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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幾乎令人不敢置信的,一連串「嘩啦啦」「嘩啦啦」的金屬斷裂頹折之聲候忽揚起,頓時只見殘鐵四飛,柵缺欄坍,那黑衣大漢驚得怪叫如嗥。一個回身便撲向另一角隅,左手急伸,便將那根粗大的柱香伸向由角隅石縫中伸扯出來的一段紅色引信!

  但是——

  就在那冒著火星的通紅柱香頭剛剛要沾上引信的一刹那,這黑衣大漢的後領已驀地一緊,象被一隻鋼爪猛然扣住了頸項一般,非但絲毫動彈不得,差一點連氣也閉了過去!

  黑衣大漢悶好嗥低吼,手舞足蹈,全身瘋狂掙扎,緊鉗住他後領的秋離怒駡一聲,吐氣如嘯,右臂急掄中,這黑衣大漢牯牛也似的軀體便團團打轉地飛跌出去——不偏不斜,恰巧落在鐵柵外面那滿地蠕動的毒物之上!

  那種淒厲的慘叫就象要把人的心肝五臟全掏出來,連地窖都宛似在顫抖了,黑衣大漢象發瘋一樣在地下撲騰著,翻滾著,他的頭、臉、全身,業已爬滿叮滿了那些奇毒無比又獰惡不堪的毒蟲了!

  搓著一雙手,隔著破碎的鐵柵欄,秋離閑閑淡淡地道:「朋友,你說對了,這些玩意咬在身上的滋味可真叫不好受呢,難怪你叫我先嘗嘗!」

  不再去理會那大漢嘶啞慘絕的嗥號尖叫,秋離回過身來,向側臥地下憔悴不堪的馬標與何大器二人抱拳笑道:「二位受苦受驚了,我來遲一步,累至二位飽嘗驚擾,罪莫大焉;萬祈恕過才是!」

  面形枯稿乾瘦的馬標啞著嗓子豪邁地乾笑一聲,道:「好了,好了,兄弟,別再謅詞了,還是快些將我們身上這些勞什子,弄掉才是正經!」

  又是蒼白又是孱弱的何大器亦哆哆嗦嗦地道:「老弟啊,這一遭又是承你大力把老夫從鬼門關上救回……人家活一輩子死一次,老夫卻是三次重生為人了……」秋離運起他的彌陀真力,雙手十指如鋼,在一陣奮力拉扯拋扭中,馬標與何大器二人身上那些粗重的特大號手銬腳鐐,便全摧枯拉配般被他硬生生折斷取下,丟棄滿地!

  兩個人如釋重負,在長長的籲氣聲中,各自搓揉著業已.瘀腫潰爛的手腕足裹,秋離則快步走到牆角,一把將那根露出石縫外五寸長短的紅色炸藥引信扯斷!

  馬標一面用力給自己活著血,邊恨聲道:「好狠的;群畜牲!難怪那小子手中一直拿著一根燃起的粗香,原來卻是點燃暗中隱埋的火藥!」秋離一笑道:「大哥你們竟未發覺?」搖搖頭,馬標苦笑道:「這地窖之中一片漆黑,毫無燈光,那火藥引信又只露出這麼一丁點兒,再加上為兄的與何前輩二人在飽受折靡下俱是身疲力竭,暈暈沉沉,連動一動都艱辛異常,又哪裡有精神去注意這些?」歎了口氣,何大器亦道:「百隆派實也太陰毒了,就拿看守我們的這小於來說吧,他從開頭便坐在那火藥引信露出的地方,大概是隨時準備炸死我們……如非秋老弟適時趕來救援,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會點燃引信,將我二人轟上半天忽然一皺眉,秋離若有所思地道:「但是,如果他點燃火藥引信,一旦爆炸開來,他自己怎麼辦呢,莫不能也跟著陪葬?」呆了呆,何大器訥訥地道:「大約是……這小子業已豁出去了,拼著與我們同歸於盡吧?」搖搖頭,馬標喑啞地道:「不象,前輩,這小子不象有這大的種,一個準備犧牲,視死如歸的人不是似地那等狗熊樣子的……」吸吸鼻子,何大器又迷惘地道:「既是此人不打算與我們同歸於盡,那他在點燃了火藥引信之後又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呢?」忽然若有所悟,秋離一個箭步搶到那延伸出火藥引信的石縫之間,開始仔細又迅速的搜查起來!

