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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古常振面色赤紅,青筋根根暴起,兩邊的太陽穴也在「突突」跳動,他氣湧如山,發梢上指,嘶厲地大吼:「千刀殺,萬刀剮的秋離,我馬上就分你的屍!」

  這位憤怒至極的「百隆派」大掌門,正待揮手下令所屬圍殺上去,一側,那個俊逸灑脫的白衫人已沉聲道:「古掌門,且慢!」在怒火焚心中。白衫人的幾個字卻有如一劑冰雪湯潑進了古常振的胸腔,他立即停止自己的動作,長長歎了口氣,語聲變為平靜得多地道:「司馬兄,有何見教?」被稱為司馬兄的白衫人微微一笑,道:「古掌門,時辰未到,小不忍,則亂大謀了!」

  古常振猛然醒悟,他伸手一拍,自己腦門,陪笑道:「幸虧司馬兄提醒,要不,我還幾乎犯了大錯……」那白衫人淡淡地道:「姓秋的素來出言刻毒,舌利嘴刁,這是他的老套了,他罵,讓他罵去,我們只當是耳邊風便了,不值一笑!」

  古常振逐漸恢復了冷靜,他笑道:「正是,正是……」二人之間的對答,秋離聽得清清楚楚,他不禁心中猜疑,「時辰未到」,什麼時辰未到呢?是他們另有幫手尚未趕齊麼?抑是別的什麼花巧正待施展?.這卻不能不防礙……儘管暗裡在動著腦筋,秋離表面上卻依舊安詳閑淡,他撇撇嘴唇,笑眯眯地道:「穿著白衫的,說風涼話的朋友,看樣子,你大概就是『紅蓮洞』的『陰逸』司馬秀了?」那白衫人平靜地看著秋離,冷冷地道:「很覺榮幸,想不到素未謀面,鼎鼎大名的『鬼手』秋離卻也認得出我『陰逸』司馬秀!」

  秋離哧哧一笑,道:「你這副熊樣子便是金字招牌,要死不活的,陰陰沉沉的,長相偏還文縐縐,雅儒儒,一看就正象你的道號——『陰逸』,與你身旁另一位醜無常般的夥計一樣,也一看便知道他即是『毒煞』諸葛恭。」

  斜瞅著那位奇醜無比的白衫人,秋離又道:「我說得不錯吧?你奇就奇在那姥姥不親、舅子不愛的尊容上,這也是你的獨字標記,諸葛恭,是麼?假如我的記意不錯,你諳葛恭那個恭字,敢情就是拉屎拉恭的那個恭?」長相醜怪的白衫人——毒煞諸葛恭,倒吊的三角眼暴睜,凶光閃閃中,他聲如破鑼般厲烈地道:「秋離,你死定了!」拱拱手,秋離道:「別急,朋友,時辰一到,我說不定就上路,但是,可也說不定哪!」

  陰逸司馬秀生硬地道:「『瓦罐難離井上破』,秋離,你聽過這句話麼?十多年來,你狂也狂夠了,狠也狠絕了,只怕你威風的日子也就到此為止了。」

  舔舔唇,秋離道:「那麼,送我終的人就是列位?」司馬秀淡淡一笑道:「還不夠你生死哀榮的?」皮笑肉不動地呲呲牙,秋離搖頭道:「可憐哪我,就只你們幾個不成氣候的邪物怪胎,便送了我的終,我恐怕就是死也難以瞑目礙……」飛聳入鬃的一雙劍眉倏動,司馬秀陰沉地道:「秋離,不要把你自己捧得太高。猛如獅虎,亦有衰蹶萎頓的一天,堅似柱石,終也會蝕磨坍塌,天下沒有永遠屹立不倒的英雄,更沒有所向披靡的霸才,無論是誰,都不可能稱強一世!」

