一種蕩秋千的遊戲,我扯你的身子到一個適當的距離,放手狠推,於是你那斷骨的地方就剛好碰上了竹子又粗又糙的杆子上,我會再點你的『啞穴』,令你叫不出聲,嘖嘖,這樣一來,我看著蠻好玩,你呢,恐怕就不大是滋味了……」臉色連變,冷汗滾滾,李斌顫抖著喘道:「你……你這狼心狗肺的……殺胚!」

  低笑著,秋離道:「別罵,老弟,上面說的那種遊戲只是第二道菜,還並不算完……」搓搓手,他續道:「第三道菜呢,更簡單明瞭,我們來玩拋繡球,當然,你就是球,我來拋,我可以準確無比地將你擲高低接,隨意揮抽,而我每一次接任你的時候勢必是你斷骨之處,因此,不用拋擲很久,你就會喊媽,另外,你那一身沒有斷的骨頭大約也就差不多要抖散了。」

  顯然的,李斌是恐懼了,他顫抖地道:「姓秋的……你……你敢!你敢!」

  秋離一笑道:「不敢?我怕什麼?」

  口裡說著話,秋離又是如法炮製,象剛才一樣,用一指頭插在李斌肋骨折斷的地方,當然,他的左手也早撫上了對方的嘴!

  一聲慘啤化成了勒著脖子似的嗚咽,李斌突然雙眼翻白,臉色變灰,全身急速抽搐,連口涎白沫也流了出來!

  收回手,秋離望著李斌臉頰肌肉的顫動,他慢條斯理地道:「怎麼樣?是不大好受吧?這還是最輕的呢,等一下,你再嘗到了那兩種味道之後,就曉得更不好受了。」

  好一陣子——

  李斌才悠悠喘出一口氣來,他喘息著,嘴巴大張,鼻孔急速翕合,眼角也不由自主立即一個勁往上吊抽……湊近了點,秋離又伸手出去,作勢要解開李斌的長衣:「好了,現在開始給你吊高竹……」猛一瞪眼,李斌驚恐之極地哆嗦著開了口:「不……不要……我……我說……我說……」秋離的雙手並不收回,他狠厲地道:「真說?!」

  喉嚨裡咕嘻了一陣,李斌哀求道:「真說……當然真說。」

  逼近李斌的臉孔,秋離暴烈地道:「聽著,李斌,假如你胡扯八道或是言有不盡,你看我會怎麼整治你,有一點你必須搞清楚——我是先找到葛世恒後放你們,換句話說,如若你誆我,我們還有再見面的機會,到那時,就算你給我叩頭,我也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呻吟著,李斌訥訥地道:「我……我不騙你……我決不騙你……」收回手,秋離道:「反正你說實話就沒錯,否則,我上了當回來,我們兩個見面的時候就更加有趣了!」

  劇烈地嗆咳了幾聲,李斌微弱又可憐今今地道:「人還在你手裡……我……唉,我哪敢返你?」秋離冷酷地道:「你能明白這一點,乃是最好不過的。」

  他沉緩地又道:「現在,說吧,葛世恒在哪裡?」艱辛地吞了唾液,李斌憂慮又畏怯地道:「但……秋離……我若說了只怕師叔師伯師祖他們……他們會要我的老命礙……」哼了哼,秋離道:「不用擔心,這個我早為你留了退路!」睜大眼睛,李斌囁嚅地道:「你……早為我……留了退路?」點點頭,秋離低聲道:「不錯,我方才不是也將他們三個老傢伙搬出來耽擱了很久麼?因此,你在外面這一段時間也和他們的時間差不多,他們自是不會承認洩漏了什麼秘密給我,而你也用不著承認。」

  想了老半天才想通了,李斌放心地道:「你是說,只要你不講出來,我的同門師尊們便不會曉得是誰洩漏的?因為我們四個人全被你請出來問過話,時間情形又差不多,誰都可以推諉抵賴而不被查出?他們不承認什麼,我也可以不承認?」秋離硬邦邦地道:「就是如此,他們假設要猜,讓他們去猜好了;況且,老實說,只要葛世恒復位,你那幾位師祖師伯師叔恐怕就不會再有什麼戲可唱了,你還含糊什麼?在這件事上,你多少也有點功勞,我一高興了,說不定還保你一本,免掉你的罪!」

  李斌越聽越有道理,越琢磨越清楚自己該作什麼選擇,他立即轉憂為喜,一片誠意地道:「秋——呢,秋爺,還請你老多提攜多照應……我,我這就說啦,不錯,葛世恒葛老掌門並沒有死,他被囚禁在隔著『百齊鎮』東去不遠的一處小山頂上,那座小山叫『蛇背崗』,上頭全長著些白楊林子,山雖小,卻十分深幽掩隱,老掌門便被禁於山頂的一間石屋裡,由我師父親自守著……」秋離微微點頭道:「你師父就是從掌門人排下來的第三位師弟?」李斌合作地道:「正是,他老人家名諱孫泰,號稱『鐵鍊銀刀』……」「呢」了一聲,秋離在口中念了一遍:「『鐵鍊銀刀』孫泰?」李斌低聲道:「是的……」若有所思,秋離又緩緩地問:「何大器何前輩的一雙腳筋乃是被利刃所挑斷的,我曾察看傷處,疤形極似刀鋒所留,而魏超能、朱伯鶴,邵達貴三個人我都已對過招了,看樣子,何老前輩的腳筋更似你師父的傑作……」面色變了變,李斌期期艾艾地道:「這……這我卻不太清楚……」秋離深沉地一笑道:「當何前輩被擄之時,他尚沒有殘廢,是在被擄之後才由人加以傷害的,據何前輩說,他被擄的當晚,雙手被反剪著綁起,踉踉蹌蹌地讓人推著走向一條雜草叢生的小道上,那邊,『大寧府』的鷹爪孫由『青皮狼』陳昭生領著也推著囚車沿相對的方向趕來會面,就在夜色黝黯中,在外面押解何前輩的那群叛徒裡,突然有人出手挑斷了何前輩兩腳的腳筋,出手的人行動很快,又非常準確,等何前輩痛過了頭,稍微恢復了點知覺之後,卻已被關入囚車之內了,所以他也不知道是誰傷了他,但是,無可置疑的那兇手乃是你們這般叛逆中的一個,而以那人的功夫快狠情形來推斷,你老兄這一輩裡的師兄弟是望塵莫及的,那麼,便只有朱伯鶴這一輩的人了,朱伯鶴這一代的人連何前輩算上,一共是五位,除了你師父是用刀的,朱伯鶴與邵達貴全使一雙肉掌,連魏超能也用的『點鋼槍』,葛世恒和何前輩是一條線上的人,自然不可能暗算何前輩,因此,數來數去,只有你師父最可疑!」

  經過秋離這一翻詳細剖析.李斌業已啞口無言。但是,他卻不肯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麼,僅只沉默以對。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