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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僵窒了好半晌,倪尚強才面容死灰,語聲撲顫地道:「秋離……『八角會』誓不與你甘休……你將為你今天的暴行償還血債,連本帶利的償還……」打了個哈欠,秋離略略顯得有些疲乏地道:「新鮮事兒,倪大壇主,哪個說過要和你們『八角會』善甘甘休的哪?你不要在這裡自作多情,以為我姓秋的搞下這場亂子就得開溜,我老實告訴你,今天的這一回合,只是個開頭,熱鬧的還在後面,你們便是不找我,我也會尋上門去與你們親熱親熱,一直親熱到你們『八角會』死盡埋光才算結束。」

  不待對方回答,他又突然變得冷厲之極道:「在我秋離手下,已不知宰殺了多少武林蟊賊,江湖妖孽,你們『八角會』的幾十條狗命,在你們來說,像是驚天動地,非同小可了,在我眼中,卻和宰殺了一批奮生沒有兩樣,根本算不得一回事,而你們『八角會』所有的性命,便一起賠上,也抵償不了我義兄屠孤吉的一滴血!」狠狠地,他接著暴烈地道:「你們只是一群貪婪的狼,一群無義的狗,一批奴才的奴才;一批小人的小人,全該淩遲碎剮,五馬分屍,沒有一個配在世為人!」

  秋離語聲帶血,神情蘊煞,每個字俱似一把刀,每句話皆象一柄劍,字字句句都那麼冷森森,血滴滴的插進了倪尚強的心窩,使他不寒而慄,魂驚魄散,連大氣也憋得透不了一口了!

  右手的銀牛角角尖指點向倪尚強,角尖上血跡濃稠粘滴,秋離冷酷如冰地續道:「當年,我義兄『赤膽聖手』屠孤吉便是你們『八角會』聯合了『青衫幫』『紅心教』一些魔魑魅魎以陰毒手段損害了他,你們以眾淩寡,以多欺少,用群毆戰,車輪戰,使毒物,施暗器,用盡了一切可能使出的歹毒伎倆來算計他,可恨哪,你們一個個昧著天良,不顧仁義,逼著他走向絕路,迫著他捨棄生命人……媽的,你們這些是人生父母養的野種,老天有眼屠大哥還留著我這個親人,而我,我早就在處心積慮地要尋找你們了,早就渴盼著以血償血了,早就將二雙鐵鞋也快要踏穿了。正好,你們正好不甘寂寞,又在蟄伏中蠢蠢欲動,幸虧你們死灰復燃了,才將我這一顆已經絕望的心激跳,才又把我那一股已然冷卻的仇燃起,這是天意,要你們自行送到我手,你們,也就認命了吧!」

  驚駭的,倪尚強失措地道:「秋離……你……你還要……如何?」雙眉倏豎,秋離道:「我當然不會將我妹子嫁你!」

  哆嗦了二下,倪尚強恐懼地道:「你……要趕經……殺絕?」秋離冷酷地道:「不,至少,我目前不會殺你,我要留著你那張污穢的活口;回去哭訴你們的主子!」

  頓了頓,他又道:「你們那兩個該死的頭兒,『魔眼雙心』丘達和他的搭擋『小靈王』蘇樣,他兩個老殺才乃是你們的大二龍頭,是麼?回去告訴他們,我『鬼手』秋離,就要摘掉他們的腦袋瓜子了!」驚魂甫定,倪尚強不敢相信地道:「你是說……秋離……你會放我生還?」狂笑一聲,秋離道:「正是!」他又陰沉地道:「本來,這個幸運不是落在你身上的,我先賞給了雷仲,但是,他硬要充能,結果充掉了他自己的老命,如今,你算白揀了這個便宜了!」

  潤了潤那乾裂的嘴唇,倪尚強沙啞地道:「秋離,我記著你這『恩典』,我——」一揮手,秋離粗暴地道:「還沒有輪到你放屁的時候,我暫且饒你狗命,條件卻和雷仲一樣,你可以活著回去,但是須留下身上四兩人肉!」

  猛一銼牙,倪尚強道:「我認了!」

  秋離殘忍地道:「好,我喜歡乾脆的人,你爽快,我更爽快,這四兩肉,姓倪的,你自己找地方割吧!」

  臉上的肥肉抽搐了一下,倪尚強彎下腰來,自靴簡裡霍地拔出一柄精光閃閃的小匕首,他咬著牙,略一遲疑,揮手就朝自己大腿根部用力切割下去!

  只聽得「噗」的一聲輕響,血光暴現之下,天爺,倪尚強左手上已提著一大塊血淋淋的肉片!那塊肉片白中透紅又嫩又鮮,看上去就和任何;塊剛切下的豬肉沒有二般,而且,只怕分量有半斤多重!