  秋離淡閑地笑道:「你這道理很對,司馬秀,但只有一點你搞錯了。」

  司馬秀冷冷地道:「哪一點?」

  背著手,秋離安祥地道:「英雄不能永遠稱霸,柱石亦終將蝕磨坍塌,對的,只是那要看在一種什麼樣的情形之下才會有這等結果,或是悠悠時光的蝕損,青春年華的老逝,或是新的強者崛起,無可避免的病苦折纏,有了如上的因素,才會發生你所說的那些情勢。但遺憾的是,目前並非如此!放眼一看,閣下等並非三頭六臂,我又正值年輕力壯,似乎不會就這麼快便掠手稱臣……」古怪地一笑,司馬秀道:「你等著瞧吧,秋離,看看我們誰的道理對!」

  此刻,秋離身後的馬標忽然低聲道:「兄弟,這些傢伙光練口把式,象並不急著動手、事情似是有些反常,你看他們會不會有著什麼陰謀?」秋離早就狐疑了,聞言之下,他小聲道:「一定有不對的地方,大哥,我也在納悶著……」馬標四處環視,略現惶惑地道:「兄弟,你可想出了些端倪?」搖搖頭,秋離道:「不敢確定,可能他們尚約請了什麼厲害幫手未到,也可能他們還在考慮動手的方式……很難講坐在地下的何大器擔憂地道:「老弟,不管他們有什麼陰謀詭計,時間拖長了對我們總是有害無益,就這麼幹耗下去,也不是那麼回子事!」

  馬標又低促地道:「而且他們老是沒話找著話說,顯而易見的是在故意消磨時間,兄弟,我們不能等虧吃!」

  秋離方待答話,那邊,司馬秀又陰沉沉地道:「姓秋的,便老實告訴你吧,我們所以遲遲未曾採取行動,乃是在等待一位好手趕來,如若你伯呢,不妨現在便開始較量,設使你想見識見識,正可等著我們的那們能手來到之後再一併分個強弱!」眼珠子一轉,秋離明白對方是在用激將法子,他是自來不吃這一套的,霍然大笑,他道:「司馬秀,你們的那個朋友還要多久才能趕來?」司馬秀一見秋離有些入殼的傾向,他心頭十分興奮,表面上卻仍然平淡如常,慢吞吞地道:「快了,至多也只是盞茶功夫便來,怎麼著,你含糊了麼?想不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背負著雙手暗中連連搖頭,向馬標與何大器示意,秋離往前走了兩步,揚著眉毛笑道:「是誰呢?」冷冷笑著,司馬秀道「只怕一說出來就驚破你的膽子秋離佯笑道:「乖乖,有這麼個厲害法?」一仰頭,司馬秀道:「你不相信麼?」就在這個「麼」字開始飄散在空氣中,秋離的身形已閃電一樣暴射而至!一側的幹蛇尊者古常振立即昂然地大叫:「大歇—」在吃驚裡司馬秀與諸葛恭驟然分躍,蕭世光也慌忙倒掠,但是,黑影倏翻,秋離卻已斜著撲向左邊!

  幾乎沒有看清他的任何動作,圍立在左邊的十幾名百隆派弟子便風掃落葉般尖嚎慘嗥著紛紛跌滾出去,血雨橫飛,兵刃亂拋,而秋離絕不稍停,長笑一聲淩空彈回,快速得就象他原來便沒有移開過方才站立的地方一樣!

  陰逸司馬秀、毒煞諸葛恭、千蛇尊者古常振、大護壇蕭世光,四個人剛才領悟過來上了當,秋離卻早已返回原地,好整以暇地含笑面對著他們了!