  馬標詫異地道:「兄弟,你在找什麼?」秋離並未回答,依然伸出雙手在右壁與地面敲打推按著,忽然,就在他的手指探索到先前火藥引信所在的石縫右邊三尺之地面時,一塊隱蔽的翻板已「謔」地被他推轉,露出一塊長方形的,剛容一人臥伏的暗坑來!

  哧哧一笑,秋離道:「大哥,我就在找這個。」

  馬標愕然道:「這是一個暗穴——」

  點點頭,秋離道:「不錯,是一個暗穴,人只要朝上一滾,便剛好躺將進去,這塊活動翻板就會再行翻轉過來,恢復原狀。換句話說,也即是給了躺入其中的人一個嚴密又安全的避難之所,不會被火藥與碎石傷及;大哥,這便是方才那小子膽敢點燃引信而不怕本身受害的道理了!」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我還是有點失望,在我原先的預料中,這個暗穴應該不只是一個暗穴而已,更該有條地道什麼的通向外面才對……」何大器急忙插嘴道:「你不妨再看看,老弟,說不定那暗穴裡有什麼花巧!」

  秋離又仔細朝那長方形的穴沿中查探了一遍,搖頭道:「沒有,前輩,只是一方暗穴,剛好夠一個人躺進去,就象塊墓墳似的,什麼其他玩意也沒有!」

  白色的長髯抖索了一下,何大器緊張地道:「既是如此,老弟,下一步該怎麼辦呢?」微微一笑,秋離鎮定如山地道:「很簡單,從我來的地方再出去!」

  何大器指了指那遍地蠕動的毒物,道:「從這裡到那石階中間隔著有兩丈多遠,地上全爬滿了這些毒蟲,老夫又雙足殘廢,馬老弟也發不得力,這,怎生過得去?」用右手指在胸前雪亮的銅扣上擦了擦,秋離慢吞吞地道:「這不會有什麼困難的,前輩,你低估我的本事了!」馬標啞沙沙地笑道:「別再吹了,兄弟,還是趕緊設法脫離此地要緊,再晚,百隆派的大隊人馬就會在察覺後圍上來啦!」

  秋離道:「好,我們這就出去!」

  仍有些不大放心,何大器道:「你,老弟,沒問題吧?」眨眨眼,秋離道:「這種事豈能打腫臉充胖子?前輩,性命交關哪,我也曉得若是掉在那些毒蟲堆裡不是開玩笑的!」

  說著,他一下子將何大器由地下抱起挾在左腑之下,另一隻手臂又使力將馬標挾住試了試,他道:「二位,準備了。」

  馬標側身被秋離挾挽著,他的雙手也與何大器一樣緊緊抱住了秋離腰間,一面問道:「我們兩個相當重吧?」

  坦然低笑,秋離道:「不算重,這些日子二位一定吃了不少苦頭,我挾在兩邊,只覺得你們全剩下皮包骨架子了馬標不禁笑駡道:「促狹!」

  於是,秋離突然暴叱一聲,挾著兩個人的身形激箭一樣自鐵柵欄的缺口中怒射而出,半空中一個翻轉,微微下墜的去勢又「呼」地騰起,閃電般掠出了地窖入口。他足不沾地,雙腳互碰,整個形體在一沉之下,又飛也似的筆直穿出了石屋門外!

  被秋離分挾在兩邊的何大器與馬標二人,業已暈頭漲腦了,他們只覺耳際風聲呼呼,有如騰雲駕霧,地窖與石室的景物翻轉移眩,而光線突黑又亮,兩個人尚未仔細看清,卻已出了石室,來在外面白楊樹圍繞著的斜坡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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