  連眉頭也不皺,秋離笑嘻嘻地道:「不錯,你還多少有點種!」忍受著這種刺骨鑽心的痛苦,冷汗涔涔裡,倪尚強不由身體顫抖,腳步搖晃,他寒著臉道;「成了麼?」

  秋離道:「成了。」

  吸了口氣,倪尚強又道:「我……可以離開了吧?」秋離深沉地道:「回去之後,你告訴你的主子,今天算起第六十天,我在『白草坡』恭候大駕,『白草坡』在『大玄山』東去十五裡之處,你知道那地方?」咬著牙點頭,倪尚強語聲喑啞地道:「我知道……相信二位龍頭也知道……」哧哧一笑,秋離道:「當然;江湖上傳統的決鬥之處。」

  「嘶」的一聲,倪尚強撕裂了一長條衣襟,草草將大腿傷處包裹完事。末了,他疑注秋離片刻,瞥了瞥呆立;側的邵斌,然後,這位「八角會」「大雄壇」』的壇主,便轉身離開,他破著腿,技著「盤龍杖」,那背影;顯得如此老邁龍鍾,又顯得如此頹唐倫涼……忽然,秋離想到了昨天在襄陽城的小飯館裡走漏消息的那位元,「癲子」與「老馬」他記得這兩個人並未喪在自己手下,游目四顧,卻早已蹤跡杏然,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溜掉了,但看這情形,這二位仁兄一定是見勢不妙,才臨陣逃脫的………心中感喟著,秋離轉過頭朝呆若木雞的「九翼手」邵斌露齒一笑,那笑容卻多和藹可親,他懶洋洋地道:「好可歎啊,是麼?」

  悚然驚悟,邵斌忙踏前一步,誠惶誠恐,感激地躬身施禮道:「幸蒙秋兄仗義相助,拔刀拯危,解救邵某人於生死邊緣,此恩此德,邵某人刻骨銘心,終生難忘——」不等邵斌說完話,秋離那張原來和藹可親的面容突然沉了下來,猛地變得寒如秋霜:「少套交情,邵斌,你趁早給我閉上體那張臭嘴!」

  大大地吃了一驚,邵斌又是難堪,又是駭異,又是迷惘地愣了一愣,好一陣子,他才張口結舌地道:「這……這……秋兄………這……」重重一哼,秋離道:「這算怎麼回事,是麼?你這滿口仁義道德,滿肚子男盜女娟,掛羊頭,賣狗肉的偽君子!」

  驚恐地退了一步,邵斌駭然道:「秋……兄想秋兄必是聽了什麼人惡言中傷,對邵某有了誤會……秋兄,且請聽我解釋………」嗤之以鼻,秋離道:「解釋?你還用得著解釋麼?你混身幾根骨頭我全清楚,姓邵的,不必麻煩了!」

  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邵斌神色灰敗,絕望地叫:「秋兄……莫不是……你也想要奪取我懷中玉盒?」不屑地一笑,秋離道:「你省著吧,邵斌,就算你跪下來雙手獻上,我秋離也一腳踢它老遠,那只玉盒,你們全拿著當寶,在我看來,卻不值一哂!」

  全身驟然冰涼,邵斌恐懼地道:「那麼……秋兄之意……」「嘖」了一聲,秋離道:「簡單得很,我們有筆舊帳要結,就象我先前告訴『八角會』那批畜生所言。」

  驚駭加迷惑,邵斌忐忑地道:「有筆舊帳要結?但……但是,秋兄,你我並無怨仇可言,秋兄大名,邵某也只是神仰,一直未曾拜謁尊顏……這……這又何來舊帳可算?」冷冷地逼視著邵斌,秋離目光如刃:「邵斌,你再仔細想想看,看我們果真素無仇怨麼?而你,也的確與我未曾晤過面麼?」提心吊膽的仔細端詳了秋離一陣,邵斌搖著頭有如墜入五里霧中:「秋兄,秋兄盛名煌赫,神威蓋世,邵某欽仰已久,但是,邵某的確未曾有幸拜識……」秋離陰沉地道:「你再認認看。」

  苦笑一聲,邵斌道:「不會的,邵某雖然年近五旬,然雙目尚明,如秋離此等叱吒天下之英雄,只要見過,邵某又豈能忘記?秋兄,這其中恐怕有了什麼誤解,或是秋兄受了什麼人挑撥……」暴烈一哼,秋離叱道:「放你的狗屁!」

  難堪地噎窒了一下,邵斌卻提不起膽量來和秋離翻臉,他長長吸了口氣,委委屈屈地道:「秋兄,便是邵某有什麼無意間開罪尊駕的地方,也還請尊駕不吝指明,至少,邵某也可以賠個不是……」秋離冷冰冰地道:「非但你曾經開罪過我,邵總鏢頭,襄陽地面的仁義大阿哥,你幾乎要了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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