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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第二十九章 敘往論後

  客棧內,在秋離他們三人所住的上房中。

  秋離將梅瑤萍為何大器再引見過了,大夥兒剛剛坐下,馬標便又迫不及待地道:「兄弟,先前我問你的那些話現在該可以說了吧?」何大器也急巴巴地道:「是呀,你卻瞞得我們好緊,老夫等也好分沾幾分喜氣。」

  馬標立刻問道:「兄弟,你們是何時相識的呀?」秋離想了想,道:「大約快有半年了。」

  長長「哦」了一聲,馬標又道:「這麼久了,是誰給介紹的呢?」

  看了梅瑤萍一眼,而梅瑤萍也正抿著唇兒微笑望了過來,秋離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沒有人介紹,我們是自己認識的。」

  呆了呆,馬標呵呵大笑道:「好小子,看不出你真還有兩套哪……」一拂銀髯;何大器跟著問:「是在一個什麼樣的情形下認識的呢?」秋離笑吟吟地道:「說出來只怕你們不相信,我們是打出來的朋友,我與瑤萍初遇的那一天;正是她奉命截殺宗家母子的時候,而我又恰好碰上,便踹了她的生意……」接著,秋離便仔仔細細將他與梅瑤萍結識的經過,及梅瑤萍被驅出狼牙幫,單人隻身在山上找他尋仇,被傷,又替她療治的事情,敘說了一遍,末了,他索性連今晨于松林中為梅瑤萍追敵,及兩人互表情衷的前後,也講了出來。在他快又簡潔的語聲裡,馬標與何大器全不由聽得眉飛色舞,欣喜無限,就宛如他們也都成為另外一個秋離了……說過了,秋離笑道:「怎麼樣,兩位滿意麼?」何大器籲了口氣,感歎地道;「老弟,你們這段情愫的發展可真是曲折離奇,怪異之極哪!從隱藏、萌芽、成長,到成為事實,其中經過了多少波折,多少磨難,又多少矛盾?但是,你們卻全如願了,這真是一個『緣』字,由此證明,男女之間的相親相悅,實在不可強求,老天業已註定了……」馬標連連頓首道:「難怪這小子一直悶不吭聲,原來他害怕自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生恐人家梅姑娘不喜歡他,弄不服是單相思哩!」

  笑了笑,秋離道:「這個原因多少也有一點,而有時候我自己想想,亦覺得荒唐,如果我已說出我暗暗傾慕於一個恨我入骨的女子,大哥,你們不笑我發了瘋才怪!」

  馬標點頭道:「不過,你自己也一定不敢想像那恨你入骨的女子,亦正好和你具有同樣的心願及感觸吧?」秋離搓著手道:「當然,我還道她整日、在盤算用什麼法子剝我的皮呢!人處在這種情況下、便心頭有一點怪誕的想法,再怎麼也說不出口了……」一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馬標鄭重其事地道:「所以說,兄弟,不是為兄的教訓你,在男女之間這個『情』字上,你的經驗可就差得太遠了,以為兄的我來說吧,至少就比你多.值得一些。想當年,我在年輕的時候,也是風流過一陣子的人物呢?」秋離笑嘻嘻地道:「你別混充能,大哥,我曉得你在年輕的時候追求過洛陽城花街上那家『小青樓』的名妓翠鳳,每,天賴在翠鳳閨房外頭不肯走,又是金又是銀地瞎孝敬,後來她嫁給了當地一個姓趙的富家小子,你還險些要找上門去摘那姓趙的腦袋呢!」

  面孔一熱,馬標急道,「胡扯\,哪有這種事爐秋離促狹地道:「還是你手下一位得力助手說好說歹地勸住了你,彌為了這件傷心事嚎陶大哭了好幾天,一直經過多少年,你猶記掛於心,一喝醉了酒便喃喃叫著那翠鳳的名字,大哥,我說得對不?」連蒜頭鼻子全紅透了,馬標又窘又腮地叫:「媽的,這件驢事你怎生知道?是了,一定是早年跟隨我的『鐵嘴老二』露的風,混帳東西,他只要三杯馬尿灌下肚去,沒有話不能泄的,就連他老婆偷漢他也會說給人家聽!」

  秋離笑眯眯地道:「大哥,你不是不承認麼?」尷尬之極地打著哈哈,馬標忙道:「其實,這已是十幾二十年前的舊事了,還提它幹啥?你不講,我壓根全忘啦……」眨眨眼,秋離道:「所以說,大哥,在情場上,你只是半瓶哪,算不了權威,還擺什麼老經驗的架勢哪?」馬標啼笑皆非地道:「全是鐵嘴老二這混蟲給我泄的,媽的,假如那一年他不是喝醉了酒跌到河裡淹死了,今天我就非找他來狠狠揍他一頓不可,什麼事不好講,卻專替我出這等紕漏?幸虧只是說給你聽,尚不大緊,如若傳揚到外人耳朵裡,我他媽就難混啦……」說到這裡,馬標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突然有些慌張起來,他忙道:「是了,兄弟,這檔於事,休可傳到你老嫂子耳裡了?」哈哈一笑,秋離道:「大哥,你含糊啦?」急得搔耳抓腮,馬標低聲下氣地道:「別開玩笑,兄弟,休看你那老嫂子生得黃皮寡瘦,其貌不揚,卻是媽的醋勁特大,耍起熊來象個母夜叉,我實在吃她不消。如果這種事情叫她知道了,你看吧,她要不抽我的筋才有鬼呢!」