  古常振氣得險些窒息過去,他暴跳如雷地大吼:「秋離,你這個奸刁狡詐的小人,雜種,你你你……你簡直不要臉!」

  秋離雙手互搓,不惕不怒地笑道:「先給你幾分顏色看看罷了,老古!」

  陰逸司馬秀恨得面色發青地道:「這就是你成名立萬的一貫手段?姓秋的,你還有沒有一點道義!講不講一點風度?」哧哧一笑,秋離道:「對你們來說,這些全用不上。」

  舔舔嘴唇,他又道:「而且,老子現在就要動手,鬼才上你們的邪當,各位,我們不再等待下去了,假如你們真的尚有一個硬把子要趕來,那麼,他或者正好趕來收你們的屍,替你們掉上兩滴老淚!」

  陰逸司馬秀厲聲道:「秋離,你是害怕了——」大笑如雷,秋離不再多說,身形倏晃已到了他們面前,幹蛇尊者古常振虎吼一聲,急速旋開,寬大的袍擺飄揚中,一柄金芒燦麗,通體雕樓成一條蛇形的怪異三尺短仗,已狂風暴雨般反罩過來!

  不分先後,陰逸司馬秀伸手在腰間一探突揮,一把細窄有如拇指,韌綿似帶,卻已鋒利無比的軟劍,亦在漫天寒光中劈至;毒煞諸葛恭卻是雙手各執一隻藍汪汪的、只有半尺長短、奇形怪狀的九瓣鋼蓮沖上。這對九瓣鋼蓮乃是由九片鋼刃鑄打成一朵蓮花之形,每片鋼刃全是又利又亮,蓮心之中,卻伸出一截尖銳錐,非但看上去兇惡森酷,而且,無可置疑這對傢伙,還經淬過劇毒!蕭世光使的是一雙虎頭鉤,他雖也圍攻上來,卻顯然餘悸未消,只敢在較遠處伸兵器,比起其他三個人,這位大護法是差了點啦!

  倏彈而起,秋離身體在半空中飛快翻滾,他大笑道:「媽的,又用起群毆戰來了!」

  古常振緊緊跟撲,金蛇杖顫似幻成光浪波層,又似幹蛇飛舞,急密淩厲的狠攻猛戳,司馬秀的軟劍揮霍閃掠,寒光如練,連空氣全在打著呼哨呻吟了,諸葛恭則與蕭世光自一側包抄,硬截秋離後路!

  這時——

  四周包圍著的百隆派人馬已經迅速將包圍圈縮小,一聲叱喝之下,十餘名形色精悍,兇神惡煞似的大漢已在兩個瘦削中年人物的率領下撲向了馬標與何大器!

  馬標咬目切齒,臉孔赤紅,他箕張雙臂,狂笑道:「來吧,狗雜種們,來吧,老子就用這雙肉掌和他們拼!」

  何大器早就從地下抓起兩塊拳大石頭緊握手中,他悲烈地叫:「馬老弟,我們豁出去了,再不濟也要在這些鼠身上咬下他一塊肉!」

  那兩個率眾撲來的瘦削中年人物,左臉頰上生著一撮痣毛的是百隆派另一個大護壇「鐵臂」俞同,另外一個頭大微禿的角色,則就是他們「上隆堂」的堂主「血影飛梭」錢篤和了!跟隨在二人身後的十余名大漢,即為百隆派中如今三堂下僅存的一些好手。

  獰笑著,「鐵臂」俞同叫道:「漏網之魚,釜底遊魂,你們就試試看!」

  十餘名百隆派的硬把子呐喊一聲,分散合圍,刃芒如雪,銳風破空。馬標首先暴喝厲叱,騰挪閃移,雙掌劈舞翻飛,奮力抗拒!坐在地下的何大器也拼著一條老命,鬚眉俱張,雙目如火,迅速躲讓避回著敵人如雨的攻擊,他兩拳緊緊握著,前砸後敲,上截下打,與馬標同心傾力,堪堪將對方的第一輪急撲抵住!怒哼一聲,在旁掠陣的「鐵臂」俞同吼道:「好兩個匹夫,你們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呀!」

  說著,他立即招呼旁邊的錢篤和錢堂主,「我們一起上了!」錢篤和有些遲疑地道:「這……不大好吧?」一跺腳,俞同低促地道:「什麼節骨眼了還講究這一套?老錢,能放倒一個是一個,別磨蹭,我們上吧!」

  無可奈何,錢罵和只好點頭,兩個人悶不吭聲,閃電般從兩側分左右攻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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