  秋離皮笑肉不動地道:「老夫老妻了;哪還有這等於醋好吃?」雙手亂搖,馬標心驚膽顫地道:「你是有所不知,兄弟,你那老嫂子背地後可厲害得很哪,越他媽的年紀大還越對這種事看不開。就在頭年,我和城裡的幾個糧紳吃了一次花酒,也不知怎的叫她知道了,乖乖,她就險些和我鬧翻了天,整整搞得我一個多月心神不寧,坐立難安,如今想想,可真的叫『餘悸猶存』……」秋離大笑道:「我說大哥呀,你也有耍歪種的一天!」

  嘿嘿苦笑,馬標無可奈何地道:「在人屋簷下,安能不低頭!小於,你甭笑為兄我,等有一天你也成家了,我看你裝不裝狗熊?」秋離看了梅瑤萍一眼,而梅瑤萍早已忍不住,笑了個掩口葫蘆,於是,秋離故做正經地道:「男主外,女主內,將來就是我成了家,這個規短也不能變,換句話說,男人在外頭的事情,老婆便不能過問,只要不搞到家裡來,逢場作戲又算得了什麼?大哥,你看著吧,我包管比你吃得開!」這時,梅瑤萍雖然在微笑著,表情上卻大大地不以為然了,但是,此時此地,她卻難以啟齒講什麼……側過臉,秋離問道:「你同意吧,瑤萍!」

  梅瑤萍咬咬嘴唇,機靈地道:「現在,問我這些是不是嫌;早了點呢?」何大器與馬標則不由哄堂大笑,秋離也笑著道:「瑤萍,你反應可真快礙……」馬標笑著道:「非常明顯,梅姑娘是不贊同你的話了!」

  聳聳肩,秋離道:「大哥,你別得意過早,至少,我將來也不會象你在嫂子面前那樣縮頭縮腦,一聲河東獅子吼,連眼淚全嚇出來了……」急急搖頭,馬標道:「荒唐荒唐,我再不濟,也不至於窩囊到這等地步……」說著,他又忙道:「我險些又忘記了,兄弟,那翠鳳的事情,你可沒有在你老嫂子面前播弄過吧?」

  秋離失笑道:「看你那提心吊膽的熊樣子……當然沒有,這種事怎好在嫂子面前提!我再砸你的鍋,也不會如此個砸法礙……」於是,大夥兒都忍不住笑了,笑聲融融中,何大器言歸正傳道:「秋老弟,咱們何時登程?」秋離止住笑,道:「下午吧?」何大器頓首道:「到小青山?」秋離道:「是的,到小青山。」

  何大器笑道::周老弟的百年嘉禮老夫未能參加,實為一大憾事,如此甚好。正可補去道賀,雖是馬後炮了,也算略表寸心了。」

  馬標插口道:「兄弟,那位周.雲周老弟的渾家可生得十分標緻?」秋離笑道:「相當不錯。」

  手撫長髯,何大器道:「這是無庸置疑的,否則周者也犯不著為她魂牽夢繫備受煎熬了!」

  搖搖頭,秋離道:「前輩,這個說法,我卻不願苟同何大器愕然道:「為什麼?」秋離一笑道,「很簡單,一個人只要愛了,不論對方生得美醜俊賴,這愛便總發自內心,假如全以美醜問題來衡量情感的深度,這不是太也膚淺與現實了麼?而且,真誠相悅的雙方,在他們的眼中來說,他們所愛的人俱是完美無暇的,俱是值得付出所有摯情的,是而古人便有『情人眼裡出西施』的這句話了……」連連點頭,何大器毫不但怒,坦誠接受地道:「對,對,老弟說得頗有道理,呵呵,卻是老夫我看得太近太俗了……」拱拱手,秋離笑道:「得罪了,前輩。」

  這時,馬標忽道:「是的,兄弟,你不是說過,要協助何前輩重返太蒼派,恢復舊有根基麼?這件事什麼時候開始進行?」秋離低沉地道:「在我與八角會的梁子解決之後,即便開始進行此事,我也知道,何前輩是迫不及待了。」

  何大器忙道:「不慌不慌,老弟,早些日遲些日全沒關係,反正事情業已到這等地步,便讓那些叛徒逍遙幾天亦無所謂。

  自然老夫心裡有數,他們要逍遙也逍遙不了多少日啦……」緩緩地,秋離道:「前輩,我十分瞭解你老的心情,門派道篡,基業易幟,同室操戈加上叛逆逞勢,事事皆令你鬱煩憂悶,惶驚不寧,而這也的確是一種最令人沉痛的打擊,將人比己,同有感之。前輩,我有言在先,無日不忘,只請前輩再忍一段時日,我與八角會之間的恩怨一旦了結,即便陪同前輩展開複振大舉,我也可以大膽先放一句狂言:太蒼派的叛逆必遭敗滅,斷無幸理!」

  一拍手,馬標喝彩道,「好氣魄!兄弟,我就欣賞你這他人所不及的豪邁!」

  秋離淡然道:「泛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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